我叫苏晴,出生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我童年生活在苏州郊外的一个小镇上,记忆里,长长的幽深小巷里,有老大爷叫卖麦芽糖的吆喝。青石板的路上总是湿漉漉,长着苔藓。
这样院子连着院子,邻居之间也非常熟悉。我经常在吃饭的时间跑出去,挨家挨户逛一圈,逛完了,也吃饱了。小时候嘴巴甜,讨大人们喜欢。节日或者过年的时候,他们总是塞很多糖果在我的口袋里。
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和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玩,我在一群孩子里年纪最大,总是带着大家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的时候,我总是那个在最前面保护大家的鸡妈妈。
我喜欢和大家一起玩,童年就是在这样的欢乐笑声中度过的。
后来有了妹妹,我就不能经常出去玩了,我得呆在家里照顾妹妹。
妹妹渐渐长大,我们姐妹俩感情很好。我们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常常两个人说悄悄话,一说就是大半夜。
妹妹和我相差八岁。我和她比和父母还亲。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乏善可陈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
家里并不富裕,上大学已经是不可能事。
我记得父亲坐在桌子旁边,不停地抽烟,母亲在厨房里头洗碗,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哗啦地响着。
我和妹妹沉默地坐在一边。
“小晴,不是爸爸不愿意供你念大学,你妹妹眼看着也要升初中了,你妈妈身体不好,花了一大笔钱,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啊。”父亲叹气,一下子又老了好多,我看着特别心酸。
一旁的妹妹紧紧篡住我的手。
“爸,我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怪你。没考上大学,是我自己不争气,我谁也不怨。”
我拉过一旁的妹妹,“我要出去挣钱,供妹妹上学,让妈妈看病。”
父亲看着我,只是叹气。
也是在那一年,我只身一人,从苏州到了广州。
广州是一个大城市,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一幢高过一幢的大楼。我手里篡着阿丽姐给的地址,心里有些茫然。
阿丽姐是我苏州的老乡,早些年她跟随一队人到广州来打拼,干得还不错,在广州落了户。每次过年回来,都是大包小包,衣着光鲜。
来广州之前,父亲托人弄到了阿丽姐的地址,跟她打过招呼,让她照顾着点。阿丽姐答应给安排个工作。
阿丽姐在花都开一家发廊,生意还算红火。我提着大包行李找到她,她安排我在一间单身宿舍里住下。
白天,我就在她的发廊打打下手,帮着给客人洗洗头。阿丽姐说了,老乡归老乡,活还是不能少干。我的待遇和其他的洗头小妹一样,不能多一分钱。
在广州的生活就这样开始。
我省吃俭用,勤恳工作,每个月固定给家里寄钱回去。我明白自己到广州来打拼的目的,我也没有忘记自己对家里的承诺。我要努力挣钱供妹妹念书,她要高中,大学,她不能像我一样。还有母亲,我要挣钱给她治病。
晚上躺在狭窄的床上,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我就想着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
我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生活一直平淡。但是我遇见了江和,我知道,他是那个将我一生改写的人。是的,第一次遇上他,我就知道。
那个晚上,发廊生意很好,忙到很晚。我独自一人回宿舍。
经过弄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灯光很昏暗,我走着,听到有声响。我回头,发现弄堂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
壮着胆子慢慢走近,发现这个人衣服上都是血迹,好像受了伤,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你没事吧?”我问,心里有些害怕。
那人抬起头,是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很英俊,脸上挂着血迹。
他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颤微微地站起来,一步一瘸地往弄堂口走。
我有些讪讪,正打算转身回宿舍。结果“哐当”一声,那人摔在了弄堂口。
第二天,我跟阿丽姐请了假,因为我把那个男人带回了宿舍。其实我本可以打电话给警察局,让他们来处理,也可以索性就当做没看见,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但是我就是头脑发热,将他带来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一夜没合眼,他发烧,我给他不停地换着湿毛巾,他迷迷糊糊地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早上,我下楼给他买了稀粥回来,他正好醒了。
他还记得我,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起身便要走,我连忙叫住他。
“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买了粥,热的,你喝一点吧……”我说,竟有些紧张。
他转过身看着我,想了想,还是走回来坐下,“那麻烦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江和,从S城过来的,因为一伙生意亏了本,被债主讨债,打成这样。他在我的住处住了几天,不肯去医院。我从药店买回来药,替他包扎伤口。他身体很好,恢复得很快。没有几天,就康复。
他伤好了之后,经常到发廊来照顾生意,有时候还会带几个朋友一起过来。来得多了,我们也慢慢熟起来。
熟悉之后,我知道了江和的一些事。知道他在S城有个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他不经常往家里写信或者打电话,但是会定期到发廊隔壁的邮局往家里寄钱。有时候他很忙,会托我帮他寄。
我也是这样才知道,他的妹妹叫乔莫言。
兄妹两个人,一个姓江,一个姓乔,挺奇怪的。在一次聊天的时候,我问起江和。那时候,大家在一起吃饭,随意聊天。我问起,完全是无意。
原本还挺开心的,江和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我想,我大概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我也就小心地不问。
我一直不知道江和在做什么工作,他总是一连消失好多天,再出现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伤。他到发廊来找我,我会帮他。在广州,他没有多少认识的人,处境很困难。
我们的关系,一直只是普通朋友,不是经常碰面,只能说是熟悉,谈不上了解。这一切发生改变,是因为一件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