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庄锋打断了医生的话，“脑部检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毫无结果。”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医生严肃地正视着他们：“我们不排除庄少爷的脑部长有隐性肿瘤，如果是这种情况，脑部检查确实没办法查出来。”

“所以？”顾茗凝重的声音响起，“是需要开刀吗？”

将视线落在这个身高低矮，却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沉稳男生身上，医生的眸中充满认真：“是的。”

“你开玩笑吗？”庄锋走上前，语气愠怒，“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肿瘤，就要开刀？就算有好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它长在什么地方，你要怎么开刀？”

也许是见惯了病人家属的喜怒哀乐，医生并没有对他的不礼貌做出反应，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的确是个风险相当高的手术，因为是隐性肿瘤，所以我们一定会研究好手术方案，推测出肿瘤的大致位置，再予以开刀。当然！”见庄锋又要扬眉发飙，医生淡淡说，“这个手术必须在你们家属的同意下才有可能实行，庄二少爷也不用如此担心。”

病房陷入一阵沉默。

“我同意。”

不知何时醒来的庄宇轻轻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哥！”庄锋上前不满地叫道，“有没有肿瘤还是个未知数耶，你怎么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手术？”

庄宇笑望了他一眼：“据我所知，你们会把我送来这家医院，是因为这里医术高超，而且……”他将视线落在了医生身上，“你还记得我当初对众多医院的调查吗？这个徐医生，从医已经二十几年了，从没出过差错。”

想起了小时候哥哥因为这种病，在空余时间便对国内国外的各个医院做了各种调查，庄锋记得当初庄宇这么说过。

“如果哪天真的没办法了，可以直接找调查中最好的医生。”

“谢谢你的信任。”医生的语气中藏有一丝欣慰。

“可是……”庄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勤勤扯着衣角拉开。

“哎！如果这个病真的这么久了，我也赞成动手术。”虽然被庄锋喷火的双眼怒视得有些想退缩，但她还是不怕死地说了下去，“庄宇学长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可以伤人了耶，你愿意看到他哪天又控制不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你！”庄锋欲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病房又一次沉默。

病床上的庄宇微微侧头，认真地看着窗外别无奇特的天空。

手术前，他应该再见她一面吗？

虞今终于在那块巨石上找到了手机，才刚舒展的双眉在见到手机的碎裂后复又拧起。

“完蛋了，这回不死也残了！”

她心疼地将手机捡起，视线从有着裂痕的屏幕渐渐转移到那摇曳的笑脸挂饰上，才发现这个价值连城的精致宝贝也已经遭到损坏，被分成了两半，本是将两面笑颜结合起来的施华洛水晶已不知散落到了何处，只余一两颗还黏合其上。惋惜地叹了口气，她将另一面落在不远处的笑颜拾起。

“如果当初裴厉听话地把你收回去，你也不用碎成这幅样子。”虞今念叨着，在将拾起的那面笑颜举到眼前时，整个人倏地僵住，她的神情也在惊诧的那个瞬间凝化。

这是什么？

她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挂饰的里面。原本因为结合在一起，她根本看不见那条钻缝所遮掩的吊坠内心。她一直只把它当成一件饰品，即便再不普通，也不过是奢华了些，却不曾想，原来这灿烂的笑容里面所存在的信息对她而言竟是如此的……摄魄夺魂。

她紧揣着掉落的那一半笑颜哭泣：“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缓缓流淌的小溪边，忽然莫名哭泣的人儿完全感觉不到秋风吹过湿透了的身子那种入骨的凉。

虞家大榕树下，虞若诚与席缘并肩而坐，似年少的情侣谈笑风声。一阵欢声笑语之后，虞若诚身上的出行疲惫已被扫尽，席缘静默了一会儿适时转向了另一种话题。

“你还是希望阿今跟浩然在一起吗？”席缘的盈盈水眸总是泛着柔柔情意。

虞若诚剑眉微挑：“她不是已经和庄宇在一块儿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席缘似有些调皮地笑了笑，“造成这种后果的罪魁祸首好像是我。”她可是第一次让男孩进到自己女儿的房间呢。

“哦？”他不解地盯着她，“你怎么一副挺得意的样子？”

她的语气如少女撒娇：“哼，没办法啦！你女儿太笨了，我只好推波助澜一下，不然等她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要后悔莫及了。”

虞若诚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模样略显可爱：“为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难道我也笨了？”

闻言，席缘忍不住轻笑出声，故弄玄虚道：“总之一句话，你不用在浩然身上再费苦心了。”

“这没道理。”虞若诚反对地摇头，“既然她已经跟庄宇分手了，这是浩然的大好机会。”

“不！”他的话毫不犹豫地被否决掉，“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见妻子如此笃定，虞若诚心中的困惑更深了一层，但偏偏他身旁的这位贤妻似乎完全没有解惑的意思。

“缘缘！”他开口唤，脸上有着如孩童般可爱的委屈神情。

席缘见此状，也不好意思再吊他的胃口，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所看所想说给他听。

“缘缘！你当初就应该阻止阿今，在你知道她是将庄宇错认为儿时所遇之人的时候。”

席缘不以为然：“我并没有打算包办她的终身，而且，我认为庄宇有资格当我的女婿，他可不比孟浩然差。”

“那你……”

“其实，这是一种试探。”她低头捡起了落在脚边的树叶，“如果女儿和庄宇真的两情相悦，此情不渝的话，就算我让那个男孩进了阿今的房间，他们的感情也应该一如既往的不是吗？”

“可是，说不定是那个男孩对阿今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让庄宇误会生气的。”虞若诚皱眉思索，“虽然我最喜欢的是孟浩然，但依理而言，我觉得庄宇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能让他伤了自己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席缘将手中的落叶递给他，低头又去捡另外一枚：“你怎么不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们的女儿不同意，在自己的家中，她能允许别人对她胡来，甚至在事后还放他离开？”

“这……”虞若诚语塞。

他们身旁的大榕树，树叶还在翩翩而落，恰巧让路过的秋风为庭院渐渐铺上了一地金黄。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但她的身影仍然坐在那块巨石上，没有挪动丝毫。

看着吊坠里那微妙的图案，她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一瞬间升到了最高点，然后又慢慢地向下一点点滑落。

他说她为什么将速写本上的画画得那么精致，他怎么不想想，跟这隐在吊坠里的图案相比，她的那些画能配上‘精致’这个词吗？

日已渐西，阳光余晖洒在吊坠上，一闪一闪的，晃得虞今的双眼又模糊了起来，却让挂饰里微小的图案变得清晰。

当那条钻缝失去了结合两面笑颜的功效，所有藏在吊坠中的秘密便见分晓。

那本应空无一物的挂饰内心，一面刻画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蹲坐在溪水旁，手捧微流，笑容灿烂，虞今深知，那个女孩，当时只有九岁；挂饰内心的另一面则刻着一行字，她也深知，那个遇见，美不胜收！

只顾缓缓流淌的小溪被落日映得柔光泛滥，丝毫不觉不远处巨石上的纤细身影已然昏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