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会议室，苏铭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我：“你以为我被董事长叫去，是接受处罚？”

我点点头。哭丧着脸说：“谁知道你们这是家族企业啊！你老实告诉我，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苏铭啼笑皆非地摆手，“没了没了，这回真没了。本来想慢慢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

我十分委屈，“我以为你想要一个人担下责任，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这时候我们走到办公室门口，四下无人之时，苏铭趁机捉住我的手说，“必要的时候，我会的。”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听到另外的实习生抱怨说，连她也接到了骚扰电话。我想，不能再让事情这样恶化下去了。

这时候艾玛走过来对我说：“我刚才把你的招聘启事拿给组长了，她说你昨天已经交过了。”

我说：“这两天焦头烂额，忙得我都给忘了。”艾玛转头对我笑笑，说，“是啊，这两天公司上下都人心惶惶的。你刚才去会议室，什么情况？”

我偷偷跟她比了一个手势。那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溜去洗手间开小差的暗号。

我和艾玛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在洗手间会和。

洗手间里，艾玛对着镜子补妆。洗手间强烈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长长的假睫毛在她脸上投下阴影。我看着镜子里的艾玛，她长的挺漂亮的，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有稳定地工作和收入，照理说也算是条件相当不错的姑娘了。

她透过镜子关切地问，“总监有麻烦吗？”

我耸耸肩，艾玛用左手在鼻尖扫了扫，说，“外面天气这么热，屋里冷气又开那么足，毛孔里很容易就堵了脏东西。”

我说：“是啊，自从我开始实习，皮肤也变得不好。”

她转过头来面对我，仔细打量半晌，然后感叹说：“年轻就是好，皮肤还那么有弹性。等你实习完，很快就恢复好了。”

我也微笑，“是啊，我在这顶多再待两个礼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这里的一切就和我没关系了。可是，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啊……”

不知道是我没表达清楚感想还是怎么的，艾玛明显没有理解，她愣了愣，旋即握住我的左手，说：“以后别忘了周末约我出去吃饭。”

我反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说“放心吧”，我将她的手擎到眼前，她的手指修长，皮肤白皙，灯光打下来有种恍惚的透明感，“我妈说，惯用左手的人，比一般人要聪明。”

艾玛点点头，“我小时候，别人也这么说。”

我诚恳地望着她精致的脸庞开口，“左撇子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啊……也更容易留下痕迹。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用完鼠标以后，还是应该把它摆回键盘的右侧。”

我感觉到艾玛的手在我掌心僵了一下。我慢慢放开手，接着说，“还有，我让你帮我打开电脑的时候，你忘了问我密码是多少。”

艾玛定定地忘了我半晌，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又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心有不甘。我也这么望着她，直到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还能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吗，一猜你的密码就是总监的生日。”

我笑笑，“真巧，其实那是我爸的生日。原来他们是同一天的。”

艾玛的笑好像随时要塌陷下去，我紧接着问她，“你嫉恨我什么？是因为苏铭么？”

她想了想，从容地转过身，打开化妆包，开始补睫毛膏。睫毛膏颤颤巍巍地划过她的假睫毛，我说，“这样做的后果很可怕。”

她手里一顿，睫毛膏蹭到镜子上，留下一片黑乎乎的痕迹。

她笑着问我，“干嘛这么说？”

我拿过她手里的睫毛膏，替她拧好后还给她。“今天，我让你帮我开电脑，就是想要试试，本来我也不确定。其实我昨天早上一来办公室就注意到了，你用过了我的鼠标，没有把它摆回原处。你想陷害我，却没想到苏铭会站出来担下这件事。刚刚在办公室，你旁敲侧击地说那一席话，也是想要劝我去自首，对么？”

艾玛转身，缓缓地靠在洗手池上，“我没想害总监，也没想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让你离开。”

我说：“好消息是，你确实没有害到苏铭。可是……坏消息是，恐怕我也不会因此离开。”

艾玛的手颓然垂下来，“是啊，我只害到我自己。”

我由衷地问，“这是何苦呢？”

她抬起头，戴着彩色隐形眼镜的双眸闪闪发亮，她说：“苏铭为什么会喜欢你？”

这句话诚然问到了问题的关键。我知道这样莫名其妙的喜欢实在难以服众，这致使广大对自己上司心存爱慕的女员工感到格外愤愤不平。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苏铭究竟喜欢我哪里，所以即便我再怎么想解释给艾玛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Rita哪里不比你好？她和苏铭才更般配。”

我实在听不下去，挥手打断了艾玛的自说自话，我说：“你这是在为Rita打抱不平么？”

她最终还是开口。

“如果是Rita的话，还比较容易接受。”

我明白了，她只是不服气。苏铭和Rita在一起，即便是输了，她也输得心服口服。她可以接受苏铭和Rita，却接受不了苏铭和我的事实，因为我身上没有什么闪光点，足以支撑住苏铭对我的喜欢。再说直白一点，就是我的仪容仪表自身修养甚至人品方面，都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样难以面对的事实，对艾玛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就会光明正大地和我竞争。很明显，虽然你自己不愿承认，你还是觉得自己比不过我。”

看着艾玛斗败的样子，我也并没有感到扬眉吐气。

从此，再也没有人和我在洗手间里偷懒，教我化妆，或是称赞我皮肤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