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
日夜兼程下,晚殇他们回到药庐也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季斐对着那些前来求医的病患,一直说着:“家师出门了,还未归来啊。”病患们并不死心:“你之前说,萧大夫十五既归,今日都十八了,怎么可能还没回来呢?”季斐正百般托词着想要抽身。而此时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道旁。也不是那马车的稀罕,是那自车上下来的人儿,让季斐惊喜起来。“萧大夫回来了,大家请让让。”说话间一个闪身迎了出去。
“离心,你还好么?”将要下马车之际。亦笙望着面无血色的晚殇问道。这一路之上,听着亦笙解释着这种名为孔雀胆的毒,了解了这种毒,一种是即发的,毒素蔓延极快。有一种是慢性的,就是潜伏于体内有一小段时间,初时只感觉四肢麻痹酸乏动弹不得,那是因为掺了麻药在里头的缘故。对于内力愈深厚的人而言,中慢性孔雀胆是件犹为痛苦的事儿,所以当亦笙听闻晚殇中毒有五六日便晓得她中的是慢性毒了。
“我——我还好,已经——已经到了吗?”晚殇缓缓睁眼,轻轻地说着,见玄空禅师已经被玄明抱下了马车。玉手轻台,将布帘掀起,直起身子想要下马车,却突然身子一震,巨痛由心尖直袭而来晚殇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紧紧地抓着边沿。疼的几乎要喊出声来。
“做什么事都总喜欢逞强,真是拿你没办法!”萧亦笙一面说着一面跳下车将晚殇抱了下来也不放下,便直接朝药庐走去。正是这一幕将原本还惊喜着的季斐惊吓住了。师傅他——他怎么能抱着离心啊????但愿此处没有认识离心身份的人,要不然他家师傅可是在这皇城里头待不得了。
晚殇自惊讶中回神时人已经在亦笙怀中,欲开口阻止却让亦笙制住了穴道。“童儿,带着两位大师去西厢客房去。”步入药庐的亦笙不及理会季斐的又惊又吓,对着一旁的小药童吩咐道。
“季斐,赠些药于那些病患,告诉他们七日后再来。”只留下这么句话,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愣神中的季斐与一群病患。
东厢
亦笙小心翼翼地将晚殇放置在暖塌上,晚殇安静的眼神中透着责备。一躺在床塌上就别了头不愿看他。亦笙解开了晚殇的穴道,无奈地说:“别那样看着我,你明白我是为你好。”
“那么,那些……那些等了你这么多日的病患呢?难道……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就不是了?”
“你知道我并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当前——”萧亦笙急着解释,晚殇却不想再听下去,一把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该是知道,病是最拖不得的,小病不治成大病,而你竟要为了我一人之故,拖着这么多的病人,当前,我只看见当前的你,已经散失了那份将病患一视同仁的医德!”
“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你为何总这么倔强呢?”
“就是这么严重!你明明可以让季斐给我配药,这一点不影响你看其他病患,明知道不能拖,你还一开口就让人家等上七日——”
“好了,好了,你不必说了,我去开诊,这就去,成吧?”亦笙无奈道,心里也有些宽慰,晚殇还能有气力说这么一大通话,可见还是撑住了。季斐一进来,见晚殇几乎奄奄一息的样子,眼中难掩关怀之情,嘴上却道:“哎呀呀,真是没想到我们几乎无敌的莫大小姐居然成了这副样子了,真是丑死了,你说,你怎的就落了这步田地了呢?”
晚殇想笑,却笑不起来,扯扯嘴角道:“是啊,我怎么就落了这步田地呢,可见今后你这无敌的莫大小姐这‘无敌’二字还是不要挂嘴边的好。”
“呵呵,依着我说呢,你也是活该!好好呆着不成,非要办什么事儿去,结果吧,事是没办成,人先给整个不成样子了。”
“我不和不留口德的大夫吵架,我累了,你赶紧配药去吧。”晚殇说着背过身去。
“你——我说的可是句句是理,倒听不入耳了?!成,我不留口德,我走!”季斐气道。转身欲离开,晚殇却叫住了他:“等等,思言还好吧?”季斐摇头:“你担心自个儿吧,如今这里就你情况堪忧啊。”
“真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晚殇叹气。“都是你自个儿大意轻敌,遭暗算也是自作自受,这啊,也正好让你得个教训,长个记性!”季斐笑言。这话却让正欲进门的亦笙听到。“季斐,让你去配药,你在此乱说些什么?你可知离心此次中毒全因为师之过!”说此话的时候,亦笙满眼满脸愧疚之色。
“看你,也不必如此了,待我好了些,有点精神的时候倒想听听这段过往呢。”晚殇道。
“不不不,绝没有什么过往。只不过当年段红带着她的夫君游诚来我药庐,要求诊,当时那游诚中的是如你当年一样的绝色情花毒。”萧亦笙像怕晚殇误会一般慌忙地说道。
“你不曾医治游诚?因为要将唯一的药留给我?我知道便是如此,归根结底终究是为了我。大概她的到来是在你去了碧落山之后,你也并非是对那游诚见死不救,只是没有药了,游诚想必一听没了药也就撑不住了。”晚殇喘一口气道。“既是为我,那么你解我毒之时必定是与那对母女再会之时了。我会与她们解释清楚的。”
“罢了吧,我也不是不曾解释过,听的进去的也不会积怨了,你也省省心,我还是先给你煎药去。”萧亦笙道。
接着以药草配合施针渐渐一点点地将晚殇的毒逼出了体外。而在晚殇稍微好点的时候便去了西厢看望了玄空。晚殇自怀中再次掏出那个小金葫芦,有些好奇地问玄空:“大师,晚殇有个疑问,为何你与我都拿过这个金葫芦却没有事?”
玄空笑而不答,晚殇拿了葫芦将它递于玄空:“大师,此金葫芦就物归原主了。”
“不,此物既然是施主拾回,那便是施主之物了。”玄空推辞,“金葫芦内丹药可解世间任何奇毒,对施主正有大用。”
“是解毒灵药?那么玄明大师——”
“施主可听过慧通禅师?”玄空问道。晚殇摇头,这个大师她并不曾听说。
“此葫芦内的药,就是他的。只因当时讹传此药是始皇遗留的长生药,是以引起了一场争夺。”
“世人对于长生不老的诱惑总是难以避免的。”晚殇叹道,“既然大师厚待,晚殇就收了此药。就当此药于云岩寺的大火中烧毁了吧。”玄空笑着颔首。
亦笙看完病患便欲向东厢房去寻晚殇,却未发现她的踪影,入了后院却看见坐于树下的晚殇正定神地望着手中的金葫芦。
“这金葫芦内有什么玄机?”亦笙看她如此全神贯注的样子,笑着问道。晚殇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将那葫芦盖儿打开,一倾便倒出了一粒滚圆的通体金灿灿的药丸子。将它拿在掌中细看半晒,却也瞧不出个端倪来,也不是她不信那玄空禅师,不过举凡药物,细看是多年的习惯,加之听了玄空的话,也使得晚殇对这个颇具传奇的今丹更加好奇了,能解百毒么?就是这么个小小的金药丸子?
“这就是传言中能解天下各种毒的金丹么?”萧亦笙的声音传来,晚殇唬了一跳,转头看见亦笙缓缓而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不出个声的,让你吓了一跳。”
“哎,你这话说的我可真是冤枉了,我可是叫了你好几声的,你只对着这金葫芦儿瞧着,哪里理会了旁人旁物了?”亦笙辩解道。
“胡说,我哪里有这样夸张?!”晚殇面上微微有些发烫起来。她也不过是入神了点罢了啊。晚殇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去。亦笙也就不再多言。大约除了她自个儿没有发觉,谁都知道晚殇一旦入神的去想着一件事儿的时候那就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的寂静,只剩下了她自己和她所想的事或人,这绝对是个致命的弱点,好在知道这一点的人,都是疼她入心不舍得伤她的人。
“呵呵,你当然没有,不过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亦笙问道。
“是了,我在想,这小小药丸,当真有如此药效么?你瞧瞧,对于医药方面的,你该比我更熟悉,你看它是什么成分?”
“先不问它成分如何,药效如何,我只知,你既然是收了它,便就是信了一半,再则这若真是传言中的圣药的话,它的药效也必然是非凡物所能比拟的。”亦笙接过那药丸子,不一会就蹦出这么句话来。
“我问你正事儿,你这话说了却跟没说一样,白搭了。”晚殇气道。
“不白搭,不白搭,依着我看来,那个思言公主也并非只是简单的受了惊吓的缘故,我怀疑她,是中了异域的一种摄魂术加上被施以药蛊,所以,若是她昏睡着倒是真正不好,因为摄魂必先入其梦中,而一个人梦中所为自然历来不被当真这才是真正的危险致极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别说什么摄魂术是闻所未闻的,即使是真有这异术你既然说了是出自异域那么又怎么可能会被施在思言身上?虽然她曾被指为和亲的公主,可是当初那送亲队伍可并未出关就——”晚殇转述着顾天御曾告知自己的一些事,然而说到此处她既打住,有些顿悟之感:“难道是那个时候?你是说在那个时候?!有外使趁着送亲时下手?”
“虽是猜忌,我却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药是异域的药,人却可未必是异域之人,对公主下手,无论是成功或失败,最终都怪不到幕主身上,但是无论是成败对于两个国君之间,那都是极可能酿就一场横祸的。”
晚殇颔首:“不过当时,也就是令谴了公主去和亲便了了事,我想着这个中缘由大约他也是知道的,不过现如今旁的事倒无关紧要,若真如你说的那般严重我倒想着赶紧让思言好起来,让这一切就此结束便罢了。你是个医者,救护好你的病患就是尽了责了,国事家事天下事,自有那人去理会,何必咱们这头费了心,只怕到头也不能落个什么好处吧。”
“罢罢罢,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到今日萧某倒正是真正的理解了何谓贤妃了。”萧亦笙看着晚殇忽然笑道。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个‘闲妃’又怎么了?整日里自个的事儿就足够我忙的了,难道我还真去管他的事,吃力不讨好也不说了,最后落个干涉政事的恶名,你也就少取笑我了,我还真真是不稀罕这什么皇妃的头衔呢。什么圣御第一皇妃,皇朝帝妻,想想就呕。”
萧亦笙闻此言倒笑着拍起掌来:“哈哈,今次这番话说出来倒让我信了你凌晚殇依然如昔,否则我只当你是真的越发习惯宫廷生活,便越发像个深宫皇妃了。”
“罢了,明明说着思言的事儿,你却硬扯到我身上来了。你心底是不是有着打算,就将这金丹给思言咽下好证实你心底关于药蛊的疑问,即便是无效却也没什么坏处?”
亦笙还来不及点头却先听到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不,这不可能,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是玄明的声音。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