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舞过耳际,天空泛起鱼肚白。晚殇落地,转向身后:“你还想说些什么吗?”
身后,楚轻鸿道:“那个人,真的不可能是御寒。”
“可是,簪子是我的。”晚殇道。
“你难道只凭一把簪子就那么认定他?”楚轻鸿道。
“你追来,便是为了说这个么?好,我告诉你,是,就是如此。”冷淡的说完这话,不待楚轻鸿回神便加快了速度离去。
倾华宫
天已经泛起鱼肚白,顾天御今夜依旧是留宿在此。此刻已经起身去早朝。
夜恋凝自是不再睡下,虽然顾天御刻意不惊醒她,但是她早已经清醒。方自梳妆台前坐定,一道黑色身影随即出现。夜恋凝并未转首,只望了镜中的人影,妩媚地轻笑:“回来的倒也快。”
“不是她。”淡漠的嗓音,简洁的字。望镜中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的娇颜,生生压下心头的悸动,掩去眼中的情愫低了头。
夜恋凝依旧未改变笑容,她有些惊讶,转了脸,对着他,道:“怎么可能?昨夜她是绝对不在晚晴宫里的。”
“但是,我看到的也确不是她,你若不信我,如这样的事,可以另找他人!”
“不,本宫并没有不信你,不过是想着,有没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容貌?比如易容?”夜恋凝道。沉吟半晒他道:“不会,这世上没有一种易容术是毫无破绽的。”
夜恋凝望他,思虑:“是这样?”而后低喃:“难道,真是本宫猜错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是外间守夜的丫鬟听到了声响叫道:“娘娘可是醒了?”夜恋凝应了声,望向他,在丫鬟端着热水推门进来之际,他身形一闪,迅速离去。
晚殇轻轻落于清漓阁前,意外的不见一个人影。此刻,她已经撕下了面具。
轻轻推了推门,门未开,便唤了声:“暗香?盈袖?”依旧没有回应声,稍一用力推开了门,突然漆黑的内室亮堂起来。晚殇一愣,背对着自己的高大人影——
顾天御!此刻,他不是应该在朝堂之上吗?
定了定神,缓缓走入阁内:“天御,你怎么会在这里?”
缓缓转身,道:“你与他,亲密到这般地步?”这个声音,这个容貌,并不是顾天御!
“冥苍离,你怎会在此?”很惊讶的语气,但也淡漠冷肃。冥苍离笑,狂妄地道:“你很惊讶?这世上只有本座不想去的地方,没有本座去不了的,你晚妃的寝殿,算什么呢?”他说的淡漠而轻佻,让晚殇心中升起怒意,他永远如此狂妄自负,本是与她无干,只奈何他偏生要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这次来,是为的什么?”
“本座来看看你啊,看你死了没有,看你是不是够安分!”
“就这样?你现在看到了?本宫没有如你所愿,你可以滚了!”她的话落,手腕便立即被他紧扣住,猛地一个踉跄,晚殇差点跌在他怀中,有些恼怒的语调:“你可知道,没有人敢对本座用滚这个字眼!”
晚殇一把挣开,倒退一步,冷冷地道:“也从没有人,如你这样待本宫。”
他笑了,减缓了冷肃气息,道:“那么,很荣幸本座能够成为唯一一个。”言罢便又想将晚殇拉入怀中:“你又中了蛊毒?泪蛊?”
“那如何?本宫怎样自有夫君关怀,不需要——”晚殇一面说着一面躲开他。
“夫君?!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看着愤怒的他,晚殇忽然觉得,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把他惹火了?虎口拔须,多么的不明智啊。
这个时候,正有巡逻的侍卫听了声响,又见殿内有光亮透出,隐隐有言语争执声,便问道:“晚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晚殇瞪冥苍离一眼,朝外头冷声应道:“没什么事。”外头的侍卫并没有离开,有脚步声向殿内走来。冥苍离半点未有离去的意思。直到眼角瞥见一抹明黄色,晚殇心中莫名紧窒起来。进来的是顾天御。
“很惊讶朕的到来?朕是不是又来得不是时候?”顾天御冷然的望向晚殇。
晚殇缓缓转身。正对着顾天御;“臣妾参见皇上。”泰然自若仿佛没有听见顾天御的话一般。顾天御见她自若的样子,屋中也不曾看见有其他的人在。有些疑惑,为何明明在殿外听到她与人相谈,殿里却只有她一人?
“只有你一人?”顾天御问道。
晚殇起身,笑了笑:“是两人,臣妾与皇上。”见他依旧四处望,晚殇不免有些气恼起来,他什么意思?自进门起便带了副质疑的神色望着自己.
“你找什么呢?皇上以为臣妾宫里有什么呢?此处样样物品皆是皇上所备,臣妾只身而来——”
“晚儿,你昨夜去了何处?”顾天御问道。
“臣妾去了何处,皇上不是该很清楚吗?”晚殇反问。顾天御也不否认。他的确是知道的,他还知道,那个宴会,去了多少个朝臣。他一一的记下了名字,便知道二弟确实是为了当年的事回来的。父皇死了,他才要来为自己的母亲说话,似乎是迟了。而且这事该是与晚殇没有关系的,却为何一定要让晚殇也去?
“朕想知道,你为什么也去了?”顾天御直言。
“皇上该问的不是臣妾为什么也去了,臣妾倒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臣妾被牵连进这么多是非中?皇上既然许诺了臣妾,就应该要做到才是啊。”
“怎么?你的意思是,这是朕的过错?难道是朕让你去的吗?你就这么想?”
“关键并非臣妾怎样想,而是皇上您怎样想。”晚殇道。“臣妾原本只想知道为什么近来的是非都是冲着臣妾来的,皇上你既然不能给臣妾一个答案,那么便只有臣妾自己去寻了。”
“这么说,你是找到了?”天御冷笑着问。
晚殇摇头,不但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更添疑虑了,湘儿的死,冷御寒的死而复生,还有那本莫名的小册子,为何爹爹的名字会在上头?是顾云逸在暗示自己什么呢还是这又是一场阴谋?
顾云逸是知道这所有事情的,而顾天御也是这样,晚殇静默着,思量着,突觉头又晕起来。抚着额闭了眼道:“皇上没有事忙了么?臣妾着实累了——”
“你这是在赶朕?”有些愠怒的瞪着晚殇,他们之间,好象很久没有平心静气的相谈了。想到此,就想起刚刚那个声音,他定不会听错一个男子的声音!
晚殇无奈,疲惫望他:“天御,我真的累了。”顾天御定定望她,自她眼中看到深深疲惫的时候,叹了口气:“那你歇着,不要多想。朕先走了。”一面说着一面往殿外走去,在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复回首,望了晚殇一眼:“与其自己在心中胡猜乱想,不如就问出口吧。”
“是这样吗?那么我若是问你,你会告诉我么?”晚殇问道。顾天御顿了顿道:“你先好好歇息吧。”而后便出去了。晚殇收回目光,在床上躺下,闭上了双目,便听着一声含着嘲讽与戏谑的声音道:“这便是你所谓的‘夫君的关怀’?”
是冥苍离,他居然没有离开!晚殇睁眼,冷肃的道:“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而后别过脸背向着他,不再言语。
冥苍离愤怒地瞪着晚殇的背,她不是不重视名节,却任由自己在她的寝殿,是因为她将自己忽视了,就当自己不存在一般。站了一会,带着怒气离开。
临苍阁
佘三娘正想将一盏新泡的茶,端至刚至外归来的冥苍离身侧。有下属恭敬地说着什么,在佘三娘前来之时,正欲退下。隐隐听着,冥苍离说了句:“她竟然以为是冷御寒!”佘三娘心中一惊,立时明了,他口中的她,是指凌晚殇。从来都是如此的,自结识了一个凌晚殇后,能令冥苍离情绪波动的,就惟有一个她了。
心中难免是醋意翻腾起来,遗恨暗生。只不晓得这一次,又出了什么事?扯上了一个冷御寒。凌晚殇出阁封妃之时,正值冥苍离闭关练功,出关时已是两月之后,听闻之后气得几乎拆毁了半座幽冥宫,可是他终于没有去找她,是因为伤了自身。那之后更加派了暗卫将凌晚殇的一切看在眼中,时时报于自己。
“你来做什么?”冥苍离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嗓音响起,唤回佘三娘游离的神思。他已经恢复以往面无表情的常态。三娘笑了笑:“苍——主上刚归来,想必累了,三娘泡了茶——”
“你何时学会泡茶了?”冥苍离一面接过她端来的茶水一面问道。佘三娘并没有回答,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妾身见主上心神不定,大动肝火怕您伤了身子,所以泡了杯茶——”
“哦?”拖长了尾音,冷冷地望着佘三娘,突然放下了茶盏道:“你以为你是谁?妄想着以一杯茶便可以取代她的位置吗?”
“主上——”三娘大惊:“妾身并没有——”
“滚!”冥苍离并未给佘三娘辩解的机会。佘三娘听了他如此冷漠的语调,默默地福身,道:“妾身告退。”
跨出门槛的当即,佘三娘快步跑起来,却在转弯的廊角处撞上了另外两名华服娇媚的女子,云榛榛与孟如笙。
云姬看着佘三娘的样子,娇笑起来,用锦帕掩了口道:“呀,佘姐姐怎么跑的这样急了?敢情是主上喝了茶,夸姐姐泡的好,让你赶着再泡一盏去吧?”那眉眼间分明是浓重的嘲讽意味。见了佘三娘的神色便知晓是怎样的结果了。
孟如笙拉了拉云姬的衣袖道:“云妹妹,不要如此,大家都是姐妹——”
“谁跟她姐妹来着?”云榛榛道:“我云姬再如何不济,也不会如她佘姬这般不自量力!”
“臭丫头,你说谁不自量力?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怎么?你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哼哼,以一杯茶水就想取代她的地位,这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云榛榛的话方落下,气愤难挡的佘三娘便一掌劈了过去,速度之快,让孟如笙都来不及反映。那云姬原是在无防备的情境之下受了这突然的一掌,自然的就跌在了地上,腥气上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如笙慌忙挡在了她身前,喊道:“佘妹妹,咱们姐妹一场,云姬一向是如此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就下手这么重了?”
“孟姐姐你让开,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让她知道我佘姬的厉害!”
“你厉害?呵呵,真是可笑,孟姐姐,这是我与佘姬的事,你莫要掺和了,我今天就要好好瞧瞧你佘姬有什么本事,素日你见你年长而相让,莫要以为我是怕了你!说话间便自地上飞身而起。
如笙不及阻挡,眼看着她二人相斗数回合,皆是丝毫没有留余地,心底愈发担忧起来便见云姬渐落下风,佘姬仍无停手之意,反而下招愈发狠决似要夺了云姬的命才甘心。情急之下抽了腰间的软剑一个起落间将剑抛在她二人中间,就横阻在那里。
云榛榛落了地,身上已经中了佘三娘的毒针。依旧不甘的澄着她骂道:“你佘三娘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去找凌晚殇斗去,却只敢在这里撒泼,不就是怕主上迁罪于你,你要真能赢的了她,那才是本事,我就服了你!”
“够了!”盟如笙收了软剑喝斥道:“你们俩还嫌闹的不够吗?难道当真要把主上引来才罢休吗?”云榛榛噤了声,佘三娘也沉默不语。三人都默默离去。她们都不曾发现隐于身后的人,一双眼眸寒冷如霜雪,幽暗深邃。
晚殇沉沉昏睡,清醒时已经是次日正午。睁眼之时,转首发现顾天御亦躺在窗前的贵妃塌上,似乎正望着自己,却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见她醒来,笑了笑说:“可醒了?你还真能睡。”晚殇有些迷糊地望他,愣怔着问:“我睡了很久?”见顾天御颔首,有些窘,却听他笑道:“知道你累了,特意吩咐了她们不许打搅的。”顾天御说着,自榻上起身,晚殇亦自床上起身,笑道:“只是不曾想到,我是这么能睡吧?”
“呵,现下可有精神?”顾天御问。
“如果皇上告知臣妾某些事的话呢,臣妾将精神百倍!”晚殇说道。
顾天御沉吟半刻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尤其那些是与你无关的。”
“那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与我有关的便好,可以么?”晚殇问。
天御看了晚殇许久,终于点头:“好吧,你随朕来。”
出了晚晴宫,走过长廊,天御便拐进一道精致的小门中,晚殇虽心下生疑,却仍是跟了进去。那门中是一座园子,题名约‘栖心园’别有一番景象!景致华美如进了画中一般,密林小径,颇为清幽。有一方石碑立于道旁,上书‘曲径通幽’四字。
往里走不过一刻钟时间,便看见一方石座上放着一张古琴。石座隐于松柏之间,有字曰:松间琴瑟。晚殇笑道:“怎么不是松间明月?为何只有这一张古琴,却不见瑟?”顾天御没有答话,只示意她继续前行。晚殇有些郁闷,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不急,前面就到了。”天御说道。于是又走了一阵,却见一个小潭,碧水幽深,潭中突起一块礁石,没有桥,却是有几块石头铺就着,延伸对岸,有一座竹屋。潭中泉眼,时而有水柱喷灌而出,落于石礁上,晚殇笑起来,颇觉有趣,难道这意寓着石上清泉?似乎倒有那么点意境吧。
过了石礁桥,便来到了竹屋前,竹屋前也是有碑的,是为‘幽篁居’天御在屋前停住了,转首指着竹屋对晚殇道:“你进去吧,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了。”
“你是说,这里?”晚殇看着天御很久,有些不置信。却在这时听见一道好听的嗓音道:“可是御儿?”天御答道:“是的。”那声音即说:“来了便进来吧。”晚殇惊讶于屋里的人对顾天御的称呼,自称呼看来,她必定是他的长辈,会是谁呢?
“想知道的话,就进去吧。”顾天御似是看穿了晚殇的心思一般说道。同时推开了门。晚殇踏入屋中,见一个夫人端坐于圆桌前,笑意盈盈地望她,竟丝毫不惊讶进来的人并不是顾天御。
“天御也进来吧。”妇人道。晚殇看了她半晒,朝她行礼道:“臣妾参见馨贤太妃。”
妇人一愣,顾天御亦望向晚殇,眼神有些凌厉。那妇人惊疑着:“你怎么知道是,是本宫?”晚殇笑笑:“臣妾是猜的,因为皇上说了,您能够给臣妾答案,这个所谓的答案,除却最了解事情始末的当事人还有谁呢?”
“是,我确实是洛紫馨。”妇人答道。“二十六年前,也就是逸儿出生那会儿,我确实是难产了,并且昏死过去,也就是这样,被误传为死亡。”洛紫馨站了起来,道:“晚儿你坐下吧。”
“馨贤太妃,您的这些前尘往事,晚儿无意知晓,晚儿只想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事,或者您可以明白的告知,为什么是我?”
洛紫馨看了顾天御一眼,顾天御道:“关于你,便该自曹因琦说起。”洛紫馨颔首道:“是啊,事实上,茵琦与云若,都曾随我学戏。”
“学戏?是——贵妃醉酒?”晚殇问,因为知道馨贤妃喜好这一出,于是带了几分肯定的语气。
“是的,正是这出贵妃醉酒,但是我要说的是茵琦的死本是与你无关的。”
“那么她是怎么死的?总不能说,是个巧合吧?那么云若和翠屏呢?”
“是茵琦太傻了,她以为只要她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您可别告诉我,她是自尽的!”
洛紫馨叹了口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茵琦她确实是自尽的。在你去延华宫之前,她已经死去了,后来那个假晚妃,我想你也知道她便是翠屏了。”
“晚儿,当初朕没有找到你的尸首便晓得你是自河底通道中被救出去了,虽然不知道救你的是谁,但是朕记得你曾说过不愿被利用,于是后来朕也就将错就错了。”
“可是你不曾想到我会突然就回了宫,更料想不到我会去延华宫。是吧?”
“是,朕的确没有想到会那么巧,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朕,在御书房留字以及延华宫扮鬼吓翠屏,最后更——”
“皇上以为那个人是臣妾?最后更对翠屏下了毒手,你说的是臣妾?是因为翠屏将要说出某些臣妾对您有所隐瞒的事,所以下了杀手?”晚殇有些冷然起来,目光冷凌的望着天御。
“朕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天御道。
“皇上若是足够信任臣妾,便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您既然问了,那么臣妾若是说了那人不是臣妾,您就能相信吗?”
“御儿,杀了翠屏的人,是我,至于扮鬼的那个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晚殇。因为,时间上,就是对不上的,而且你该知道,翠屏死于贵妃醉的毒之下。”
“那么您与霓虹阁是什么关系?您又为何会拥有贵妃醉之毒?”晚殇问道。
“相信你曾听过的一个传言,说是关于云若与一个戏子的事儿吧,事实上,在我这里,还有另一个版本。”
“我想我明白了。”晚殇道:“那么云若之死——”晚殇望着天御,在云若死之前她曾听到她说了一句:“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你便会放过我。”晚殇只是在想,能够令云若说出这句话的人,必定是对她有威胁的人,但是云若仅仅是个贵人而已,她的申时家境也不是好到足够威胁到某些人,可是若是如馨贤妃所言,她曾是她爱徒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并且为什么会传言这个与戏子有情的人,要是云若呢?
“云若之事,朕并不清楚,因为朕当时还未回宫,之后亦是听闻了云若中的是贵妃醉之毒——”
“皇上是说,云若死的时候,您还未回宫?”晚殇有些惊讶,当时她明明是将被夜水打入冷宫之际顾天御回来了,于是……若是他没有在那时回宫,那么当时出现的顾天御又是何人?
“是啊,朕方回来宫里便听说你因为云若之死被母后禁足了,朕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儿也够多了,想着留些时日静下心来好让你能够想清楚一些事。”
是这样?时间算的这般准?竟真有这般巧合的事?分明是又遭人设计了!不过晚殇没有说她遇上假天御的事。
“有些事情,得过且过便罢了,无须太过清楚明了,人生亦是如此,难得糊涂才是福。”洛紫馨说道。言罢转身走入内室,过了半会,出来之时,手中多了一本书册:“晚儿,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多少时日了,这本书册之上便有贵妃醉的配方,我希望假以时日,你能够研制出解药。”
晚殇看了看顾天御,推拒不得之下,只得接过那书册。洛紫馨见她接了书册满意的笑了,而后对她道:“晚儿,谢谢你。”又看向天御道:“御儿,谢谢你将她带来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儿。你们走吧。”
晚殇与天御各自颔首,欲走出门外,洛紫馨说了句:“天御,晚儿,今后,无论逸儿做错了什么事情,都请你们原谅他,宽恕他,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过分,但是请你们答应一个母亲,最后的请求。”
晚殇愣了愣,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说,但是她依旧点头道:“请您放心。”顾天御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说什么。晚殇有预感这是她初次见到馨贤妃,却也会是最后一次。往回走的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晚殇与天御都沉默着,一路无话。快要走出园子时,晚殇对着天御道:“你是特意带我去见她的?”天御半晒无语,晚殇只当他是默认了,思及方才洛紫馨将书册递于自己的时候,提到要她研制贵妃醉的解药之时,顾天御未有半分惊讶之色,便知晓了,想必他出了一趟宫,不仅仅是查访了贵妃醉事件,更是将自己也查的一清二楚了吧?
“晚儿,后日是你生辰吧?你来了宫里有年半了,还不曾过过生辰呢。”晚殇问的话,天御似未听闻一般,却突然地说了不相干的事儿。晚殇也想起了后日确是自己生辰,顾天御竟晓得了,这样看来,他确实是将自己查探的清清楚楚了。
笑了笑道:“好啊,皇上准备如何为臣妾庆生呢?”
似乎就这么转开了话题一般,天御也笑了道:“爱妃希望如何安排?”
“只要不太过奢华就好了,其余的全由皇上做主吧,臣妾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天御见她如此说,也很高兴,道:“如此,朕就让归年着手安排,一定让爱妃满意。”心底却生了另一个想法:“晚儿啊晚儿,你若是能事事都如此刻这般,该多好呢?不过那样的你,也许朕也不会如此信任,如此喜欢了。
是啊,晚殇,我想这一刻,我是喜欢了你了,但是这是不是爱呢?你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喜欢我?如果一直如此,多好?可惜,为什么你心底装着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他呢?
确实是如晚殇所料的,顾天御出宫的那段时日里,也确实是将晚殇的过往查的清晰了,但却总有那么一层朦胧的纱隔阻着一般,总有那么些事,是不清楚的。比如,他查了许久,始终无法知道,她心底的人,究竟是谁,而这一件,恰恰是他最耿耿于怀,最想清楚的事。一个普通的男子都想要了解自己妻子的一切,也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心底藏着另一个男人,更何况他顾天御是一个帝王!还有一件事,他知道她的不简单,知道她身怀武艺,只是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后日的生辰宴上,天御是有所准备的,为晚殇庆生是真,也准备了一场试探。这一蹭,晚殇并不知晓,而天御也不会料到之后的事,因为若是知道事情将演变成一场令他后悔心悸的事故,让晚殇几乎丧命,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自然的这些都是后话。
在忙碌中的时日,总过的比较快,转眼的已过了两日,这一日便是晚殇的生辰了。
晚宴上,晚殇也不曾隆重的装扮,倒是一副随性脱俗的冰蓝色衣裳,发间绾着同色的流苏绢花,冰蓝色蝴蝶耳坠。整个身影瞧起来蓝的淡薄而高雅。在要将一支冰蓝色的琉璃发簪插进发间的时候,却不晓得为什么,突然震动了下,发簪一偏,尖端便在指间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来,暗红的血珠便在指间跳跃起来,突然的就心神不宁起来。
“娘娘,您还好吧?让奴婢来吧。”暗香说着拿过了发簪。
“没事,就不要插这支了。”晚殇说着将伤到的食指放入口中轻轻吮吸。而后突然道:“暗香,把那支紫蝶金簪拿来。”
这一次,因是晚殇的生辰,是以顾天御携了她一同步入大殿中。晚殇稍稍望了四处,满朝文武来得齐全。场面之大,不下于前一次的盛宴场面。
这一次的宴会中,多了个顾云逸,更难得的是,顾琰城首次不曾迟到,早早的等在了殿中。夜水依然没有来,同样缺席的,还有一个顾亦琰,夜恋凝因身有龙嗣,顾天御特别吩咐了不必到场,只让花月带了寿礼来。不过对于晚殇而言,这个生辰宴上,只要有父母在,有弟弟在,有小七在,那么缺了谁都是无关紧要的,哪怕这个缺席的人,是身侧的顾天御,她心底也不会有多少遗憾的。
宴会是摆在御花园中的,见礼之后,众百官在君王的率领下,在早已预备好的御花园中,就着各自的席位一一坐定酒菜便摆了上来,道道都是淡雅精细别致的,荤菜也不腻。样样都是别出心裁的。天御颇为满意的是,做到了晚殇所说的,不奢华。
“这些菜式可颇费了些心思呢,晚儿可满意?”淡淡的喝了口酒,天御笑问着身边的晚殇。
晚殇笑的温婉淡然,放下手中的银箸,道:“臣妾以茶代酒,多谢皇上费心了。”天御笑道:“这会你可是谢错人了,这些菜式几乎是琰城想出来的,他与你爹爹交情不错,这些想来是问你娘的吧。”顾天御这般说着,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晚殇听至‘这些菜式几乎是琰城想出来的’就这一句,让她心神一震间手中的茶差点就泼出来,转首悄悄望一眼不远处的顾琰城,轻言道:“多谢七王费心了。”言罢急忙饮茶掩去失态。
酒过三巡,歌舞即兴,是宫廷宴会一贯的行例,这期间不晓得有多少佳丽借着表演搏得了君王的宠幸。
有几个或娇媚,或清丽,或温婉,或脱俗的佳人,各个上台一展所长,吹拉弹唱,无所不演,但是顾天御对那些佳丽们费尽心思的表演,却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惟有一个身子单薄的清丽佳人念了一首南唐李后主的词《相见欢》道是: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女子念罢,晚殇望了她一眼,见她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将词中蕴意念了出来。顾天御本无多大心思,却因晚殇这一望,也不免的就注意起那道声音,注意起那个女子来。身子略显的单薄,大有弱柳扶风之姿,容貌清丽,眼神中带了一抹淡然之色。天御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竟抬眼,无畏惧的望着天御,面上有些红晕,如云霞一般艳丽起来,她道:“奴婢秋爽斋美人秦珍儿。”天御想了半晒也没想出,这个秦美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宫,晚殇也并不晓得后宫中有这么一位美人,不过她素来少与人交涉,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后宫到底还是女子的天下啊。天御的后妃,在圣御历代帝王中算来,也是算最少的了,但是就是最少的时候,也难免有认不清的时刻。
难掩尴尬,晚殇笑了笑,道:“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秦妹妹念的极好,皇上您说是吗?”
天御晓得晚殇在给自己解围,喝了口酒,笑了笑道:“是的。朕也这么觉着。”而后道:“晚儿你看,朕就晋秦美人为贵人可好?”
晚殇有些愣怔,关她什么事呢?但她点头笑道:“皇上怎么说都好。”天御一笑,附近晚殇耳根,吹气一般地道:“真的是,朕说什么都好?”晚殇尴尬着窘红了脸,笑着转脸,躲开他过于亲昵的举动,心里实在不想着这样的画面让顾琰城看见,眼光飘向他的位置,却发现他并未看着这边却是转脸一面饮酒,一面与身边的官员谈笑着。心中莫名的黯然酸楚起来,朝着秦珍儿望去,见她也是愣怔,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笑道:“秦贵人还不快谢谢皇上恩典。”于是秦珍儿就跪了下来一面叩头,一面说道:“奴婢谢皇上恩典,谢晚妃娘娘恩典。”天御对于她的表现很满意的样子,正色道:“平身吧。”
之后,天御告诉晚殇:“京都鸣凤轩的今次排演了一个新的舞蹈叫‘凤舞九天’,由台柱凤舞姑娘亲自领舞,算是首演。是琰城特地请来的。爱妃的这个生辰宴,朕交于七弟负责,他也实在是费尽心思,十分周到,果然还是七弟了解你多些。”
听了这话,晚殇手中的杯再一次差点掉落,他……他什么意思?他知道一切了吗?什么叫‘果然还是七弟了解你多些?’晚殇面上有些苍白起来。天御有些担忧地望她,明显的感到她的变化。
正是这个时候高搭起的歌舞台中,响起了丝竹管乐之声。舞娘们开始齐整的在台上偏偏起舞。优美的舞姿吸引了众多百官注目。晚殇因着前时天御那番话,扰乱了心绪早已经无心歌舞,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便是如此,只要陷入思绪里,旁人是很难扰乱她的。
直到无意间的一次抬首,瞥见了台中那个身着绒服,当真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一般。而那个人的容颜竟有几分熟悉。于是便多望了几眼,想着是在何处曾见过的这个人。在这时,只见那凤凰忽然的就凌空而起,众人欢呼着:“真的飞起来了,凤凰飞起来了,好好好!!!”一片喧闹声中,却见那女子一挥双翼间,突然的却是根根如牛毛一般的细长的银针,如雨般朝下飞射而来!众人不及反映,正是这个瞬间,晚殇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她正是佘三娘!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那些牛毫银针就要射中呆楞的众人时,众人忽而只觉得面上一阵冰凉,轻纱如风一般拂过他们的面颊,便将那些如细雨一般的针收拢于长绫之中。赫然间,众人回神之时,原本坐于皇帝身旁的晚妃早已经立于高台之上!
同时立于高台上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凌云志,一个是顾琰城,还有一个,是原本站在顾云逸身后的镜玄。四个人,将中间的女子围住,其余的舞娘,惊慌于这场突变,早已经慌乱的跑散了,底下的妃嫔们也是乱了一团,文官也吓的哆嗦,有武将立即欲擒下刺客。
顾天御未曾想到只是小小的试探竟演变的这般厉害的地步,还不及发话却听那凤舞笑道:“哈哈,不愧是凌晚殇!我倒要看看今儿个在这里的人,你能救得多少!”
天御厉声喝道:“大胆凤舞,还不快退下!”
那凤舞并不退去,却笑的愈发厉害:“呵呵呵呵,真是好笑,谁是你的凤舞?!”而后又转向晚殇:“哈哈,凌晚殇,你以为这场盛宴,真的仅仅是为你庆生这般简单吗?这不过是一场戏,演给你看的戏而已哈,他们都在试探你呢!凌晚殇,你看看你,多可悲,你的所谓夫君,你的父亲,还有他,他,他们,全部都是在演戏呢,全部是想试探你凌晚殇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呢!”
“够了!佘三娘,你所针对的是我一个人而已,何必拿这么多人的性命玩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呵呵,过分?是啊,我佘三娘一向如此,可是你看,我再过分,又怎及的过他们呢?你多清高,多伟大,结果呢?还不是被欺骗,被利用,根本就没人信你呢,连你自己的父亲都参与这场欺骗中,凌晚殇,你多可悲?你说,你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晚儿,爹爹并没有——”凌云志看着女儿眼底愈发沉静起来的冷漠便知道,她是将大悲埋葬在心底深处。顾琰城始终没有发言,只是眼底的淡然渐渐染上深不见底的忧虑,顾云逸心中陡然的冒出晚殇曾说的话:“本宫最恨被欺骗,更不愿被人利用!”顾天御望着高台上沉静的晚殇,突然如喉头 堵塞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眼底沉淀着从未出现过的深深惊慌。心中莫名揪疼起来,他后悔了,这个让他有些喜欢的女子,虽然他本意非如此,这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可是,他知道了,她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四周瞬间静的如死寂一般,毫无声响,只有点点灯火,在突然变的异常寒冷的风中摇曳摇曳,却再也无法温柔起来。就是这样的时刻,牛毛似的银针再度在静默中飞射而出,佘三娘是完全的有备而来。必定是非置晚殇于死地不可的,牛毛针先是朝着凌云志与镜玄射去,被他们躲开时,又来了第二波,晚殇长绫一挥,为他二人挡住了那银针,而后朝着佘三娘喊道:“佘三娘,你是冲着我来的,有胆量就随我来!”说话间足尖一点,已经飞出丈外,佘三娘亦跟着飞了出去。
凌云志原本亦想跟着去,却发现自己原来无意中中了两根银针,于是只好望了顾琰城一眼,他点了点头追了过去,而这期间,顾天御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他有些明了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了。晚殇心里的那个人,他将目光转向远去的那道白色身影。但是马上的他就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中,他的思绪混乱,心也挣扎着,于是他没有做任何举动只是愣怔的站在那里,任由思绪纷飞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混乱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晚殇落在了一处空旷的地上,佘三娘在不久之后亦落在了她跟前,两人的距离仅有十步之谣。晚殇知道,佘三娘并非自己的对手,如果加上她的那些银针,或许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会很难,但是今日,她身上的银针应该是没有了吧。即便是如此,她依旧是不愿莫名的就与她相斗,她知道,佘三娘会来,大概是因为冥苍离之故。想起不久前,冥苍离私入她寝宫之事,虽然她不予理会,不加在意,但是对于佘三娘而言,是不同的吧?
“舍姑娘,你今日这般行经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管我凌晚殇与你有何恩怨,那都是你我之间的事,你实在不该牵扯上他人的。你三娘是江湖中人,我便该用你们的江湖规矩相待,你既然硬要与我打这一场,我奉陪便是,只希望从此后,你我之间再不要如此。”
“废话少说,你一日不死,冥伧离便一日无法将你遗忘,而你我之间也势必是水火难以相容!我佘三娘所做之事,一向敢于承当,你既然这般说了,我们便手底下见真招,你若输了,我只要你日后永不得见冥苍离!”
“姑娘所愿亦是晚殇所愿。”晚殇道。
“我亦知晓你的本事,你若是想真正去躲一个人,也是势必会教他永远找不着的。”
“姑娘此话,过于高估晚殇了。”晚殇坦言,她最想躲的一个人的的确确是冥苍离,但是她最躲不了的,却也是他,所以佘三娘高估了自己很多,因为凌晚殇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开始过招的几个回合,由于晚殇似有似无的相让间使得她自己渐渐的处于下风,一开始她也就没想过要与佘三娘打这场架,而佘三娘也是明显的觉察了晚殇的相让之意,心底难免有些怒意,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宁可输了也不愿在他人的相让下赢。而这个时候,正好顾琰城赶了过来,于是她想到了一个,让晚殇以真正的实力与她打一场的好办法,晚殇知道,佘三娘的牛毫银针一向只有三发,很少有人能够躲的过她的银针,晚殇算是一个例外吧。尽管晚殇算到了这一层,她却没有算到人的习惯,人的防范。舍三娘一直一直有这个习惯,她会将银针插上袖口处以备不时之需,佘三娘一直会在袖口中插入十根针,这十根针会浸上较强的剧毒。而现下她正打算着将这十根银针射向晚殇身后的顾琰城,并且她十分的有信心顾琰城绝对能够躲过她的银针。
但是,都有那么一句话,说是世事从无绝对,佘三娘对自己的估算过于自信了,并且她也并非有心想去害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绝对不是顾琰城他躲不过那十根染着居毒的银针。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一个关心则乱。晚殇是意料不到,佘三娘的袖中,竟还藏着银针。更料想不到,她会将这个银针再次朝着顾琰城射去,她只见到,那十根染着剧毒的针‘嗖嗖嗖’地全部朝着顾琰城的方向飞去,便心慌意乱的失去所有的镇定,不顾一切的就挡在了他的身前,这样一来,那十根银针一下子便全部射入了晚殇的体内。顾琰城有些慌乱地望着飞身而来为他挡去银针的晚殇:“你,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呢?”平生初次慌乱,除了这一句,他竟找不到任何语言了。
佘三娘也没有想到,晚殇会如此,为了这个男子,这样的奋不顾身,连性命也可以舍弃的地步。晚殇因着怒气,早已经忘记了银针刺入体内的疼痛怒瞪着呆楞的佘三娘道:“你就真的这么想与我打?!”
佘三娘因这突变一时愧疚于心,连解释也说不清了,只得说道:“那十根银针上都有剧毒,你现在千万不能运功啊。”晚殇此刻也听不进任何劝阻了,只道:“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就死去,即便中了毒,也足够对付你了!”说罢便将气凝聚于掌上,朝着舍三娘的方向便凌厉的劈过去。佘三娘惊愣之间几乎忘了躲避,是顾琰城一把将她拉开,晚殇挥出去的一掌落了石壁上,生生将石头震了粉碎去。便是如此,她的口中即刻涌喷出一口鲜血来。那血几乎呈乌黑色的了。
对上顾琰城担忧的眼神,他急切地问道:“晚儿,你怎样了?”要赶上前去看他,却被两道声音同时阻止了
“你别过去,她现在身上的血含着剧毒,不能沾上的!”这是佘三娘的话。
“你别过来,别沾上我的毒血!”见他方才急忙的拉开佘三娘,晚殇心底是有些带着酸涩的计较的,她也是太过气恼了,却仍是记着对师傅的承诺,不杀一个人。晚殇带了丝幽怨的神色看着顾琰城:“她几乎伤到了你,你却还这般护着她!”
佘三娘最终匆忙的离去,她必须去找冥苍离,哪怕被他掐死,也得去找她,因为她的意识里,若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救的了此刻的凌晚殇,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冥苍离。临走之际,她留下了银针上剧毒的配方。
“晚儿——”
“小七,我要试着用内力将体内的十根银针逼出来,你快走开,要走的越远越好。”晚殇一面说着一面缓慢的盘腿。“不行,我不能够把你一人丢在这里。”顾琰城很坚决。
“我担心银针以及我的血都有可能伤到你啊,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要相信我。”尽管晚殇如此说,顾琰城依旧没有离开,晚殇也无奈。直到运气将银针逼出体外之时,晚殇清醒了会儿,见顾琰城安然无恙,便放宽了心,嘱咐了句:“不要碰到我的血!”便又昏死过去了。
佘三娘施展着轻功,快速的向前穿梭着,只为了能快些回到幽冥宫,找冥苍离来救晚殇。却被一道黑影给挡住了。
“佘三娘,你还想逃到哪里去?”是冥苍离冷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若是在平日里,佘三娘听到他的声音,定是会有所畏惧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如遇救星一般的拉上了冥苍离:“主上要如何处置妾身都没关系,只求主上快随妾身去圣御皇宫救晚殇啊。”
冥苍离剑眉皱起:“你说什么?救凌晚殇?”他压根就不相信她会有什么事,即使知道晚殇身上中了泪蛊,他依然相信凭佘三娘的本事,是伤不到她的,哪怕这些年也许她稍稍退步了,一个佘三娘还是奈何不得她的。
“主上,晚殇身上中了妾身的十根染了十种剧毒的银针啊,如果主上不去救她,她就真的活不成了!”三娘说道。
“什么?!你居然朝她射毒针?!她不可能躲不开的,你该死!”冥苍离大吼着一面快速的利用轻功朝着圣御的皇宫方向而去。
乾元殿
夜色中四处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这大约是有史以来,圣御皇宫中最为忙乱,最为触目惊心的一夜吧。
即便是再如何大力的封锁着消息,人们依旧是知道了,圣御的晚皇贵妃,凌大将军的爱女,在生辰当日夜里居然中毒,生死未卜。于是又有了段流言,说是最为针对凌家的夜丞相蓄意毒杀。众人都知道凌家与夜家一向不和的事实,更有传言出说是,在晚妃生辰当日当今太后及凝妃都缺席,显然是知道将有祸事刻意不参与。再者,是那名刺客声声欲置晚妃于死地,这便更加明显了,要知道如今后宫之中,最受恩宠的便是凝妃与晚匪两人,这会凝妃除去了晚妃凌家势必一蹶不振。从此独大的就是夜家了。总之因着这种种莫名的的流言蜚语,闹的夜家人也是情绪低落起来。
晚殇是顾天御执意要把她送去乾元殿居住的,晚殇浑浑噩噩的也无法反对了,顾天御很坚持,即使夜水相要挟也不为所动,他只说一句:“朕是真龙天子,有朕的九龙之气护佑,晚儿一定能够好起来,朕是主宰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帝王,没有朕的允许,晚妃绝对不能死!”这番话说的霸气十足。
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都被聚集了起来,就挤在乾元殿的龙床前为晚殇诊治,顾天御放了狠话:“一日治不好就一日别回去,要是没能治好晚妃,让她薨了,你们就都给晚妃陪葬去!”
第一日里,夜半时分,晚殇在金针刺穴的刺激下清醒了,却一睁眼,未看清楚四周景物之际便口吐黑血,连续不间断的,就吐了将近三大盆的黑血,就在天御愤怒的欲将那个未晚殇施针的太医拖出去斩首之时里面忽然的就大喊着说:“血液变红了,血液变红了。”就这样,那个太医逃过了一劫。接下来的日子里,晚殇一直昏睡着,再不曾清醒过。身上是鼻息,脉搏全无了。几乎与死人无异,但是,谁也不敢说一句“晚妃薨了”这四个字。
顾天御心中懊悔着一直一直对晚殇说:“你醒过来吧,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我再不会试探你,再不会不信任你。”
“晚儿,天御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怎样都可以,朕放你自由!”
可是即便他这么说,晚殇依旧没有醒来。那日,钟离无泪本在闭关修炼,已经有六八四十八日,就差一日便可成功了,却突然莫名的吐出一口鲜血,睁眼之时,只说了句:“晚儿有大难!”便冲出关去了,将即将功成的修炼成果毁于一旦。
这边已经过了五日了。这天夜里,因夜恋凝不舒服,才终于让顾天御走出乾元殿。而夜水便是趁着这个时候让无去将晚殇的‘尸身’烧掉。幸而这一夜,赶上冥苍离出现,将无打成了重伤。自他手中抢回了晚殇。
冥苍离一面为晚殇输入真气,一面说道:“凌晚殇,你给我清醒过来,本座命令你清醒过来,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要死你也得是死在本座手中!”
第六日,凌澈来宫里看望依旧毫无生气的晚殇,一面落泪,一面喊着:“姐姐,你醒过来啊,你一向重承诺,无论是对自己的还是对他人的,都是如此,你答应澈儿的事都还没做到,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晚殇依旧不曾醒来,却是凌澈走后的当夜,那支紫蝶金簪上的琉璃坠子忽然就发了幽紫幽紫的光芒,持续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左右。
第七日,锦绣想着,晚殇那么爱顾琰城,而顾琰城之后却再不曾来看望过晚殇了。心底不免有些为晚殇不值起来这日夜晚,一道白色身影终于踏入了乾元殿,在床沿上做了下来,看着晚殇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你还要睡多久呢?大家都在等你醒过来啊。”
“晚儿,你还要睡多久呢?我也在等你醒来啊,小七在等你醒来呢。”
这样,到了次日的清晨,晚殇终于幽幽得睁开眼睛。顾天御冲冲下了早朝来到乾元殿,正赶上晚殇清醒着的时刻,兴奋的一把拥住了晚殇,几乎抱的她投不过气来。他说:“晚儿,你真的醒了?你终于清醒了!”晚殇淡淡地笑:“你再这么抱着我,我要被闷死了,而且我肚子饿了……”
晚上的时候,晚殇便回到了晚晴宫。听着暗香盈袖,锦缘锦绣谈起这七日的惊心动魄,她心底其实很清楚的。当日,他被太医用金针刺穴的方法唤星,之后虽然眼睛无法睁开,意识还是清楚的。他们说的美意句话,她都知道的清楚。
她记得天御说,只要她醒来,他不会再试探她,不信任她,只要她醒来,她想怎样都可以,甚至他可以给她自由。
但是她相信他们都能够明白,所谓自由,是他最给不起的东西。
她听到泪跟她说,一定要醒过来,晚儿,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听到冥苍离说,不准死,就是死也必须是死在他手中。她甚至知道了原来暗香与盈袖是幽冥宫的人,她们口中的主上便是冥苍离。
她听到澈儿说,答应他的事还没有做到,所以她不能死去。
抬起手,握住了胸口上的玉佩,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他的那句,我也在等你,小七也在等你醒来。因为这一句,因为他在等她,所以她告诉自己,不管多么累,多么艰辛,她都要醒来,因为他在等她!
“小七,即使这句话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代表着什么,但是,只要是你说的。晚殇都要努力做到!”
晚殇清醒后的第二日,楚轻鸿赶了回来,他因为回了躺碧落山,所以并不是很清楚这整件事情。但是经过了这次的伤,晚殇的身子较之前更加不好,即使是站在大太阳底下,也依旧不觉得多温暖。在楚轻鸿的请求下,为了晚殇的身子着想,顾天御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让晚殇离开宫廷,但是依旧保留着她皇贵妃的位子不动摇。
上林苑太液池旁
顾天御背着手站在太液池旁,望着池水平静中偶尔因风起带来的阵阵涟漪。他想起,当初也是在此处,他对晚殇说,可以给她比皇后更高的荣耀,但是她却不屑的说,只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已。
笑了笑,天御道:“我发现,咱们俩,还是很适合做——做朋友的。“
晚殇亦笑:“是啊,真的很适合,只适合做朋友。”
“其实,是不是因为没试过做夫妻呢?其实——其实——”
“好了,别其实了,说好做朋友的嘛,至少现在为止,咱们还是朋友呢。”晚殇假装看不见天御眼中的失落,笑着说道。
“呃——是啊,只是朋友呢,怎么只是朋友呢?”天御重复着,有些孩子气。
“我要走了,天御,真要走了啊。”晚殇笑了笑,轻轻地说道。一步步后退。
“凌晚殇,其实,其实我,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呢。”顾天御说的很轻很轻,很低很低,耳语一般,其实,晚殇已经走远了,所以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突然的,晚殇转了回来。说:“顾天御,明冬一起陪朋友看第一朵花开哦。”然后就听到他也在说什么,天御笑了笑:“好,明年的冬日,就这么说定了!”
“那么,你刚刚在自言自语什么呢?”晚殇想笑着说这句话,却掩了口轻咳起来了。
因此,天御终于没有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他说:“晚殇,我发现,我发现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呢。”
晚殇低低地笑,说:这么想就对了啊。还是做朋友好,一生一世的朋友。
那一年的夏末,晚殇终于随着师兄离开了圣御皇宫,马车后扬起高高的灰尘,再没有一个少年骑着小马驹气喘吁吁的相送,因为他已经长成一个美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她远去?
那一年的夏末,晚殇与她名誉上的夫君,圣御的帝王,定下约定,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她不会知道,他想告诉她,他有点喜欢她了,就如同她的小七不知道,晚儿为了他的一句,小七在等你,那么那么努力的清醒。即使,这个等待,或许无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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