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没有半刻耽误，从珍珠手里得了契纸后立即换成了银子。吩咐晚云买了些上等布料的做了几身衣裳，又买了几个丫鬟老妈子。珍珠家住不下了，便的搬到镇上的客栈里。钟老夫人得知后气急败坏地领着人来要银子。却连钟夫人的面儿都未成见到，便被小厮打了回去。钟老夫人不服，将钟夫人一状告到了齐镇长跟前。齐镇长得知此事儿，勃然大怒。齐远之却在一旁提醒钟夫人的娘家可是京官员。此次进京还得靠多方提携。齐镇长仔细掂量后，将孝期，擅撵媳妇出门的钟老夫人斥责一番，又命其不得再干预钟夫人之事儿。

白丢人现眼的钟老夫人一口怨气憋在胸口，不得发泄。再加上前有丧子之痛，竟然一病不起了。幸而金姨娘的肚子还有一丝念想，还不至于断了活下去的念头。

见钟夫人一夜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的珍珠，不禁对秦大姑道“再往后夫人便与钟家没有瓜葛了吗？”

正纳鞋底的秦大姑停下手里的活计道“金元满仓的钟家都败落了。往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准呢。”

珍珠不在开口，心想钟夫人得到了解脱，自己也保住了河蚌。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于是淡淡一笑，按描好的鞋样，穿针引线地做起了绣花鞋。

再说钟夫人，将变卖田地的凭信妥善地收进了自己的妆盒里。刚换了新衣裳的晚云端茶过来，见夫人按着那妆盒看着不远处小几上摆着的花瓶发直。上前道“夫人吃茶。”

钟夫人没有回应。

晚云无奈，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又道“小姐还是想开些吧，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比什么都强。”

钟夫人转过头冷笑着道“是啊，只要能回到京城。”

晚云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这般，先是一惊。随机定了定神道“明日咱们就回京了。今日是不是要往珍珠姑娘家去一趟，不管怎么样。这次全仗着珍珠姑娘出手相助。”

钟夫人寻思了一会儿道“送些东西过去，聊表心意吧。话叙分离，不过是平添伤心罢了。”

晚云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转天，客栈小二将晚云的手书和一匣子点心、一只脆皮烤鸭、一匹布、一坛子老酒送到了珍珠家。得知钟夫人早前便动身回了京城。对着那四样大礼，珍珠心中平生出些许的不快。秦大姑那小二道“小二哥，钟夫人离开之时，可曾说过什么？”

小二摇头道“没听夫人吩咐什么。倒是夫人跟前的丫鬟晚云姐姐让我转告珍珠姐姐，请姐姐不要担心，走的匆忙。待到了京城再与姐姐报平安信。”

珍珠面带笑容地赏了那小二五个铜钱，已谢报信之情。待小二离去后，珍珠一边儿收拾钟夫人送来的东西，一边儿抱怨道“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干嘛买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此去日后恐难再见了。早知道我该亲自去拜访的。”

秦大姑听了也未说什么。这时小叶子从外边回来，刚进院子便闻到脆皮烤鸭的味道。顺着香味儿闭着眼睛进了堂屋道“蜜挂厚了，这鸭子非得甜死人不可。”

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珍珠听道小叶子这样说，脸上的笑容顿时绽开了。

“你这丫头，天生的狗鼻子。全凭闻的，就知道人家手艺如何。这可是马家脆皮烤鸭。那可是老手艺了，怎回挂厚了蜜。”

见珍珠不信，小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烤鸭夺过去，撕开纸包，扯下一只鸭腿塞进珍珠的嘴里。

“是不是甜死人了？”小叶子笑着道。

吃了一嘴的珍珠，皱着眉头道“这分明是马家脆皮烤鸭，怎么会这么甜？”

小叶子道“这是假的，全是钟府里的李厨娘做来骗人的。闻起来跟马家脆皮烤鸭一个味儿。吃起来却是大大的不同。”再看桌上另摆着其他三样礼。小叶子道“这是哪个送来的，竟然送这样的礼。若是向珍珠来提亲的，这样的人家可万万不能嫁。”说完小叶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珍珠看了一眼秦大姑，又看了看那桌上的东西。没有与小叶子道出实情。

钟夫人回京一事儿还没热闹几天，便被齐家珠厂要进贡的事儿取代了。可以将珠镇的珍珠进贡都皇宫里，皇上的身边儿。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珠镇上下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此事儿。又过十几日，京城来了官员先将齐家珠厂巡视一番，后又问了齐镇长家事儿。只逗留一日，话一句也未多说，便离去了。之后几日，齐镇长如坐针毡。珠镇也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离群索居的珍珠和秦大姑并未受到影响。依旧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日子。仔细地计算过的珍珠发现自己即便是不去做工，靠着爹爹留下来的家产。也可以跟姑姑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索性推了几家来请她去做工的珠厂。专心致志地养了自家河塘里的河蚌。

见珍珠每日忙忙碌碌，却高兴异常，秦大姑不由得跟着也高兴起来。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恐过不长远了，不禁平添了许多的眼泪。

因进贡一事儿，齐远之无暇管教齐近之。被管教多日是齐近之如同出笼小鸟儿一般每日与小叶子一处玩耍。众人早见惯了小叶子与齐近之从街头打到巷尾，也不觉有什么。姚氏却心忧不已。偏巧此时，又问得秦大姑以为珍珠选得良婿。姚氏再也按捺不住了。趁这一日天高气爽，又往齐府里走了一趟。所言的不过是钟夫人已经离开珠镇，珍珠却还养着钟家的河蚌云云。其志在提醒齐夫人想起那日之承诺。偏偏齐夫人不明白，只记得女子不得养珍珠一事儿。将答应帮姚氏纳珍珠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费了半天口舌，却一事无成。姚氏一肚子怨气地离开了齐府。

待姚氏离开，齐夫人方才对秋莲道“你看这姚氏拿得是什么主意？”

秋莲奉上香茶一杯，鄙夷道“还不是想让珍珠姑娘到她家去做妾。她也不想想，像珍珠那样的好姑娘，多少人家争着抢着呢，怎肯去她家做身份卑微的小妾。”

齐夫人点了点头儿道“自从那日听你讲了那珍珠的为人品行，夫人我也遣人去问了，过果真如同你说的一般。之是不知道这秦家想招个什么样的女婿？”

秋莲一怔，不知齐夫人这又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过了半晌才道“珍珠今年不过十三，身上又有热孝。恐要再过三年方才会招女婿吧？”

齐夫人听了淡淡一笑，再没说什么。秋莲也不敢胡乱地搭话了。

其实齐夫人心中所想的不过是想寻个贤惠的女子与齐近之罢了。那齐近之乃是齐镇长庶出的儿子，自幼放荡不羁，一概世俗不理，整日与小叶子一处玩儿。已有了个泼辣媳妇邱氏的齐夫人担心日后齐近之若将性子火爆的小叶子迎娶进门。齐府家无宁日，于是打算趁着齐近之和小叶子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之前，便给齐近之定下一门自己逞心的婚事。

当晚，齐夫人便将珍珠一事儿再次与齐镇长提起。心中一直悬挂此事儿的齐镇长忙着应付京城里来的官员。打算暂且将此事儿放一放。齐夫人却急着去掉珍珠嫁齐府最大的障碍—女人不得养珍珠。于是道“原本咱不得动她是因有钟夫人的手书。如今钟夫人都已被逐出家门。那手书也成了废纸一张。只要你往珍珠家去一趟。不消两刻钟便将此事儿解决了。”

齐镇长细细一想，齐夫人的话也说得通。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带着人到了珍珠家。

高兴了没几天的珍珠忽听齐镇长命自己速将钟家的河蚌送回去，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秦大姑半天没听到珍珠有回应，上前道“镇长老爷，您也知道钟老夫人为了赎回钟家大爷，早已珠厂变卖了。如今将这些河蚌送，也不过是给她老人家平添烦恼。不如请了钟老夫人的示下，这河蚌继续养在我们家河塘里如何？”

齐镇长本想一言驳了秦大姑的话，无奈秦大姑也算有些本事。吩咐管家往钟府走了一趟。钟老夫人听说此事，想起那日珍珠竟敢当众违背自己，一声冷笑，将珍珠最好一丝希望掐灭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筐筐的河蚌被齐镇长带来小厮起走，珍珠的心如同被刀劈成了十万块。疼得已经忘记的该喊疼，该落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