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贼人,竟敢行刺三皇子,还不快放下剑,速速就缚!"
尖利的嗓音,那是出自太监之口,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那人这么说着,身影却是如鬼魅般掠过来,先是点倒了那人,然后再轻松地把陈秋娘也给制住,让她倒在雪地里,却是不看她一眼。
"三皇子,太子还在等着您,不如过去?"
太子,那是皇帝陛下的长子,因着生母份位不高,他本身是让着太后养大的,与着皇帝陛下之间有着君臣之情,父子之情到是淡上许多。
只是,这天家的父子,大抵都是这样子的,凉薄最是帝王家。
陈秋娘入狱了。
关在天牢里。
那里头带着霉味的潮湿,有些难闻,刚进来的第一天,她还是很努力地适应下来,手臂还让那个大太监给"仁慈"地上了药,她只能说这个还算是她好命,是对自己的嘲笑。
擅闯禁宫、行刺三皇子的两条罪名,入了天牢。
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她已经学会不去数日子。
再也不数,她不数,像是要把这日子的更替都遗忘在时间的洪流里,可是,伤口还在疼,还很疼,这种真实的疼痛带给她最强烈的感觉,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实的事。
从入京到现在,她坐在干稻草堆里,瞅着墙上那灰暗的灯火,狱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她像是经历着一场,一场她想要从中间挣脱出来的梦。
可是...
她出不来。
从漩涡里爬不出来,她深陷在那里,不是她不想出来,是她没有能力爬出来。
她陷得太深,陷得太过,以至于不知道回去的路。
她庆幸,庆幸着没有连累嫂子与侄子,她可以去顶着罪名赴死,可决不能让着陈家因她的事而蒙受着不幸,这是她的心愿。
"你可以出去了..."
像是沉寂了一个世纪般,那种声音,带给她希望的声音,让她都没有什么反应,一切都仿佛是波澜不惊,什么事儿也激不起她的注意力。
她没有动。
木然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切都是毫无所觉般。
"姐姐?"
没一会儿,清脆的声音前来迎接着她。
那个声音,她记得,她的眼里染起一丝喜色,但瞬间就黯淡下去,低着头坐在那里。
外头的人见她没有动静,便是急了,从外头冲进来,紧紧地抱住她,"姐姐,是慎儿,是慎儿,慎儿回来找姐姐了,姐姐怎么都不理慎儿?"
那个声音,她记得,她是记得的,抬起头,有些小心翼翼地瞅着面前的脸,那个样子,颇有点期待,除了期待外,还有更多的是惊喜。
"慎、慎儿?"她有些个不太敢置信的,就像那夜里她让他在硬生生地刺中一剑的震惊,她赶紧地往着他脸上,生怕又见着顶着方慎面容的骗子,但是,除了让面前的人因她的手劲太重而露出委屈的表情,才讪讪然地收回手。
"你真是慎儿?"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方慎可不高兴了,晶亮的黑眼睛就那么瞪着她,"姐姐,你怎么认不出慎儿了?是不是不想见慎儿了?"
她自然不是的,她可是一直在想他,想着他怎么样了,别出事,祈求着上苍让别出事,一点事也不要出。
"没有,没有..."她说,声音都有些哽咽,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即使手臂间还很疼,伤口都还没有愈合,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慎儿..."
她哭了,还是头一次哭,她不想这样子哭,可还是忍不住要哭,想哭他个昏天暗地的。
"你不要,以后不要那样子..."她说着,双肩儿一抽一抽的,"那样多像另外的人,我不喜欢,我真不喜欢..."
她说着,提着要求,让他别再吓她。
方慎一下子笑开来,拉着她起来,"可是慎儿知道姐姐是懂的..."
是的呀,她以为真是有人扮成方慎的模样,可她知道她是错的,那时,她让着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制住的时候,她分明是见到举剑相向的男人,那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担心的色彩,很快,很快的就不见,可她还是看见,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她得等着。
她为他担心,也为着瞒过牢里的眼线,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在那里似着魔怔一般,似木头人一般。
"我们去哪里?"她问。
方慎挠挠脑袋,"不去皇宫,慎儿不乐意住在那里。"
她答应,换成是她拉着他,只是,她忘记她自己用的是受伤的手,一下子便疼着了,那脸色是刹白刹白的。
"姐姐,慎儿下手太重了,下手太重了..."
方慎知道他自己刺过她的手,脸上有着担心。
"没事,只要慎儿跟着我走就行。"
她这么说。
方慎迟疑地望着她的手,却是重重地点点头。
他们离开,留给京城的是他们的背影。
一道圣旨宣告天下,皇后妄图借由着魔教之力颠覆皇室,被废为庶人,赐与三尺白绫,身边的大太监乃是魔教教主,鸠毒赐死。
方太傅失察,皇帝陛下有感于他三代为臣,恩准其他回乡养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