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正是忙的时候，钟夫人将小叶子叫了去，小叶子还非去不可。这让齐近之觉得颇有些不快。小叶子在钟府做过厨娘不假，可出府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钟夫人还当小叶子是自家下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正当齐近之盘算着怎么样提醒小叶子，自己已经不再是钟府厨娘时，小叶子回到了客栈。

齐近之见了赶紧迎上前来道“钟夫人有多大要紧的事儿，还非得这时候叫你过府去。”

小叶子白了一眼道“没要紧的事儿，我就不能去了？”

齐近之不敢顶撞，赔笑脸道“我也是随口一问。”

“夫人不过是想问问珍珠的亲事。”小叶子道。

齐近之先是吃了一惊，又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小叶子转身进厨房道。此时店里已经没了客人，几个厨娘正围在火炉旁烤火。见小叶子和齐近之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赶紧避了出去。

“珍珠说死都不肯往外嫁，大姑正盘算着给她寻个上门女婿。”小叶子来到火炉旁坐下道。“可谁家愿意让儿子去做上门女婿。”

“钟夫人还说什么了？”齐近之继续问道。

“夫人让劝劝大姑答应了她那表亲和珍珠的亲事儿。”小叶子道。“说出来可能不恭敬。可我总觉得夫人的那个表亲来历不明。反正我是不会去劝大姑的，成不成全凭夫人的本事吧。”

听了小叶子一番话，齐近之点头儿道“这件事儿还真的不能让它成了。要是珍珠嫁给了钟夫人的表哥，齐远之还指不定怎么对付珍珠呢。”

再说珍珠，进了冬月，镇子上来买鱼的珠农突然多了起来。两塘鱼还未等到年下，已经卖去小一半。赚了银子的珍珠格外地欢喜，算计着年后开春再添一个鱼塘。却偶然瞥见丁武因连日劳累，消瘦了许多。想来这一年自己也没少给丁武添麻烦。又送走几位来鱼的婶子后，珍珠开箱子拿了几个钱往镇子上去了。从自家店铺出来的齐远之远远地便瞧见珍珠笑盈盈地在称肉，还与旁人有说有笑，别提有多生气了。

跟在一旁的于庸更是见不得珍珠高兴，嘲笑道“不过是卖几条鱼，赚了点儿钱。有什么好高兴的。”

齐远之扭头儿看了他一眼，道“赚银子当然高兴了，怎么你看着眼热了？”

于庸道“爷，难道咱们就看着这秦家丫头这样招摇过市。她这分明就是在向咱们示威！”

齐远之听了这话，又看了看远处的珍珠，半晌道“先让她蹦跶几天。等爷收拾了眼中钉，再来修理她。”

说完，齐远之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刻意避开了珍珠。

菜备齐了，珍珠顺道进了客栈告诉小叶子齐近之晚上来家吃饭。

因提醒小叶子要忘记钟府厨娘身份，被小叶子误解瞧不起自己的齐近之，在珍珠进店之时，正被小叶子追得楼上楼下躲避。

他二人常如此，珍珠和店里的小二、厨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到是住店客人头一次见到厨娘打东家的情景不觉称奇。

齐近之见珍珠来了，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躲到珍珠身后道“珍珠你凭凭理，小叶子离开钟府多长时间了，可她还似钟府的厨娘一般，只要钟夫人一句话，也不管店里有没有客人，定是丢开一切进府去。”

小叶子也有一番道理，道“珍珠你帮我凭凭理，别的不论，单说夫人待你我怎样？今日她不过是叫我过去问句话。小闰子便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珍珠不语，近之所言她早有觉察，可是也清楚小叶子几岁上就进了钟府。早形成了习惯，钟夫人也是使唤惯了她。现在的让小叶子改过来，实在有些为难她。

齐近之见珍珠为难，猜到好多事儿她都没有与小叶子提起，才让小叶子一直误以为钟夫人还像从前那样。躲在后边儿道“就算是钟夫人待你好，也不能不管不顾吧。今日是店里人手足。难道就你一个厨娘时，钟夫人叫你，你也去？”

“怎么不去？”小叶子回答的理直气壮。“万一夫人是有什么要事儿呢！”

齐近之气得无话可说，小叶子也是脸色铁青，道“我可不像你忘恩负义，只要是我小叶子的恩人，就算是让我下油锅，我也会去。”

听到小叶子这样说，珍珠吓了一跳。小叶子说到做到，倘或有朝一日钟夫人真的让她做些什么勾当，珍珠担心小叶子真的会犯糊涂。

“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吧。”珍珠板着脸道“这是客栈，说这些有的没的像什么样子。”

齐近之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平心而论小叶子并未真正受到钟夫人什么恩惠。可今日她的言谈举止却像是欠了钟夫人一条人命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齐近之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不过他从珍珠的言语中听出她也已经有所觉察了。客栈里的确不是谈论此事儿的地方。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一放了。

珍珠劝着小叶子消了气才回家去准备晚饭。不知不觉，日头西偏，八碟菜配一壶烫的滚滚的酒摆上了桌儿。

五人围坐，拷着火炉，吃着可口的饭菜，喝着滚烫的老酒。说得都是好玩儿有趣的事儿。小叶子和齐近之时不时的还能说些“惊心动魄”的话来，逗得珍珠和秦大姑合不拢嘴。丁武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珍珠趁着小叶子和近之斗嘴，将一碟子酱牛肉往丁武面前推了推，道“这几日辛苦丁大哥了，瞧您都瘦了，该多吃些。”

丁武看着那盘子肉，百感交集。想自己幼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为活命跟着舅舅到了兵营，还没遇到过像东家和大姑这样关心自己的人。又想起自己离开兵营的因由，让自己心灰意冷的进京。好像自己过去的二十余年中，只有在珠镇的日子是最让自己觉得舒心的。

珍珠见他没有动筷子，疑惑道“怎么，难道是我做的不好吃？”说着珍珠夹了一块，小小地尝了一口，虽然味道不及小叶子，可也还能下咽。

回过神来的丁武见东家如此紧张，赶紧道“东家做的饭菜十分可口，只是想起许多过往。难免有些伤心。”

正与小叶子闹着玩儿的齐近之听丁武这样说，笑着道“好像丁大哥有什么故事，不如趁此机会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见识一下。”

不想东家知道自己过往的丁武道“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们做什么。”说着拿起酒盅，碰了下齐近之的酒盅一饮而尽。

原本是想做一顿好的，让丁武好好地补一下子的珍珠没想到自己反而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儿。看他那神情好像那些事儿是他不愿提起的。想到这里珍珠的兴致也不似方才那样高了。幸好还有小叶子和齐近之撑着，这顿饭吃的还算热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