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用一些卑劣的手段还是对的了?”戚少商原本对于顾惜朝今日的做法心生敬佩,特来看看他有没有受伤,结果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些咯话“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顾惜朝,你这样做同那些宵小之辈有何区别?”
戚少商越想越生气,这些日子以来,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从前。
不要去想那七位寨主兄弟,不要去想毁诺城不要去想雷卷,不要去想那些被顾惜朝双手葬送的生命,那些都是他最亲近的人,最好的朋友。
他尽量克制了,可是如今,听到顾惜朝理直气壮的话,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也许是他无理取闹,毕竟顾惜朝目前的行为并没有不妥之处,甚至到目前为止,这位一向很辣的人还没有杀死一个不该杀的人。
可这些话就是让他生气。他知不知道,这种话不该出现在一个堂堂男子汉的嘴里。
男子汉,就应该正直善良,而不是明明用了不正当的方法和心机却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顾惜朝无所谓的笑笑,对于戚少商的话并不在意:“戚大侠,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大侠,你说我卑劣也好,骂我坏蛋也罢,你知道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结果。”
戚少商,我该说什么好,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看来,不可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我二人,终有一天会再次刀剑相向。
老天,容不得你我共存于世。
“报,将军,还有二十里就到襄樊了。”
主帐中围坐着几位主帅,分别是首位的顾惜朝,其次是戚少商,卓杨,辛石风、王君衔和军中唯一一位女将繁星,几个人同时看向书案上的地图指指点点,商议从那条路前行比较好以及如何对方苍鹰。
“蒙军见先前一只苍鹰没有回去一定不会死心,还会再放……。第一次我能射下来也属侥幸,我们现在必须想个方法不让苍鹰知道我们的踪迹……。各位将军可有什么妙计?”
顾惜朝说完,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
“将军,我们不用怕它!来一只我们射死一只,来两只我们射一双!派一组神箭手早晚轮流守在各个边口,等着那禽兽出现就一箭宰了他的奶奶的!”
说话的正是王君衔,这几天顾惜朝新提拔上来的一名副尉,打仗神勇,以一手神箭百步穿杨著称,长的颇壮,个子高大,心直口快从来不说假话。此时他忍不住高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什么苍鹰大雁的,只要他有弓箭在手,就不怕那苍鹰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戚少商摸着下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地图,眉头深蹙,细细思量:“这虽是方法,但如王副尉这样能够使得一手神箭的毕竟是少数,苍鹰本就飞的高,警觉性也强……射死又谈何容易。”
几个人商量的几条计策,最终没有一个方法真正可行,顾惜朝只是听,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不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是一个晚生向长辈请教问题,态度谦和,语调温柔,目光还有些焦虑。
可那深深的黑色眸子里迸发的奇异光彩,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到的,他,仿佛要把所有人看穿一般。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繁星突然开口道:“苍鹰虽然机警聪慧,但毕竟是畜生。既然是畜生,自然有其弱点,将军,不如想办法将之诱捕,待捕到之后,我们换上自己的训练的鹰,让他回去复假命令,引蒙军上钩,待敌军前来我们就一举歼灭!”
众人一听,都觉可行。
戚少商听后,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缓,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惜朝。
抬起头,看到的正式顾惜朝看似赞赏的表情。
两个人的对视很仓促,也很迅速,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在沟通。
“繁校尉的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可是,该交给谁呢?训练苍鹰可跟上阵打仗不一样,没有接触过的人,很难做到”顾惜朝为难道
众人不语,这时繁星看看众人都不知道,开口道:“将军,我曾养过信鸽,虽然不多,但是毕竟有过接触,不如叫给我试试。”
“好,就交给你了!”顾惜朝拍了拍繁星的肩膀,语气甚是诚恳。
“多谢将军信任,可是,如果没有训练好还望将军不要怪罪我才好。”
“如果你真的尽力效忠于我……本将军为何要怪你呢?”说着,顾惜朝笑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秋风刮起,冷意彻骨。
然顾惜朝却身心忍受着火热的痛楚,为何,这么寒的天气,这么冰寒的湖水,仍然热的让人无法忍耐。
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不一会儿,周遭就冒起白花花的气泡,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脸颊滚落。
扑腾——
顾惜朝一头扎进水里,气泡不断,雾气缓缓上升,远处还是寒冷的湖水,可是他周围却好像温泉一样,热度有增无减。
到底什么毒,到底什么毒?
顾惜朝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从前每个月只发一两次病,现在频率越来越快。
每隔上两三天就会毒发一次。
最近这两日,都会热上一整夜,让他无法安睡,只好每晚来到这湖里泡一泡。
顾惜朝整个人犹如在火中,虽然月光皎洁皓白,可是他脸上不正常的火红却清晰可见,浮在水里,只有脸露在外面。
他紧紧闭着双眼,眉头蹙成一个深深的川子,浓密的长睫投下一层浅浅的暗影,呼吸有些微弱,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支撑不住钻入水底。
又仿佛,他就是水神,生长在水中,虽然他在忍受灼热的痛楚,可天使般的容颜依然风华绝代,有些扭曲的脸孔不仅丝毫不狰狞,反而让人生出万分怜意。
月光渐渐暗淡,夜空中最后几颗星星挣扎着闪烁一会儿,也悄悄藏匿与朦朦的清晨中。
缓缓,顾惜朝上半身浮出水面,身后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疤痕在晨光中越加刺眼。
一阵清风拂过。
顾惜朝身上微微有些冷意。
终于……又熬过了一夜……
晚晴……晚晴……是不是你在惩罚我?
你罚我不肯听你的话,你罚我不肯安定下来。
所以惩罚我饱受这种痛苦吗。
晚晴,再痛苦,再难熬,我也会支撑下来。
请给我时间,我不要多久,给我一年的时间,待我赶走了四川的蒙军。
大志得酬,大仇得报,那时候再去见你,我才可以无憾。
待一切过后,我就会去见你。
我们天上地下,永不分开。
只是,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现在不想死我不能死。
可是现在,我似乎可以感觉到毒性一点点吞噬我的意志。
越来越频发的病痛越来越热热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晚晴,我刚刚在水里时就在想,如果就这样睡着,沉入湖底。
是不是就没有任何痛苦了?
可我如何甘心?
你若看着我,便帮我一次吧,让我收复四川,让我带着你的命,我们再去看看绚烂的白日烟花,再尝尝我做的醉鱼,然后,我保证毫无留恋的追你而去……
玄紫色的衣服披在身上,顾惜朝抬头呆呆看着天空。
天,还是那么广阔,星辉数点。
晚晴,是你在看着我吗我知道你在看。
你无论在哪里,都会看着我的。
顾惜朝收敛一身疲惫,缓缓步回营地。可人还未踏入大帐突然感到身旁一道寒光迎面劈来,顾惜朝抬臂一挡左手虚慌趁对方不备一手便朝喉咙掐去,正得意时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与此同时,自己的脖颈也被对方握住,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掐断。
抬眼,竟然是戚少商。
“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一夜未归?”
顾惜朝没有回答,只是面有不悦道:“念晴真是多嘴。”
戚少商连忙否认,生怕牵连到那个整日里只知道无怨无悔照顾顾惜朝的少女,那么曼妙的年纪却有着与年纪记不相称的忧郁。
戚少商看得出来她忧郁来自与哪儿,也看得出来她放在顾惜朝身上深挚的情感。
那么纯粹的恋着顾惜朝,无怨无悔,没有任何索求,只是不停的,默默付出。
“她没有跟我说任何话,昨夜……我在这里舞了一夜的剑,快要回帐的时候,正巧看到你……我看得出来……你是刚回来。”
呲——
冰冷的寒光一闪,趁顾惜朝不备逆水寒已经堂而皇之搭在顾惜朝的脖颈上。
周围兵士见状立马本来,纷纷拔起手中利刃,防范的看着戚少商。
顾惜朝摆了摆手,那些人不情不愿的退下。
“戚大侠又怎么了”顾惜朝有些无奈,苦涩又讥讽的笑容又出现在有些潮红的脸颊上。
“动不动就在我脖子上驾把刀,我倒是不知我的脖子这么好砍。”
戚少商欺身一步,剑紧紧贴着顾惜朝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这把置寒的剑就会把他的脖子划开血口。
“顾惜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别跟我你一夜未归是赏月去了……说……你到打什么主意?”戚少商虽然做了他的属下,也尽量说服自己万事听信与他,毕竟二人是这军中主帅,主帅若不合这杖还怎么打。
可是顾惜朝竟然接连几日彻夜不归,很难让他不想歪,莫不是,这个人又想要通敌叛国?
若此时顾惜朝出卖了大宋,亡国之日便真的不远了。
顾惜朝何等骄傲,他怎么肯说自己是因为病痛折磨忍受不了所以去冰湖中浸泡一夜。
何况,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他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戚少商,你别忘了,这里是军营,你……是本将军的下属!”目光凌厉的扫向戚少商,目光中丝毫也没有让戚少商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心虚。
戚少商怒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将军,即便你是皇上,你做得不对,我这把逆水寒照样饶不了你!你最好给我记着我说过的话,如果你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不会容情,这把逆水寒早晚会送你下十八层地狱!”说完,戚少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顾惜朝,如果让我知道,你昨夜不在是跟蒙军有什么勾结,我定要亲手割下你的头!
狂风暴徒,尘沙飞扬。
硕大的帐前,一个孤独消瘦且落寞的背影被刚刚升起的阳光投下一到长影,发丝随着风来回翩飞,良久,这抹玄紫身影一闪身,进了大帐,带着些许寂寥。
远远的,一个清瘦矮小的将领从一株高大的柳树后面走出来,望着那抹背影久久出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