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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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霏霏春迟暮。这是春日里,最后的一场雨。

萧索破落的门扉前,晚殇再一次的站定在冷宫前。

雨未停歇,只是,门前没有苍老怪异的妇人。这一次,晚殇亦不曾直由前门入冷宫,而是望了那门一眼,却绕墙而入。

未着地,却先响起一声尖叫:“啊——”方着地,便被一个疯疯傻傻的女子拽住。她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格外的清明透澈。身上的衣服半旧,脏乱不堪,乌黑的手指,就这么拽着晚殇:“嘻嘻,你会飞,飞啊飞啊,小鸟——我要抓你回笼子里去。”

晚殇皱眉,看着那拽着自己的小手,使了劲,却挣不开。那女子看着身量瘦小,不大的样子,大概是夕儿那般的年纪。晚殇并不晓得,她怎会出现在冷宫里头。看着似乎力气很大的样子。只见她笑了笑:“小鸟乖乖回笼里去,你挣不开阿傻的。”

“阿傻?”这名字好生怪异,怎的有人会这么起名的,而且还是一小女子,不过看她的样子,痴痴傻傻的样子,倒也符合了这‘阿傻’的名字。

“嘻嘻,小鸟的声音真好听,真好听。”那名唤阿傻的女子忽然笑着喊道,颇为兴奋的样子,却依旧是不肯放开晚殇的手。

“我不是小鸟!”晚殇淡淡说着。再一使劲,狠狠地抽开了手去,下一刻,原本还好好站着的阿傻,突然间的就跌坐在了地上,未等晚殇回神间,耳旁率先充刺的,是她哇哇的大哭声。

她十分的确信,自己不曾推她,更十分的相信着,这样一个大力的女子不可能因自己抽开手去,便跌倒在地上!冷宫,冷宫!这里,到底是不是冷宫?!

“阿傻,又闹腾起来了?”一道慈祥而温和的嗓音,带了三分责备,七分关怀。落入晚殇耳中。是一个老妇的声音。晚殇抬眼,她盈盈立在不远处。只是,两鬓班白,皱纹已经在眼角裂开了缝,更在她的额际,堆成了山形。微微躬着背。她的目光沉静淡然间,有着不隐自露的威严,却依旧带了几分慈祥。

她没有望着晚殇,她望的,是阿傻。而那阿傻,自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刻,便住了哭声。此刻正缓缓的站起身来,乖乖地走到她的身侧,眼角依旧挂着泪珠。赢弱而可怜,低眉嗪首的恭顺。她真的是在哭泣。她道:“太妃婆婆,是她推的阿傻。”转首间,瘦弱的细指,指向了晚殇。

晚殇愣了愣,因着阿傻对那老妇人的称呼。她唤她,太妃婆婆,这个太妃,自然不可能与夜水同辈而论。因为她,如此苍老。

所以,她只能是一个人,这个老妇,是先帝养母,三度拒封后的,恭懿贵太妃。她两度拒绝顾熠光册封为后,更拒绝了先帝顾霖的册封太后的诏书,百年深宫依旧是贵妃,直至两朝帝王驾蹦她依旧健在,但是她如今也只是贵太妃。

她的目光,随了阿傻那瘦弱纤细的指,缓缓地转向了晚殇。晚殇朝着她拜了下去,却不晓得该如何唤她合适。

似乎有轻叹溢出口,依然是温和的嗓音,道:“你终究是进来了。”

晚殇忽然地一愣,而后听她言:“算来,你该是我的孙媳妇,不论你是愿或不愿的,就唤我一声奶奶吧。”

晚殇起身之际,复望着她,忽然心口一凛,她——眼前的老妇人,细细打量着她,听着方才她似乎说了一句‘你终究是进来了’你终究是进来了!她不正是日前在冷宫门口遇见的那个破落不堪的老妇吗?她只晓得她的不简单,却不晓得她居然会是恭懿贵太妃!更令人百惑难解的是,她竟然会在这冷宫里头。不过,她一定知道冷宫的秘密,更一定的知道究竟是不是顾云逸救的自己,是不是真的事情都是如他所言的那般。

“左行第三间,你应该是来找那个丫头的吧。”老妇人缓缓地说道,未等晚殇回话,便拉了阿傻的手,道:“阿傻,咱们回去了。”

晚殇竟只能看着她们离开,而没有开口拦住她们。

*

似乎只有三四天的光景,前一刻,她还是踌躇满志,胜券在握的人,下一刻的,她所等来的,她以为是晋封妃位的圣旨却成了把夺去她所有的刀。

雨似乎停了,门前再没有花团景簇的的热闹。她记得,薏汐宫里,有一株开的娇艳的杜鹃。还有一棵树,落了粉嫩杏花的树。

“细雨霏霏风满院,繁花落尽,只得朱颜换。何处弦歌声声慢,单衣迟步空牵恨……”愣怔地望着轩窗外的天,想忆往日,不觉的便脱口低吟道。

是时,晚殇正行至门外不远处,微微一怔,接口,念出下阕:“小径幽幽泣飘萱,芳迹无寻,风中空嗟叹。凡尘当年忆如幻,谁言花飞不堪怜。”

似乎春末,最后的一片飞花,就这么飘摇着,落在她的指间,又从指缝中落了下去,归于尘土,掌间终于空落落的,只余了吹散落花的轻风。便是这最后一句念完之际,晚殇正好走到了门口。

不是白衣也纤尘,便那么突兀而又自然的出现在了门前。

望着晚殇,苏薰面上,由着最初的惊愕,转为不甘,进而愤恨无比的瞪着那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腾地一声,站立起来:“你怎会来此?高贵的晚皇贵妃娘娘,你是来这里看本宫如何落魄,如何被你打败的吗?你来炫耀你的成功吗?”

“细雨霏霏风满院,繁花落尽,只得朱颜换。何处弦歌声声慢,单衣迟步空牵恨。小径幽幽泣飘萱,芳迹无寻,风中空嗟叹。凡尘当年忆如幻,谁言花飞不堪怜。蝶恋花,不似你会念出来的词。”晚殇淡淡重复了一遍这首词,无视了苏薰的愤怒。

“呵,真可笑,呵呵呵呵,真是可笑,凌晚殇,你怎么总是这么假做清高?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让人觉得恶心?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宫,这里是皇宫!”

苏熏缓缓走至晚殇跟前,有些冷然的,轻蔑的笑起来:“这里是后宫,女人与女人的天下,女人与女人的战争,也是永无止境的。你以为你斗败了我苏薰,便是大赢家了吗?你以为你故做清高就可以置身事外吗?”

晚殇有些无奈,看来真的是,如暗香所言的,她不会从她的口中问出什么,也幸好的,她前来并不是为了问她些什么。

“苏薰,我并没有……”

“你没有怎么?可别告诉我,你并不想去争,去斗,你已经胜利了不是吗?得到一切之后再假惺惺去推卸,得到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承认?如我,我就能大方的承认我苏薰就是为了争宠,为了争位去斗的,你呢?”

望着晚殇的眉眼,带了不屑和挑衅:“你敢说自己从不曾谋算过别人,不曾设计过别人?你不过是用了教高明的手段而已,欲擒故纵,借刀杀人,都不过一个把戏而已,等到这些把戏耍尽用光,你的下场也是一样的。”

晚殇面上有些发冷,淡淡望苏薰一眼:“你似乎很了解宫里游戏,的确是如此。”转眸望了四周一圈,复停在苏薰面上:“看来,本宫到底来错了。”晚殇摇摇首,踏步欲离开。苏薰大喊着道:“你放心,本宫会好好活着,只要命还在,便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晚殇转首,望不清面上表情,看不透眼底神色,她道:“本宫等着你的东山再起。”冷宫并不大,但是十分静谧,静谧到,能让你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之所以受不住,会疯,会死,多半的因了这静吧。这样的静,让人觉得似乎已经被遗弃,似乎离死不远了。所以心中害怕之余渐渐的就产生了臆测,胡乱的自我想象。精神上的自我压迫比之身体上的,更教人难以忍受,久而久之的,便疯了,或者死了。

耳旁响着苏熏的话,心中愈发难静,是对事物的思索,亦或是关于自身的思索,晚殇想到,或者,真如她所言的,自己变了。

你敢说,你不曾谋算过别人?你敢说,你不曾设计过他人?是的,她确实不敢,因为,如若没有谋算,她已经死了。但是算到底,设计人的事,到底轮不上她来做。

一滴清水,若是融入了浑浊的塘里,怎么还能说,自己是一滴清水?更何况的,她原本的就不是那么清澈如透的一滴水。

抚了额际,微微泛晕,发疼起来。倚着一株光秃的木,微微闭了眼,却听得一个沉静的嗓音道:“处身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其心静,心静则智明。”微微一愣,放眼处,四处空茫。是那恭懿贵太妃的声音。稍适。晚殇复行几步,过了一道廊,便看见了那个白发蔼蔼的老太妃,正在藤椅上躺着,阿傻专注的蹲在身边,老太妃的掌中,似乎握了一本书。阿傻在一旁喊着:“没有这句,没有这一句!”理直气壮的样子。

老太妃惬意的微微睁眼,晚殇忽然觉察着,这句话,显然的,是对着自己说的。心底豁然开来,似有一跟弦,轻轻一触,便松动开了。

藤椅上的老人,似乎有意无意的移向晚殇的方向。阿傻见她没有理会自己,颇为不满的继续抗议着。晚殇轻轻退开身去,并没有去打搅她的惬意。

抬眼,望一望天际,渐渐西向的暖日,春终于是过去,而她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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