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珍珠翻出秦老爹留下来的种珠工具,借着昏黄的油灯练习种珠的窍门。秦大姑心疼珍珠,劝她不要过于急于求成。小叶子再三劝说,才将秦大姑送回房休息。
一夜至天明,头遍鸡鸣将伏案而息的小叶子吵醒。见珍珠抱着河蚌靠在桌腿上睡得正香。小叶子玩心大起,拿了珍珠的辫子梢去搔珍珠的鼻尖。睡梦中的珍珠连打了两个喷嚏才醒过来。
见珍珠醒了,小叶子笑着道“瞧你抱着什么宝贝呢?”
还有些迷糊的珍珠低头看自己正抱着一个开了口的河蚌,不禁也失声笑了起来。院子里,秦大姑已经起来忙着做早饭了。珍珠和小叶子听见动静,起身奔进了厨房。一时间,农家小院里,热闹异常。用过早饭后,小叶子和珍珠别了秦大姑,搭伴往镇上去。小叶子回钟府,珍珠直奔珠厂。
与昨日一样珍珠继续跟着来旺媳妇学习种珠。经过一夜的练习,珍珠的技艺娴熟了许多。插珠的手艺甚至比来旺媳妇还要熟练。七娘子见了十分高兴,却没有声张。心事重重的来旺媳妇则因心里有事儿时常走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珍珠的变化。
盯着珍珠一举一动的刘田氏见珍珠只用了一天便学会了插珠的窍门,而且手艺比学了几天的来旺媳妇都要好。不禁纳闷到底是有人在暗中指点,还是珍珠手里真的有教人养出上等珍珠来的《育珠笔记》。碍着刘把头的警告,刘田氏不敢明着为难珍珠。唯有背地怂恿魏氏等人有机会找珍珠的晦气。依附刘田氏的魏氏等人都盘算着从刘田氏手里得到些好处,加上之前珍珠赢了分蚌大赛,让不少成手的珠工颜面扫地。如此大好机会,对付珍珠自然不会手软。因这些人背后是刘田氏,其他的珠工即便是看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明着帮着珍珠。孤立无援的珍珠不得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学习如何种珠。
种珠乃的大事儿,钟夫人今日却不曾露面,晌午时分刘把头也被请进了钟府。用过午饭后,珠厂里几个长舌的媳妇私下里议论纷纷,称钟家大爷又将珠厂输给临镇的一个泼皮无赖,弄得珠厂上下人心惶惶。珠工们无心做事儿。刘田氏发觉种珠速度慢了下来,担心钟夫人怪罪。掐着腰在工棚里大骂珠工们是懒猪。被齐镇长指派来帮忙的珠农受不了刘田氏的恶言,纷纷起身离去。刘田氏见状心里急,嘴上更没有个管束。几个小子因受不得刘田氏,丢了手里河蚌到一旁休息。其他的珠工因此也慢了下来。胆小的来旺媳妇被吓得出错儿更频了。一心要学习种珠的珍珠并为受其影响,其他珠工消极怠工之时,手艺练得越发地纯熟了。
因来旺媳妇就住钟府大院后头的陪院里,不少珠工都向她打听珠厂是不是又被钟家大爷给输了。惊恐不已的来旺媳妇先是吞吞吐吐地推说不知。众人不信,继续逼问。吓得来旺媳妇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众人再不敢多问了。
起初,珍珠以为钟家大爷输掉珠厂的事儿不过是众人的胡乱猜测。但是问的人多了,珍珠也开始不安起来。趁着众人散去,珍珠暂且放下手里的活儿。劝着来旺媳妇止住的眼泪。然后方才道“难道夫人不是因两位姨娘的事儿,才没有到珠厂来的?”
还在抽泣的来旺媳妇先是一怔。随即想起昨日的小叶子。想来那小叶子与珍珠情同姐妹,钟夫人的事儿必定都与珍珠说了,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擦着眼泪道“我们家小姐命苦啊!”说着,才止住的泪水又滚落的下来。
这两日下来,珍珠与来旺媳妇也相熟了。知道她是个极软弱的人。只好等着她哭完了。再道“府里的事儿我也略听说了些。不知夫人现在可安好。”
哭够了的来旺媳妇道“不好又能怎样?老夫人分明是偏袒儿子。明明的大爷受不得金姨娘的怂恿上了赌桌,输光家产。老夫人却怪夫人持家无方,非得逼着夫人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低了帐上的亏空才行。”
珍珠一听此话,顿时五雷轰顶。这样说来钟家大爷又将珠厂输掉的事儿并不是空穴来风。刚谋得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的珍珠不禁为姑姑和自己日后的生计担忧。
来旺媳妇继续道“我看珍珠姑娘跟我们家夫人倒是十分地投缘,姑娘何不劝劝夫人。总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夫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老夫人和大爷逼死。”
珍珠不语,心想自己不过是珠工之女,哪里敢与钟夫人那样大家小姐攀交情。珍珠不多言,身为奴婢的来旺媳妇忧心自己日后下场,也不再开口了。
转眼傍晚十分,几十个珠工只种出了三大筐的河蚌。刘田氏拿不住那些珠工,也不见刘把头还不回来。心下发慌,拦着众人不放。非得让珠工们将余下的河蚌也都种上珠,方才离去。不少做工的媳妇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下工回家做饭都是有一定时辰的。眼看着就要过了时辰。一个个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干了一天重活儿的小子也都耐不住腹内空空,纷纷起身要走。刘田氏急得站着高处大喊道“今日必须得将这十几筐的珍珠种上,否则这个月的月钱全扣。”
众人面无惧色,将钟家老太爷定得“日落前半个时辰不种珠”的规矩抬了出来。气得直跺脚的刘田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下工回家。
惦记着秦大姑的珍珠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遍也起身离开了珠厂。经过花妹家酒馆时。花婶出来喊住了珍珠。急着往家赶的珍珠回头见花婶抱着一摞书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帮着花婶拿书。
花婶笑着道:“这些书都是花妹她爹再时胡乱写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瞧见了只平添伤心,还是与你拿回去看吧。兴许用得上。”
珍珠听姑姑提起过花妹的爹是珠镇里少有的文人。当年还曾办过私塾,不过后来因出了变故,不幸早逝,说起来不过是早些年的事儿,只是那个时候珍珠年纪还小,如今都不记得了。
“别愣着了。方才我见姚夫人打这门口过去了。八成是到了你们家,还不快些回家去。”花婶提醒道。“珍珠是个聪明姑娘,可不能犯糊涂答应你那个没良心的姐姐做的妾。记住了,妾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做的。”
珍珠道“婶子放心。妾是万万不能做的。这些爹都交代过了。白受了婶子这么多的书,我也没有什么好回送的,等再过些日子,我那塘里的鱼大了。定送婶子几尾。”
花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声道“那咱们可说定了。”
珍珠笑着点头,别了花婶往家去了。
目送走了珍珠,花婶转身回猛地见了花妹,吓得捂住胸口没好气儿道“你这孩子,也不出个声,成心要吓死你老娘啊?”
花妹掐着腰没好气地对花婶道“怎不见你对我这么好。到把那些好东西贴了外人。真不知道那珍珠哪里长了爱人肉儿,甭管姑娘小子,姐姐姑姑的都喜欢得紧。”
花婶听了这话,也生气道“不过是些用不着的旧书,在你房里压了多少年了,也不见你翻上一翻。白放着怪可惜的,不如给了珍珠。旁得不看,全念着你秦伯伯往日的好,咱们也该多帮着珍珠些。”
花妹无言以对,摔搭着去了后院。花婶见状也只能摇头叹气了。
快步回到家中的珍珠来不及将手中的书放下,便进了堂屋。堂屋里秦大姑独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听到珍珠进来,笑着起身道“今儿怎么晚了?”
珍珠左右看了看没见姚氏的身影。再不提起此事儿,将怀里的书在桌上道“回来的路上与花婶聊了几句,婶子送了些书给我。”
秦大姑听了伸手去摸那书。“难不成是花妹她爹留下来的?这些书可都不便宜。”
“姑姑放心,我已经跟婶子说了,等咱那塘里的鱼儿大了。打上几尾送去。”珍珠回答道。
秦大姑点头儿道“这样也好。如今咱们家不同了,千万不要以为咱们家没有了男丁,事事都可以占便宜。人家帮衬是出于好意,咱们可不能给人家平添麻烦。”
珍珠点了点头道“姑姑说得是,珍珠记下了。”
见珍珠懂事儿,秦大姑十分欣慰,指着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盆道“快洗洗吃饭。”
珍珠爽朗地应了一声,洗了手脸脱了已经脏了的大衣裳,仅穿了贴身的窄袖儿素白小衫,与秦大姑对坐下来吃饭。
如今珍珠也算的出去见过市面了,吃着可口的饭菜。说些珠厂里的趣事儿与秦大姑听。逗得秦大姑合不拢嘴儿。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小院丝毫不显冷清。
已经到了小院篱笆扎前的钟夫人忽听了珍珠对秦大姑说道自己与来旺媳妇学习种珠的事儿。明明是刘田氏故意刁难,却被珍珠说成了一件轻松有趣儿的笑话。逗得秦大姑笑声不断,连连道“既然是师傅,那就得请到家里吃杯酒才行,这可是规矩。只是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登门。毕竟还是新婚的媳妇,……”
“夫人,怎么不走了?”紧跟在钟夫人身后,怀里抱着个包裹的晚云问道。
“晚云,咱们还是回吧。”钟夫人面带笑容道。
晚云略有些吃惊。
“夫人……”
“咱们还有本钱,大不了再将珠厂买回来。”钟夫人笑着道。“这样的困境,她都还笑出来。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珠农的女儿?”说着,钟夫人转身离开了小院。
“夫人。”
晚云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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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订阅还很少,但是魔女会继续努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