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北?”黄催山挑着眉头问道。
温清平缓的呼吸声很有规律,仰头干下那碗酒。
“不错,那个暂且不论,催山你还是先将行踪告知家人吧。”温清劝道。
外出前往会试,千里路途。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么许久未曾给家里传封书信,那黄催山的爹娘不是愁死了。
客栈的吊顶上油灯闪烁,沿着窗台并排行列着点燃的蜡烛,发出不甚明亮的光点。
黄催山似有先见之明般,伸出两指从怀中夹出一张洁白的纸张来塞进信封中,上面再用浆糊封的严严实实。血浓于水,不是那简短的一页两页能够诉说的清楚的。
“催山,你觉得我寻找泓袖,该从何处下手?”温清注视着他的眼睛,片刻不离。
黄催山知道温清来此的目的也正是如此,目光炯炯,努力思索了一阵。
“公子,不瞒你说,那个小哥被送走,除非让那些恶人亲口告诉你他的下落,否则任谁也不会知道。”黄催山笃定的说,他高高的发髻上一根铁簪子从中贯穿而过。
温清苦笑,那些人都是亡命徒,除非自己能让死人开口,不然绝无可能。
“哎?催山,你不是说从木笼里被送出去,不是给卖掉就是已经死了么?”温清掐着鼻梁轻轻的揉搓。
“是啊,的确是这样,那些宁死不屈的大概都已经魂归天际了吧……”催山呢喃着。
温清大手一拍,“你想想,在晋阳被卖出去,范围应该就在晋阳城内吧!”
黄催山料到温清在想些什么,只是垂头丧气的摆摆头。
“等等公子,晋阳有多少户人家你先算算。”他面无表情。
温清翻着白眼,“城西五千户,城东四千五百户,城南六千户,城北七千户,城中三千户......”温清念叨着,渐渐的直觉的心力憔悴。
客栈中大门被寒风刮的嘎吱响,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你别忘了,晋阳城中家家户户不都是四五口人的。一些大户人家家大业大、传承百年的大族,连族人带仆役的数百口人。”显然黄催山在被关押起来的时候也在考虑自己有可能会被卖到哪户人家去,思想工作很是充分。
温清直接趴在了喝酒的松木桌子上,“照这么说,晋阳城中可得有近二十万百姓,我得找到何年何月。”只觉得悲愤欲绝,上天不给出路。但再难走的路也要走下去,一日见不到泓袖,一日不得心安。
“公子,那个小哥是谁?何必花这么大功夫去找他?”黄催山纳闷道。
温清立马挺起腰杆来注视着他,但凡涉及到泓袖的事儿,他都不会疏忽大意。
“要找,我倾尽一生,一定要找到她。”温清像是咬牙切齿般为他的话下了决断。
“诶?公子,晋阳城中人家虽极多,但我们也不用家家户户的摸排啊。”黄催山好像想到了什么。
温清眼睛一亮,“这是何意?”突然来了劲头。
黄催山一口咽下碗中酒。
“我去替公子打听一下三月来都有哪些人家中来了新奴役,如何?”黄催山建议道。
温清拍案而起,“就如此,不过劳烦催山你了。”他拍了拍黄催山的肩膀。
黄催山那敷着药草长着冻疮的脸上此刻显得极为凝重,他严肃的看着温清。
“公子以后别这样说,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这辈子这条命就来报答公子,决不食言!”他目不窥园看着温清。
“哎...我说你......算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随你,到时候可别说我雇你当苦工啊。”温清满头黑线,此人真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那公子你早些睡。”黄催山将坛底的酒倒满白瓷碗,昏黄的灯光照亮他半边脸的轮廓。
温清想想也是,他受了这么久的苦,和家禽无异。也该好好的修养一下了。
回到客房中,温清看见趴在窗沿的小姑娘也在看着他。
今夜喝了点酒,俨然有些醉意。
有极少数的女人,或是笑起来嘴角那颗痣惹人心魄,或是细长的眼眸仿佛可以融化男人的心扉。总而言之那种女人特别引人注目,因为她很好辨认极为独特。
小姑娘就是那样的女孩。
有的时候她伸展尚未成熟的身躯,可以看见微微发育的曲线,那一抹春光摇曳。
温清想洗个脸睡觉,挪动脚步发现她还在盯着自己看。
“你,不困吗。”温清满脑子怎么寻找泓袖,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中情绪的流露。
她双手绕着自己全身的轮廓,放于正中,再摆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手形。蜷着手,好像手心握着笔似的,轻轻的挥动几下,纤细的臂膀楚楚动人。
温清睁大眼睛,他瞥见泓袖的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放在床塌上了。
慌忙一步上前将其轻柔的捡起来折叠好,塞进衣袖中。
小姑娘走到温清面前,抬起小手指了指温清手中的画像,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他是谁?”温清想确认她是不是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画像上的小哥看起来比女人还好看。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
温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自己把泓袖当作什么?当作什么?
“很晚了,早点睡吧。”温清和衣躺下,呼吸声悠悠传来。
小姑娘好像不相信温清已经睡着了,细长的手指头戳了戳温清的肚子。
温清没动,好像睡的很沉。
小姑娘撅了撅樱红色的薄嘴唇,也爬上了床塌,纤柔的腰肢扭动,挽着温清的胳膊闭上了眼。
当早间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客房中,温清睁开惺忪的睡眼。
小姑娘跪在床头,用力摇着温清的胳膊,指了指客房的木门。
温清打开房门,外面是累的气喘吁吁的黄催山。
“怎么了?来先进来喝口水。”温清把他推进来,把倒扣的杯口翻过来,精致的茶壶把水倒满。
黄催山一口喝完。
“公子,我打听到了,这三个月来城东有两家,城西有五家,城南三家。”黄催山一口气说的温清心惊肉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