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不找我,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难怪你会去见她……”
“我以为她要说的事和齐家有关!”
“难怪你瞒着我……”
“我没有!”她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实在辩解不得,见她还想继续开口,索性不管不顾地亲上去,堵住她的嘴。
孟卿云哼着推他,可他像座山似的,任她如何用力,仍是岿然不动。最后磨得没了力气,索性仰着脸任他亲着,等亲够了才放开。
她唇瓣红肿,凤眼潋滟,冷冷地看着他。
他忙举手:“我发誓,我与她真的没有任何过往,今后也绝不会再被她骗了,再不会见她!”
她不说话,这沉默令他出了一头冷汗。无声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他准备扑上去耍赖,她方开口:“那你的意思是,你一点也不在意她?”
“是!”他答得斩钉截铁。
她像是满意了,微微露出一点笑,春风般拂过他:“那我如何处置,你也不会插手?”
“是!”
原先念着一点情分,想着好歹照拂一点齐秋迟,谁晓得她居然闹出今晚的事,他哪里还敢再管。反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留在宫里可以有人看管,放出宫外去想来也闹不出什么。
“好。”她笑笑,摸摸他的脸:“睡觉吧。”
这一晚过得心惊胆战,萧戎抱着她不撒手,生怕她又想起什么来找麻烦。孟卿云倒是睡得很好,仿佛解了一桩心事。
翌日萧戎还没起,她便起身了,吩咐秦嬷嬷在饭食里下了药,废了齐秋迟的功夫,又趁着人昏睡乏软,送到宫外一户厉害的人家。虽然齐秋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她在一日,孟卿云心里始终不痛快。
庆阳一战,拓拔昀与耶律晴失踪,其它皇亲大臣被擒,俱都送到长安,其中也包括泠家兄妹。
那些事自有萧戎来处置,并不曾烦她,她也不愿管。八月后,天气更热了,她在长安城里呆不住,萧戎战后休息,趁机带她去热河行宫避暑。在行宫里住到十月,天气渐冷后才回来。
去时她与萧戎共骑恣意,来时她缩在马车里,窝在萧戎臂弯。
马车宽敞,春月跪坐着沏茶,萧戎手里拿着点心喂她,她神色懒懒,若有倦意。
外头随风传来一阵呼喊,她忽地有了精神,从他臂弯里离开,推开小车窗,果然瞧见顾伯言纵马而来。
当时拓跋遗宫变,她借口将顾师弟送出宫,暗中与陆风联系,算是为萧戎卖命。后来战胜归来,一是他想留在孟卿云身边,二是孟卿云也确实疼爱这个小师弟,萧戎便让他留下,封了个官职。
顾伯言性子生来豪爽,没大没小,也不曾讲什么规矩。孟卿云在行宫的这段日子,他时常来看,后来萧戎嫌他烦了,让薛中齐找了一堆事给他做,这才没工夫来。现下知道他们回宫,索性直接骑马来接。
“师姐!”顾伯言笑着勒马,跟着马车的速度:“你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何止是好了不少,她面色红润,身子更是丰腴了些,抱在怀里软软香香……思及此,萧戎倾身上前,胸膛贴着她的背,双眸不悦地看着顾伯言:“薛相放你出来了?”
顾伯言嘿嘿笑了两声,孟卿云笑道:“你素来自由惯了,如今真是苦了你。”
“能时常看见师姐,哪有什么苦。”他嘴甜,听得孟卿云一笑,道:“你急着赶来,可累了?可饿了?上来休息会儿吧。”
顾伯言故意无视萧戎的目光,笑道:“好。”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随行侍卫,大步跨上马车。刚进来便愣住了……“师姐……”
孟卿云重新缩回萧戎怀里,笑得眼睛微眯。
萧戎手掌捂在她略略鼓起的肚子上,得了便宜还卖乖:“三个多月了。”
顾伯言反应过来,忙笑道:“恭喜、恭喜!”
孟卿云抿着嘴笑,浑身散发着柔软洁白的气息,真的一点都没有紫云山的那点影子了。
虽然忘记了一切,仍然时有悲伤的影子……顾伯言笑笑,对萧戎道:“皇上,赵王来书,说明春赵王妃将携郡主前来长安……”
战争结束之后,赵骏表明黎国愿为大烨附属,萧戎将原安国、漠国的部分土地划给了他,封了个赵王。而赵王妃,自然便是莫飘飘。
“那可好,”孟卿云笑道,“飘飘来了,便热闹了。”
莫飘飘是个妙人儿,知书达理,却又不失活泼有趣,孟卿云对她很有好感。萧戎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连带着顾伯言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她怀着好儿的时候他没能好好照顾,这一胎简直如珠如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将孟卿云给宠上了天。等到了三月,莫飘飘带着女儿赵依依来到长安,见着孟卿云时也吓了一跳……从前萧戎便很宠爱她,但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孟卿云整个人,比那时的隐有郁色要好了千百倍。
赵依依却是拉着孟卿云裙摆,小嘴说话还不是很清楚:“漂、漂……”
一群大人笑起来,孟卿云摸摸女孩子胖嘟嘟的小脸,一旁的好儿也凑过来,短粗的手指同娘亲一样揉着女孩子的脸,嘴里跟着道:“漂、漂。”一边说一边吐泡泡。
莫飘飘这次来一直陪到孟卿云分娩,两人好得不得了,就连孩子都是莫飘飘亲手接生的。用襁褓将孩子包住,小小的一团在她怀里哭得震天响,小腿有力气地一蹬一蹬。她处理妥当后抱着往外,对萧戎道:“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萧戎只顾得上冲进去看孟卿云,反倒是她抱着孩子留在原地,哭笑不得。
身前自家的小女儿扒拉着裙角,努力仰起脸:“娘……宝宝……”
莫飘飘俯下身来,让女儿看看小皇子:“你瞧,这可是未来的大烨皇帝……”
女孩子却听不懂这些,只是看着那张缩在襁褓里哭得通红的小脸,边吐泡泡边叫起来:“漂、漂……”
夜色朦胧,星辰婉约,照得窗棂上一片柔和。
她屋外怎地会有梅花?
这想法方一闪过,窗内两人松开,额头相抵,轻声笑语。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女子侧首望向黑漆漆的窗外,一张脸明若春花,直直将这潋滟红梅都比了下去。
这不是她的脸。
“啊!”
猛地睁开眼,黑漆一片。
急促的喘息声在暗室流转,回声飘荡,越发显得孤寂冷清。她身上都是汗,喉咙又干又疼,四肢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梦中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来回流转,她心口凝滞,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慢慢下床倒水喝。
别庄的仆婢都懒散,虽然不至于亏待她,但她使唤不动,许多事还是只能自己来。
冰凉的茶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她皱了皱眉,费力吞咽下去。屋外风声呼呼,吹得枝叶簌簌,有几分怖人。她双手环着手臂搓了搓,脑子一转,又想起了那个梦。
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先帝将去的时候吧,那夜她在母亲屋中哭诉至深夜,回院子时心中愤愤去找孟卿云算账,却隔着半院梅花,瞧见那一幕旖旎。
听别人说过许多风言风语,她心中存疑,却从没敢相信过。直到那一晚,他在幽幽烛光下亲吻她的“哥哥”,缠绵辗转,眉梢眼角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
她立在寒风中,身后的初一吓得口不能言,瑟瑟发抖。她心思千回百转,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一时觉得可笑恶心,一时又觉得悲哀难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