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下了一夜的雪,殿外的积雪,又堆成厚厚的一层。醒来之时,盈袖并不在跟前。夕儿自外走来。正是端着一盆雾气升腾的热水。见晚殇起身,将那水往着桌面上一搁,道:“奴婢打了沸水,正想来看看娘娘您,可巧的您就醒来了。”
晚殇笑笑起身,却因未曾看见盈袖而疑惑:“怎么今早是你来的?盈袖呢?”
夕儿见晚殇问起来,面上闪过一抹不悦:“她们说,倾华宫将迎来一位新娘娘,需要好好布置打点,天未亮便将盈袖姐姐调走了!那些个人真的是过分,盈袖姐姐可是咱宫里的管事姑姑,这样轻易的就呼来唤去的,全不把咱们放眼里也罢了,却是连娘娘您也一并的羞辱了去,当真以为暗香姐姐不在了,这晚晴宫就是个无主的地,任意的可让人看轻,欺负了。”
“怎么?本宫不是个主吗?”晚殇淡淡地道。她话落,夕儿愣住,随即便觉察到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那句‘当真以为暗香姐姐不在了这晚晴宫就是个无主的地。‘这句话出,是大大的不敬,足以判斩首之罪!小丫头无心之失却是吓的满脸苍白。毕竟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孩童心性,因此缘故,晚殇的起居原本是暗香与盈袖服侍着,暗香是从不容许旁人插手的。
“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凤威,说这般大不敬的话,奴婢——奴婢——”夕儿慌乱地跪下。晚殇笑着扶她起身,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做什么这般惶恐?本宫感激你的提点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怪罪于你?”
“感——感激奴婢,提,提点?”夕儿呆楞住,心底的恐惧未减半分。
晚殇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原来真的是全部变了样,犹记得,初见她时,她的眼中是纯真与调皮,说的话,直接而坦率。可今日看她,谨小慎微,畏畏缩缩,行一步,慌乱满眼,动一处,惊惧满心。早失却了最初的纯真调皮的孩子心性。
到底这深宫的阴暗残忍,扼杀了她最后的一抹真性情。
“本宫感激你,是因经你这番话,而让本宫发觉,这宫里,的确是疏散了许多,是到了该立立规矩的时候了。”晚殇行至窗前,看着那株腊梅一眼,复又转身:“既然盈袖不在,那么夕儿你代本宫传喻正午时分,这晚晴宫内所有宫娥太监,必须于偏殿侯着,一个也少不得,有不到场的,今后便不得踏入我晚晴宫半步!”
夕儿低低应了声:“是,娘娘。”便静静的退出清漓阁。
整顿晚晴宫,晚殇是有目的的。立威是面上的说辞。试探却是真实的目的。记得那时,暗香似乎是说过,自己与夜水无半点干系。显然的,夜水的眼线是另有其人。晚殇的目的便是揪出那个人以及心存背叛之意的人。
晚晴宫偏殿笼烟阁
正是正午时分
阳光淹没在厚厚的云层中,似乎也畏惧了这冬日的严寒。笼烟阁内,战战兢兢地立着四个宫娥,四个太监
笼烟阁的珠帘被轻轻挑起,盈袖随即喊道:“晚妃娘娘到——”晚殇方跨入门槛,那八个太监宫娥随即自两方散开,让出中间的道来,齐齐跪了下去,喊着:“奴婢(奴才)叩见晚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晚殇扶了盈袖的手缓缓地移步朝前方的坐椅走去。
“可都到齐了?”方坐上那椅子,晚殇便问着身侧的盈袖。
“回娘娘话,除却洒扫宫女,晚晴宫的宫娥太监们全在此了。”盈袖应道,神色依旧恭谨。
晚殇微微颔首,冷淡的目光审视般地扫过俯跪于地的几个人。而后淡然道:“都起身吧,可知道本宫让你们聚集的缘由以及为何在这偏殿中,而不是在正殿上?”
那八人闻言,道了声:“谢娘娘。”便站起身来,却是因着这后半句话而面面相觑,全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副茫然未知的样子,既而复齐齐地道:“奴婢(奴才)们不知。”
晚殇望了盈袖一眼,盈袖会意:“娘娘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在宫中也并非一日两日的,这宫中多的是那些个见风使舵,墙头草一般的人物。今儿个,乘着今时还是这同一道门中的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儿个在这里站着的,有不愿意留下的,去夕儿那领一锭银子,大家好聚好散。自然仍愿留下的,咱们依旧如从前一般,只是,不能再懒散了,该立个规矩了。”
“奴婢(奴才)们都愿意留下。”八道声音齐齐地道。晚殇并不说话,只冷冷看他们,而后目光忽然的定在一个身量并不高,瘦弱的太监身上。
盈袖见此情景,即刻会意。朝那太监喊道:“小礼子,明儿个那太后娘娘的侄女儿,新娘娘可就要正式入宫里来了,你怎的现下还不去准备准备,迎接新人,还在这边做什么呢?”
只见那瘦弱的太监道:“盈袖姑姑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晚殇依旧是冷眼望着他。而后轻咳一声道:“本宫向来看不惯那些个自以为聪明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小礼子你是愿意领了银子自个儿走出这门,还是要本宫‘请’你出去?”
这小礼子,反是与他亲近的人,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的性子是痞到了极点,更加可恶的是,他不但蹭吃蹭喝,聚众赌博,更是调戏宫娥,都已经成太监了还如此,更何况是教晚殇给亲自撞见的,自然是容不得他在自己宫里多留个半刻!这种人是最经不住诱惑,最容易背叛主子的人,晚殇不能将这样一个危险留在自己的身边。
小礼子望着晚殇寒冷的目光,只轻轻一触,慌忙的垂下眸,低低地说一声:“奴才,谢娘娘赏赐。”自夕儿手中飞快的拿了一锭银子,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晚殇再度望了剩下的七个人道:“你们之中,还有不愿留下的,本宫不强留,自觉的拿了银子走。本宫只有一句话,往日里,本宫不问宫中之事致使你们懒散度日,全然无规矩,不过,本宫要提醒你们的是,凡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宫不过问,并非是本宫不晓得你们所为。若想留下,自己就自觉收敛,好自为之。若不想留,你现在便可以离开。”随着晚殇话落,又有三个人朝她拜下:“奴婢(奴才)谢娘娘赏赐,从今后无法再侍奉娘娘了。”话落既拿了银子,跨出了门槛。
“可还有人要自觉离去的?”望着那三人离开,晚殇复问着屋内剩下的两名宫娥,两名太监。
“奴婢(奴才)们誓死效忠娘娘,绝不敢有二心!”剩余的四人皆是异口同声地道。
晚殇望了他们四人许久,面上望不出任何表情。而后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好,那么你们便留下。”
“谢晚妃娘娘恩典。”四人面上皆是浮出笑容来。
“你们四人叫什么名字?”晚殇问道。那两个宫女率先开口道:“回晚妃娘娘话,奴婢叫做锦缘。”
“回娘娘话,奴婢叫做锦绣。”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娥道。
“锦缘,锦绣?好名字!合起来不就是锦绣良缘?”晚殇笑道。“你们俩是姐妹,本宫没猜错吧?”
“娘娘慧眼,奴婢二人的确是嫡亲的姐妹。”锦缘答道。而后晚殇又转向那两个太监,也是一个年纪较长,一个年纪较小。那年长的太监道:“回娘娘,奴才叫做永福。”
另一个道:“娘娘,奴才是永安,不过,咱们俩不是亲兄弟。”永安道。
晚殇说道:“这点本宫晓得。好了,闲话也勿须多说,本宫留下了你们,便等于是信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如自己所言那般,对本宫忠心不二。自然本宫亦不会委屈了你们,只是,无规矩而不成方圆,本宫所定的规矩,也不是很难,本宫只要你们谨言慎行,莫与本宫惹是非,切记不得成为第二个‘小礼子’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奴婢(奴才)们晓得,请娘娘放心。”四人皆道。
“好,本宫信你们,盈袖,夕儿,这余下的银两就赏与他们四人了。”
“是,娘娘。”盈袖与夕儿皆道。拿了银子便分于他们四人。接了银两四人皆是欢喜满面地朝晚殇跪下:“奴才(奴婢)们谢娘娘恩赏!”
时间总是在毫无察觉之下,悄悄的流逝掉。晚殇莫名的心沉沉的,不是因为,夜恋凝明日即将入宫,却是另一件事,暗香与盈袖,暗香与盈袖是分不开的,曾经,无意间听到这话,但是现在她突然想到,暗香与盈袖,是否也是亲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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