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马车刚驶到南门护城河,孟千回就从摘星楼坠下,栽进哈奇的车里。随后哈奇连跟东临皇帝的招呼都没打,急匆匆地戴着她赶回北漠。
这个原因,孟千回自然是理解的。
哈奇出生皇室,对宫廷的残酷自然是知晓的,他料到她不是意料坠楼,猜到有人要谋害于她。
故想着迅速一路北行,封锁消息。
好歹他父皇交待的任务是要完成的,带不回莎莎公主的夫婿和女儿,他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纨绔子弟呢。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对她的一种关心。
雪渐渐融化了,大地复苏,锦木城外依然是一片辽阔的草原,牛羊愈多起来,成群成片。
哈奇终于将孟千回和张兴带到了莎莎公主的坟前。
有碑,有坟头。
依旧着东临的葬俗。
碑上写着:兴怡之妻莎莎之墓
没有皇家的奢豪,没有缀上任何北漠皇家的姓氏,只有张兴从前的名号。
墓主人是想通过碑雕告诉旁人,她是兴怡的妻!
可见这个女子临死之前都挂念着远方的人儿。
如此,孟千回亦明白,为何张兴初来锦木城的时候,心情常常沉重,大多因此吧。
当时她的腿脚不方便来不了,但他肯定是通过哈奇找到此处,来过多少遍了。
孟千回很安静给墓主人上了香,磕了头,心里一声声地唤她娘。相信她是想听到的。
即使她的那位傻女儿早已魂飞,但这具皮囊还活着,流着属于她的鲜血,那坟头里躺着的就是那给血肉的娘亲。
"莎儿,我带女儿来看你了。"张兴从始至终只说过这一句话,不过他是含着笑说得,然后立在坟前,手指轻轻划过那干净的碑雕。
看得出来,这墓是常年有清理的,当然,这是北漠皇室的安排。
就像美瑶说得,她的皇爷爷还是很疼她的这位姑姑,只是当初的手段太过于残忍了些。
或许帝王没料到,自己的女儿为了情可以舍弃生命吧。
回去的路上,张兴说他不回去凤凰城了,兴隆武馆在他来之前已经交由他的大弟子了,他要留在锦木城。
孟千回没有问为什么,她知道他是要留下来陪她。
从此,莎莎公主的坟前多了一个守墓人。
完成了莎莎公主临去前的遗愿,她该是时候返回东临了,在那里有她许多牵挂的人。
刚回到行馆,就看到院落里一条熟悉的身影,曾经的绣衣翩翩,如今的风姿疯爽。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一身窄衣窄靴,身着夹层绿袄,末膝袄裙,披着黑色披风,手持银鞭,眉宇间是抹不去的高傲。
"千回师傅——"一眼见到孟千回,快活的像只小鸟儿似的扑了过来。她并不知晓孟千回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还活着,被哥哥带回了北漠。
自然这个秘密,张兴、哈奇,还有孟千回自己已不打算对外人道说,就这样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情义在心,碧海晴天。
原来人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如此倒也想明白,为何会与美瑶志趣相投,原来血亲之间是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看你,过了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孟千回呵呵一笑,乘着美瑶扑过来的时候,狠狠弹了下她的鼻尖。
原来哈奇说美瑶要回来,是真的。
那她回来了,百里彬呢?二人当真是和离呢?
"还说呢,千回师傅,你不一样没长大嘛,一看到我就欺负我。"美瑶捂着鼻子,一满脸的委屈。
"欺负的就是你!"
俄而,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陡然传入耳际。说是不陌生,却也不熟悉!是谁呢?
孟千回抬眸望去,樱红的嘴唇不由地张开,惊得可塞下一个鸡蛋了。
对面,一条熟悉的身影,说熟悉却有些陌生,颀长的身影,衮金黄袍,腰间环佩,长发绾起,别上白玉簪子。
脸还是那张脸,比起从前的白皙如玉,此时看来有些发黄,却也硬朗许多,多的是男子汉的味道,月眉入鬃,凤眸狭长依旧。
嗬,这不是娘娘腔百里彬么?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曾经风情万种如似女人的英王,此刻哪有半点胭粉气的。翩翩而来,真是一个美得透彻的男了。
"这——"孟千回诧异地看向美瑶。
美瑶将银鞭从一手换到另一手,一手叉到腰间,极是得意地挑起眉来,"千回师傅,瞧瞧,这是我的杰作,可好?"
"好,很好。"孟千回忍俊不禁,不过才四个来月,百里彬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美瑶,你这叫什么来着?驯夫有术!"
一直以来,百里彬都是娘娘腔示人,柔情妖娆甚过美娇娘,一袭红衣'艳';压群芳。
自从多年前,东临与中邬大战结束,两国修好,他就被中邬皇帝送来东临,说是和平使者,实为质子,这是中邬对东临示好的诚意。
大概是看在这份诚意在吧,十几年过去了,东临再未与中邬有过战争交涉,而自十八年前的一场大战,中邬大败,献供割地赔款,国力早已掏空,近三十年内,要想恢复到从前的国力已不是易事。
许多年过去了,这位中邬的八皇子已长大成人,似是已被中邬人们以及中邬皇室忘却。
中邬老皇帝不过是例行,每年摆摆样子的关心下这个远在他乡的儿子。哎——回想一下,他倒也有几分可怜,自幼远离父母,异国他乡,不知其中甘苦何滋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