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如此,泯然一笑道:“县尉好眼力。其实这样的首饰在富贾之家也不是没有,但是同样是首饰,在未央宫一进一出,那价值可就不一样了。”
县尉听出了其中的关窍,道:“那还请劳烦姑娘指点,不知是哪位尊者的东西,让我们这等穷乡僻壤里的人如今也有福得之一观。”
我抚了抚鬓角,道:“我若是白嘴说,只怕足下不信,再者,人多口杂,有些话说起来也不方便。不过县尉难道不知道?从宫里来的人,可不止我们。这家客栈只怕是卧虎藏龙罢。不如足下拿着这东西去问问,心里也好有个底不是?”
吴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对那名县尉道:“足下不如去北面的那两间上房看看。”
我微微诧异,吴乐竟然也听出了那首埙曲是宫中乐师所奏。
那县尉立刻向一名下属递了个眼色。那名下属腿脚倒快,过了一会儿便来回话道:“这儿的确住了一个从宫里来的人。保太后差人来问长乐公主和阴平候之子的亲事。这家客栈最好的两间房里住着的是长乐公主的侍女和长信殿的女官。连东朝的节杖都拿出来了,错不了。”
县尉听罢心中一惊,亲自拿了东西去打听。
其实昨日晚上听那埙声我便起了疑心,自己在客栈内转了转,走到一处上房前,有两名侍女将我拦了下来。而后,恰巧有一名衣着华丽的仕女走了出来,看见我之后将我领至房内。
保太后在我离开长安之后并非没有安排,这队前往汉中的人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长乐公主的亲事而来,再者便是保太后派人暗中保护我。
我听长信殿的那名女官如此说,也是颇为诧异。若说是为了抓周的那件事,保太后实在是没有必要对我格外袒护。那名女官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淡然一笑道:“保太后她老人家说了,唯有姑娘知道她心中所想,也只有姑娘能够帮她。”
保太后心中所想我怎会不明白,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想实施这个办法需要时机——至少要等到魏国这次战争的胜利。
没过多久,县尉捧着匣子回来了,看他的神色,想必保太后那边的女官也都跟他说清楚了。我只道:“这件案子,若不查清,我们也没法上路,徽县那边足下也不必担心,我会请保太后身边的女官修书一封,并要求彻查那间药铺,有保太后的节杖,徽县的县尉自然也会配合。”
赵巽听了态度一下子变了,他表示极为赞同。其实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做的,他自然想洗清嫌疑,赶快上路。这也正是我要的结果,因为赵巽如此表现,真正下毒的人心里就会慌——嫌疑人一个一个地排除之后,他总会暴露的。
县尉派了人将客栈看守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并且每个房间每个人都会仔细盘查。我也不操心他的进展,只好好睡了个觉。
次日一早,县尉便来回话。我以为他果真查出了什么,结果同县尉一起来的还有吴乐。原来昨日查到吴乐、王赫等北军人员的住所时,有人逃跑了,逃跑的人名叫高焕。我仔细想了想,对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县尉见我不说话,似乎也摸不透我的意思,便试探问道:“那在下现在就去发布追捕榜文?”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只怕人早就逃掉了,羽林军那边知道你们调查的结果了么?”
“还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现在可以将羽林军三人收监入狱了。”
“这。”县尉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没有罪名,将三名羽林侍卫押入狱中,这似乎有点不妥罢。”
吴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县尉道:“羽林侍卫三人的确没有罪名,但是逃走的高焕抓不到,这件案子县尉如何与保太后交代呢?其实县尉大人有所不知,在我们离开长安之前,保太后她老人家就对这三名羽林侍卫不太放心,但是羽林侍卫只听陛下的命令,所以保太后也就没插手,只是略有敲打,不然也不会派宫里人和我们一路走不是?”
县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鄙人先将这三人收押,慢慢审理,同时追捕逃走的高焕。”
我感激道:“有劳足下。只是在下不得不嘱咐一句,羽林军为首的赵巽颇有来历,他的父亲是赵安国。虽然保太后不喜欢他,但足下还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关个十天半个月,放走就是了。有保太后做主,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县尉便撤了客栈的守卫,并将赵巽等三人押入狱。
县尉走后,吴乐开口道:“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完了,姑娘打算何时动身去汉中?”
规月和镂冰也恍然大悟:“原来姑娘这么做是为了让下毒的人自己露出马脚,顺带除去赵巽等人。赵巽的官阶高,既然无法压住他,那就把他支开。”
我只笑着道:“不过是侥幸罢了,说来还要感谢那个下毒的人,让咱们可以顺水推舟。至于去汉中,我与保太后身边的侍女也商量过,她们一行人还有其他事需要办,所以不和咱们一路。至于我们,当然是越早动身越好,咱们明日就走。”
吴乐思忖片刻道:“那在下这就去打点。虽然赵巽不和咱们一起走,但褒斜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得走陈仓道了。”
我道:“其实我倒觉得那些流寇未必就是真的,到底是受人之托的杀手,还是落草的流民,只怕谁也说不清罢。”
吴乐点点头:“所以说是凶多吉少。昨日在向那些府兵打探了一下褒斜道流寇的状况,他们说那些流寇不知怎的,这几日似乎多了好多,而且战斗力也比平时提高了不少,并不像普通的流寇。姑娘可是要查一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