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沉而冗长。却，注定是不平静的。

闭起的凤目，赫然瞪圆，眸中，森森寒意：“你，再说一遍！”

“太，太后，颜嫔——颜嫔没了。”

“砰”地一声，手中的一支玉簪，生生地折断了。她说什么？颜嫔没了，华沁颜，她死了！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给她死了！她怎么敢？怎么敢？！她的凝儿，明日就要入宫了，她明日就是皇贵妃，这座皇宫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只要她进了宫，只要进来了，她一定让她坐上后位！可是现在，这个女人一死，叫她的计划全部乱了，她居然敢死！

“这事，皇上知道了吗？”她问，只要皇帝还不知道，只要他不知道，她便可以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据她所知，自凌晚殇入宫，这段时日，皇帝几乎没有踏入其他宫嫔的殿阁，独宠晚妃，于是她才加紧让凝儿入宫，不惜一切！

“颜嫔，颜嫔是死在，死在皇上，皇上怀里的。”

“什么！你说她死在皇帝怀里？你是说，她死的时候，皇帝就在身边？？！”

“是，是的，太后娘娘。”

闻此言，夜水霍地平静了，面上，无波无澜，深知她的人，必知，这平静，只是她发怒前的征兆，此番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闭上双目，复又睁开：“现在，皇帝还在那里？”

“是的，皇上，还在那里。”

“除了他，还有谁？凌晚殇呢？”

“晚妃娘娘似乎并不知晓此事，是锦华宫的宫女，去的乾元殿。”

“所以，皇上是从那里直接赶去锦华宫的？那宫女是谁？可还有他人知晓？比如，尹归年，当时可在？”

“这个，奴婢不得而知。”随着她的话落，“啪”地夜水站起身来，双目凌厉地望向她：“好一个不得而知，那么，哀家欲让你消失的缘由，你也不得而知吧。”

“太后——太后饶命，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事，除了皇上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真的没有旁人知晓？”

“是，真的，是真的！”

“好，哀家暂且信你，你——可莫让哀家失望啊。”

“不，不会的，奴婢不会让太后您，失，失望的。”战战兢兢地道。

“很好。”话落，夜水便不再言语，而这一夜，她注定是，无眠了。

夜静了，心，却乱了，蓝田暖玉偏生烟，谁道，这蓝田玉，是暖玉？

“凝儿，连天，都在帮你，可是，哀家却偏喜欢与天斗！”紧握住手中的一块玉，夜水缓缓地道：“莫怪姑姑心狠，要怪，只怪你身在夜家，只怪你冠了夜姓。夜家的女儿，最好的归宿，只能是，这个深宫大苑，这是你的命！是姑姑的命，是夜家女儿的命！”

暗沉的夜空，划过了一道闪电，原来，暴雨将至。难怪，那样的冷。

独卧起相思，夜冷锦衾寒。为何，为何？相思的夜，总是如此漫长，总是如此寒冷？

小七，要下雨了，小七，看不见星星了，小七，小七……

“小七，你欠我一夜星空，还有——”

“还有，还有一场烟花，还有还有，一湖秋月，还有还有，一碟红豆糕。”他笑说：“可是，不对啊，傻丫头，红豆糕怎么能和秋月，星空，烟花放一起呢？”

“不管，不管，你就是欠了嘛。”

“也不对，为什么是我欠了你？”

“啊？这个——我——我——”

“为什么不是你欠我呢？晚儿，为什么不是你欠我呢？”

“为什么，不是你欠我呢？为什么不是？”轻轻地握住垂在胸口上的玉。“是啊，是我欠了你，是我欠了你啊，小七，顾琰城，如若，我欠着你，一直这样欠着你，生生世世，那么，是不是，往后的生生世世，我们都能够遇见了呢？倘若如此，那，多好？多好？”朦胧中，烛光摇曳，朦胧中，一道人影，来了跟前。面色疲乏神情颓废，深邃的目光低垂，望着眼前的人，明黄的衣袍，惊呼出声：“皇上！”慌忙地道：“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应该——”

“晚儿，晚儿，她死了，死了，颜嫔她死了！”顾天御一把把晚殇拥住，说道。

“皇上——”

“晚儿，朕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死去的人，她的身子，那样的冷，渐渐的失去温度，愈来愈冷，抱着她，如抱着冰块一般，不能使她暖和起来，却能连带着自己，也一并的冷却下去。”

“天御，天御，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晚殇转身望着他说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相识以来，她还未曾遇见这样的他啊。

“晚儿，你告诉朕，你告诉我，你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为什么，你的身子，亦是这般的冷？”话落，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是晚殇，她点了他的睡穴。将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望着陷入昏睡的顾天御，她迷茫了。“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轻叹口气，吹熄了桌前残烛，转身，悄然离去。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鼻间逸出均匀，沉沉的呼吸声，淹没在落下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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