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和温雅墨坐在一起，慢悠悠、心不在焉地谈着各种各样的事，温雅墨不动声色地用聊天的方式，把有用的讯息告诉苏婉清。放在旁人身上，可能听不懂温雅墨拉拉杂杂一大堆话中的讯息，苏婉清却不可能不知道。

温雅墨和苏婉清在相互勾结。

谁也不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即使是日后，被人察觉，有人监视她们的对话，也不可能从中找出有用的讯息来。因为，苏婉清和温雅墨的交流方式，是那种云淡风轻型的、聊天似的方式，根本无迹可寻。想从中找到疑点，简直比登天还难。

比如温雅墨会突然随口说道，“最近真是奇怪呢，大臣们上朝都积极很多，见到我也都笑眯眯的，我前段时间学会一种新字体，大概是被谁说了出去，他们都跑来求我的墨宝，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苏婉清就会笑着接口，“这有什么可谦虚的？雅墨你的字写得极好，就是我也吃醋呢。你也把你的墨宝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可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他们抬举你呢，还是你真就这么厉害了。”

温雅墨就笑，“那当然是我厉害了，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墨宝，看你服气不服气。”于是，在看墨宝的过程中，一些消息就在字体中流出去了。因为温雅墨和苏婉清都是很懂写字的人，写字是门大学问，要花数十年的精力在其中，一般人少有这样的决心。

温雅墨为了在圣上跟前搏风头，努力练字，多少年来笔耕不辍；苏婉清是闲的无聊，练字来打发时间。她们两个从小就开始练字，到现在，真是二十年过去了。要说在写字上的造诣，很少有人是她们的对手。而恰恰她们又是同样机敏的女子，双方都很懂字，在其中传递消息，是轻而易举。

再比如，温雅墨会聊着聊着，不经意间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太操劳了，最近我闲的不得了，苏婉清多进宫来陪陪我啊。”

苏婉清笑答，“有时间自然陪你。”心中已经闻弦音知雅意，温雅墨这是被排挤了。她是圣上的人，被排挤，说明什么？说明圣上不大好了。

再再比如，苏婉清笑嘻嘻说，“上次见过未央公主，我心中很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她玩耍玩耍？”

温雅墨就笑着起身，“这有什么？我这就把你推荐给她。”

“咦？我还以为未央公主这会儿该陪着圣上玩呢。”

“嘿嘿，有太子陪着嘛，未央公主闲得很呢。”

苏婉清便由此明白，温雅墨在告诉她，太子几乎把圣上身边的人都给架空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能去探望呢，这可真是糟糕。

苏婉清偏头问一问，“苏大人最近好不好呢？”

温雅墨眉眼弯弯，笑而不答：哟，苏大小姐，你爹好不好，你问我啊？

苏婉清咳嗽一声，“我是韩家媳妇嘛。”瞧瞧，这话说得多正直啊。

温雅墨笑道，“苏大人看着还好吧，和圣上君臣情深的，日日上完朝，都在殿外跪着等候呢。”

苏婉清慢慢挑了挑眉，吃着口中酥梨，消化这个信息：嗯，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她就不信苏大人这样日日求下去，会见不到圣上。毕竟，当朝丞相喂。在朝上是一人下万人上喂。一直是圣上跟前的老臣，如果他不满意太子的德行，可以跟圣上告密状喂。不过，苏大人真的不考虑考虑别的东西吗？比如苏家日后的走向什么的……看温雅墨的意思，圣上快不行了，连温雅墨都在找着退路。苏大人就不着急吗？

苏婉清道，“太子很关心圣上身体呢，其他皇子一定敬佩无比，以太子为表率。”

温雅墨眉毛一扬，“这倒是真的。”笑一笑，“不过我劝了他们，圣上只是小恙，不值得劳形动众。但皇子们太爱戴圣上了，就是我也劝的很辛苦。想必圣上心中一定大慰，皇子们各个都能成才啊。”

苏婉清忍不住笑，“你劝？”唔，你替谁劝呢？应该是太子吧。温雅墨，行啊，一方面不信任太子殿下，一方面又扒着太子殿下。

两个人聊这些聊得差不多了，温雅墨确信苏婉清把她想要说的讯息听得清楚的不得了了，才慢腾腾转移了话题，“哎，好想、好想嫁人啊。”

“噗，”苏婉清笑，压低声音，“太子不是在选太子妃吗？冲你和他的情谊，再加上你的手腕，就算不是太子妃，侧妃什么的，也不难吧？”其实要说，她觉得温雅墨的身份，做太子妃也值得。但就是温雅墨的身份又太敏感，在圣上跟前呆过的人啊……指给了太子的话，好像有一种别的意思似的。比如圣上已经把江山许给了太子，或者太子和温雅墨想勾结谋取江山什么的。

想必，这就是温雅墨的难处了吧。

温雅墨提到雁景合，前段时间还能笑嘻嘻、外加不屑地跟苏婉清讨论。这会儿，倒是怔了一怔，笑容有些苦。但她只低迷了一小会儿，就打一下苏婉清的手，微微笑，“我要嫁的男人，只能对我一心一意。三妻四妾，我才不愿意。”

苏婉清默了一默，先不说温雅墨年纪都这么大了，恐怕身子也早给了太子。她嫁人要求还这么高……这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她委婉道，“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该知道啊。”

温雅墨嗤笑一声，懒洋洋往后靠着软榻，眉间全是戏谑，“苏婉清，婚姻生活把你腐蚀了吗？三妻四妾，我本来倒是没太大意见。不能找一个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做个当家主母也不错。可是看到你的遭遇，嗯……我觉得喜欢三妻四妾的男人，得慎重。”

苏婉清挑起眉，知道温雅墨在嘲笑自己。但她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在这方面，她和温雅墨的认知，还真是惊人的相同啊。她只默默听着，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来，让温雅墨怔了一怔，看着她，看她想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