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竟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只是略略沉默,低声道:“我知道了,你不必管。”
见她怔忡,他伸手抱住她耳鬓厮磨:“卿卿,你我都不是大夫,就交给郑伦他们去好了。”
想来他是为了宽自己的心,孟卿云也不好不领情:“我知道了。”
她刚觉得日子好过,谁曾想流言风语就来了。
萧戎天天闭门不出,即便出去,也是遮遮掩掩,不叫人知道。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是哪些嘴碎的宫人传来传去,竟变成了孟卿云**后宫,在内宫里养了男人。
春月愤愤地说给她听时,她只觉好笑,并不曾放在心上。可等走在路上觉得宫人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时,才哭笑不得,索性好好埋怨了萧戎一番。但她毕竟不是软柿子,转头就收拾了几个传话的人,这风言风语便当真如风一般,消散了。
等大军行至随州,萧戎又趁着夜色出宫,待隔日与大军一同回长安。
这次陆风和顾伯言也回来了,孟卿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期待,让内务府的人帮着打点宴席,好好犒赏三军。
一大早,她亲自出宫,在长安城外三里亭相迎。
萧戎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明明才是两日不见,她又想得紧了。他也是,目光触及她便隐隐泛光,仿佛恨不能立时下马将她拥进怀中。
陆师兄与顾师弟都晒黑了,却也更壮实,当真是能独挡一面的样子了。
她心里激动,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含着笑。与萧戎一同敬了出征的将士一杯酒,那些热血男儿个个兴奋得眼眶泛泪,山呼万岁千岁。
回到宫中,文武百官在大殿庆贺,她则去换了身衣裳,抱着好儿前去参宴。
怀中这一个是大烨最金贵的公主,自然引得不少目光追随,但女眷们都守着本分,只敢偷偷看着。倒是江夫人上前与孟卿云说话,抱了抱公主,最后是眼角泛泪,笑着道:“公主是有福气的……娘娘也是有福气的……”
孟卿云猜她定是想起江琳谙来了,只好将话转开,其它夫人们也都识趣,你一言我一语,又把话说到别处去了。这地方热闹,小孩子一开始还精神,没过多久就困乏了,举着小拳头打哈欠。
孟卿云让乳娘抱孩子去休息,自己静坐听着别人说话,偶尔隔着屏风去看萧戎。
他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简直不能再英武了。
他的梦想如今都一点点实现,前朝帝王没能做到的事,他都做到了,此刻娇妻孩儿,天下江山,他都有了。他是她的梦想,如今他的梦想实现,那里面有她……想一想都觉得幸福。
正看着他出神,他似是觉察到目光,头一偏,正正对上她所在的方向。两个人隔着屏风,却仿佛都能看到对方,脉脉温情,生出些现世安好。
贵妇中们自然有人察觉了,恭维帝后恩爱的话一起头,都潮水似的涌过来。孟卿云只好收回视线与她们应付,等到再有间隙去看他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想着是饮酒多了去方便,她也寻了个借口脱身,但找了一会儿也没找见他。
来喜已被萧戎指在她身边照顾,如今对孟卿云忠心不已,甚至超过了对师傅郭济。打听一番,偷偷来禀孟卿云:“娘娘,皇上去了御花园。”
“去那儿做什么?”她眉梢一皱,迈步往御花园去。
来喜脸色古怪,引得孟卿云看他一眼,这才小声道:“听闻是名宫婢要见皇上,师傅亲自替人传的话。”
什么宫婢竟能劳动郭济传话……她正想着,转过假山,便见不远处几名侍卫守着,连灯笼也没挑,若不是月光甚好,只怕一时不能发觉。
那几名侍卫也发现她来了,当下有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其它几人上前行礼:“皇后娘娘。”
孟卿云见他们这幅样子,心里狐疑,一言不发。
转瞬就见高大人影从草木掩映中走了出来,其他人自动退开,他快步行至她面前,“怎么出来了?”
孟卿云心里不舒服,语气也略微沉了:“你呢?怎么出来了?”
萧戎笑着环住她,拥着她往前走:“方才喝多了,出来醒醒酒。”
他身上是有一股酒味,孟卿云没有多言,回到宴席上继续坐着。等到最终散场,萧戎喝得晕乎乎的被人送到寝殿,她打了温水,细致地替他脱衣擦身,处理妥当后才顾得上自己。
从浴池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着,她便在外间让宫婢帮忙擦干。心神不宁地发了会儿呆,春月进来附在她耳边道:“来喜回来了。”
她点点头,让人取件衣裳来披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来喜等在门外,见她往前走,自个儿也乖乖跟在后头,等走出一截后才追上前,回她的话:“娘娘,问出来了,求见皇上的是齐秋迟,但没人知道说了什么。”
她神色愈发冷了,“现下人呢?”
“回冷宫去了,”来喜道,“奴才去问了秦嬷嬷,这几月来齐秋迟尚算本分,只是近日却有些急躁。”
她站定不言语,来喜也不敢随意出声,默默地立在她身后。过了许久,她回过身,径直往屋里走。
猜来猜去,想来想去,那样的日子她以前过得足够多了,不想以后也这么下去。他们是要相伴一世的,她爱他信他,自然不应胡乱猜度他。
让春月等人都留在外头,她推门而入,快步走进里间,跪坐在脚踏上。
“阿戎……”
因她不在怀里,他睡得一直迷迷糊糊,耳边听见她的声音,哼了哼,慢慢睁开眼。
漆黑的眸子仿佛拢着雾气,湿湿软软,看得她心一动。语气柔了些,她手在他额头抚过,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见齐秋迟?”
他有瞬间茫然,然而很快抓到她的话,酒意消散,手臂撑着要坐起来。
她伸手扶着他,自个儿也移到了床榻上坐着。他还是有些晕,软乎乎地靠在她肩上,并不曾回避:“她说有要事要告诉我,我念着她曾救过我,所以便去了。”
她抿抿唇:“那是什么事?”
半晌得不到回应,她低下头,对上他眸子里满满的笑意。
明明是在质问,偏偏她觉得一股热从脚底窜上来,啐他一声:“看着我做什么?”
“醋了?”他笑起来,“卿卿可多少年没吃过醋了。”
“呸!”她羞恼,“不说就不说!”
“我说我说!”他忙求饶,反手将她抱在怀里拖上。床榻,这才在她耳边笑道:“她找我说,皇后娘娘无视宫规,秽乱后宫,让我千万不能被你蒙骗……”
“就这个?”她蹙眉,“她千方百计见你,就为了说这个?”
他眼里有光闪过,避开她的眼睛:“不然还能有什么。”
孟卿云不肯,立时掰着他的脸,佯怒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便带着好儿离开……”
“我说我说!”现下陆风等人还在长安,她若真的要走,那些人必定会闹出些幺蛾子,他只好投降。脸上不知是酒意还是别的,微微泛红,忍着笑道:“她问我可还记得出征安国那段过往,她救我,并非我是皇帝,而是对我恋慕……”在她越来越炙的目光下,他实在说不下去了,干脆耍赖地抱住她蹭来蹭去:“就是这样嘛。”
她不为所动,冷声道:“原来你们还有过往。”
他大呼冤枉:“我哪知她说的是什么过往!”
她眉眼仍是冷着:“难怪你非要将人留在内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