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个路口的魏谜裳和AA正在逛街,她们正要过马路。远远地,魏谜裳就看见对面花圃那坐了一个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少的人站在不远处围观,却没有人上前去帮忙。
“AA,你眼神好,你看看那是不是个孕妇?”魏谜裳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了指半躺在花圃上的那人。
“是!”AA立即点了点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个孕妇躺在那?是不是要生了?”
“不像。”魏谜裳摇了摇头,“肚子还这么小,不行,我们得过去看看,走。”她牵起AA的手避过车辆过了马路。
原来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的头发全部都被汗浸湿了,魏谜裳没法下蹲,便站在她面前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请你送我去医院……”林青华抬起头,看见魏谜裳也大着个肚子,不由得悲从中来,“可能是宝宝……宝宝有问题……求你们,送我去医院……我身上有钱……不用你们……”
“我现在就打电话,你坚持一会儿!”魏谜裳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0,一旁的人发出议论的声音,她没好气地骂过去,“都看什么看?这个孕妇躺这儿这么久了都没人帮忙!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没有人回应,大家都自觉没趣地离开了。
林青华发出一阵阵的呼救声,而AA却细心地发现她穿的衣服都是日本的牌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谜裳,这女人很可能是日本人。”
“啊?”魏谜裳扭头看了过去,面容清秀,怎么都像是他们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哪里像日本人了?
林青华的耳朵尖,怕他们误会自己是日本人而不救自己,连忙说:“不是!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从日本回来的,我是华人!”
“噢……”AA点了点头,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你一个孕妇大着肚子,出来也没人陪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的家人呢?我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
“我……我丈夫刚死。”林青华低着头,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啊?”魏谜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她刚挂掉10的电话,就听见这女人说自己的丈夫刚死。
“真遗憾听见这个。”AA立即说道。
“那……那你现在没有家人了么?”魏谜裳很同情地看着她。
“嗯。”林青华点了点头,腹痛让她没办法说太多的话,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却觉得一阵恶心涌上胸口,像是吞了一口凉气一样。
“这样吧,我们先把你送进医院,然后再说,行么?”魏谜裳看着这女人,同情心立即泛滥起来,同样是大着肚子,她们两个人的遭遇实在是太像了。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她再抬起头时,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满是泪水。
很快,魏谜裳和AA两个人就把林青华送进了医院。在救护车上他们做了一些简单的抢救,再送进急救室时,做了一些检查和治疗就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魏谜裳和AA两个人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安静地听着他分析林青华的病情:“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急火攻心,还有就是跑的太快,胎儿保住了,休息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另外不要再让她随便出去了,胎儿已经七个月了,现在是很危险的。”
“知道了。”魏谜裳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努力地吸取着经验。
回到普通病房,林青华正在打点滴,魏谜裳和AA两个人坐在病床的两边,关切地看着这个丧失丈夫的孕妇。
“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休息几个小时就可以走了。”林青华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医药费是多少?我给你们。”
“那个不用了。”魏谜裳连忙摆手,“几百块钱,不多,不过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林青华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也许在A市租个房子过吧。”
“不然租我家的房子好了!”AA脱口而出,她正为自己的房子太大房间太多住不了而浪费呢!
“你家?”林青华抬眼看她,这女人像是混血儿,眼珠儿的颜色漂亮极了。
“嗯!”AA用力地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谜裳,“谜裳,你觉得怎么样?两个孕妇住在一起,互相照料也不错吧?”
“是挺好。”谜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没有亲人,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林青华想自己真是出门遇贵人,虽然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糟糕的事情,但总有一件是好的,那就是她找到暂住的地方了。
万丈高空,慕思繁叼着一瓶牛奶愤怒地在另外一家诊所敷着冰块,她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脸红彤彤地暴露在众人的眼下的。
慕云则那个老家伙,偏心不说,现在居然还动手打了她,看她以后还认不认这个人做父亲!
想起那一巴掌,慕思繁的眼圈很没有骨气地红了起来。自己从小到大,父亲甚至都没推过自己,现在居然为了林青华打自己,那个女人真是不得好死,年纪轻轻就守寡也是她活该!
不!这样不等于骂了自己的哥哥了么?哼?那算什么哥哥?她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了,慕思量结婚也是在日本结的,都没有回来过,父亲和韩碧一直想去日本看他们,慕思量却狠心地拒绝,说自己不需要探访。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慕思量一直欺负她,说她是小老婆生的女儿,将来也要做别人的小老婆。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慕思量了,所以听说他死掉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并没有很深的悲痛感,人总是会死的,像慕思量这样的坏人不过是死的早点罢了。
她不会像别的人明明不难过还要装出难过的样子,一个七八年没见的人,死了的话自然不会觉得难过,因为他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冰块渐渐地被她脸颊的温度溶化了,她愤愤地扔掉了冰块,看着自己由红转为白色的脸,付了钱,将牛奶瓶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走出了诊所。
天空真他妈的蓝。
她突然觉得伤悲起来,其实她离婚了,否则也不会从加拿大回来。她对一个人的新鲜感最多保存七年,第七年的时候,她毅然和丈夫离了婚,不管丈夫每天早晨多早在她的楼下等她送她去上班,还是每天晚上多晚等她从KTV或者酒吧回来确认她安全。都没有办法再夺回她的心,她就是这么一个怪孩子,谁也看不透。
她坐在一家精美的韩货店的橱窗下,想着是不是该给慕思淳打个电话。慕思量死了,慕季节远在美国,现在估计也不知道这些消息,那么也只有慕思淳了。
自从上次打电话给他被他凶了一顿之后,慕思繁就不再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曾经记得小时候与他玩得最开心,他是极爱护她这个妹妹的,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和叛逆,他就变得讨厌起她来。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然而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她还没说话,一通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慕思繁,你有完没完?又打电话?你挑个我不上班的时间打电话会死?”
“还上什么班?都死人了!”慕思繁愤愤地骂道,“你就知道上班,工作狂!你知不知道慕思量死了?”
“开什么玩笑?我没空理你,挂了。”慕思淳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对天发誓,真没开玩笑!慕思量在日本挂掉了!”慕思繁冲着手机大吼起来。
慕思淳被她吼得手一抖,眼睛也瞪大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日本惹上了什么人?确认死了?你见到尸体了没?”
“慕思淳,你真是冷静啊,居然还提出尸体这俩字,林青华说,柳忖畑在日本追杀他们,要拿到瑞恩总部的股份,慕思量质疑不给,最后就被枪杀了。”说到最后慕思繁吸了吸鼻子,显得很悲伤,“还有,林青华把这件事告诉了韩碧之后,韩碧就晕倒了,现在爸的状况可能也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慕思淳听了慕思繁的话之后,就想立即回到父母亲的身边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突然又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母亲也没有和他联系,也许是不想让他知道,犹豫了半晌,他说:“我不去了,你打电话给慕季节,让他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慕思繁真是难以理解,“现在父母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还是这么龟头呢?是怎样?魏谜裳不让你来吗?”
“不是。”他看了一眼周遭的工作环境,低声说,“思繁,我现在回不去,等有机会了再说吧,你好好照顾爸妈,我先挂了。”
说完,他不等慕思繁再说点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慕思繁的电话再次被挂,心里又气又好笑。这个慕思淳,自从DNA结果出来后,确认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鬼模样,简直就不像是她以前认识的慕思淳了,现在家里情况危急,他居然也不来,真是气死人了。
她正愤愤不平地骂着慕思淳时,慕思淳的一条短信突然传了过来,她没好气地点开一看,内容是:“把络纱叫回来吧,这段时间父母会过得艰难,络纱懂事又聪明,还有郑西西,会让他们开心的。”
“混蛋!什么鬼主意!”她可是讨厌死了郑络纱的。慕思繁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道。
她是不愿意给慕季节打电话的,因为她知道慕季节的计划,她知道慕季节对瑞恩总部打的什么主意,而且说不定,柳忖畑和他就是一同出气的,尽管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知道过程,但她对慕季节一丝好感也没有。
阳光热辣辣地浇在她身上,她烦躁地站了起来,十厘米的高跟鞋无防水台,脚底像是站在一根根细针上,痛苦不已。但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并拨去了郑络纱的手机。
手机响到第三遍的时候,郑络纱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慕思繁皱着眉头,咧开了嘴:“行啊,络纱,在做床上运动呢?”
郑络纱听见这声音如此讨厌,连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看还好,一看她就骂骂咧咧起来:“慕思繁,你闲着没事打我电话干嘛?我忙的很,没空跟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聊天。”
“跟自己的姐夫上床算不算伤风败俗?”她坐在出租车里,笑得花枝乱颤。
“你……”郑络纱气结,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跟你说正事儿。”她语气一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慕思量死了,你得回来劝劝我爸他们。”
“慕思量?谁啊?”郑络纱一边把手机夹在耳朵里,一边让柳含去给客人送咖啡。
“哈,看来我们俩真是一路人,都把慕思量给忘了。慕思量呢,是我爸的儿子,也是慕思淳的哥哥。他在日本死掉了,我爸很伤心。”慕思繁的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你是说……慕思淳的哥哥死了?”郑络纱咽了一口口水,很困难地回答她。
“对,你赶紧收拾收拾回来吧。”慕思繁有点不耐烦了,这丫头好像还不相信她的话,她骗人有什么好处?
“那行,我等会就订机票。我现在先忙,不跟你说了,回去之后再联系。”郑络纱挂了电话,吐了一口气,这几天店里的生意好得让她没办法休息,回国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她怎么很少听说慕思量?怎么会死在外国?但是小姨和小姨夫一定很伤心,她想了想,不能再这儿再待下去了,于是一把拽过了柳含,低声说:“柳含,你能不能帮我看几天咖啡厅?”
“怎么了?”柳含受宠若惊地问道。
“我哥哥的哥哥突然死了,我得回国去看看。”郑络纱表情严肃,神色中却一点儿悲伤也没有。
“啊……你哥哥的哥哥?”柳含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哥哥的哥哥……不就是慕思淳的哥哥……那慕思淳的哥哥……听爷爷说不是在日本吗?怎么会突然死了……她一下子尴尬的要命,脸整个就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郑络纱看出了柳含的异样,拍了拍她的脸蛋,“不舒服吗?”
“没,没有,我可以看店的。”柳含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那好,我现在去订机票,订完直接回家收拾东西,今天开始你就自己关店,记得东西要检查好,门锁也要锁好,好吗?”
“好。”
郑络纱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咖啡厅。柳含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是不是爷爷他们?是不是季节他们?居然……居然杀死了一个人……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有人来买单她也经常算错帐,还是好心的客人提醒她才醒悟过来。络纱不在,她提前一个小时关了店门,因为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要赶紧去医院问问爷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医院,爷爷正躺在病床上睡觉,她站在一旁,看着爷爷年迈的脸就落下泪来,她是不是很坏?她害死了一个人呢,如果不是她把爷爷介绍给季节,季节就不会去日本,季节不去日本,那个人也就不会死……
“怎么了?乖孙女儿,你哭什么?”柳忖畑突然醒来,看见柳含一个人在独自落泪,伸了伸手,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怎么了?孙女儿?告诉爷爷,谁欺负你了?”
柳含坐在爷爷的床前,抹着眼泪,鼻尖通红,“爷爷,你告诉柳含,慕思淳的哥哥……是不是你派人去杀死的?”
柳忖畑一愣,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进了柳含的耳朵里,有些尴尬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爷爷,你只管告诉我,到底是还不是?”柳含看着爷爷的眼睛,伤心一点点地化作眼泪溢出来。
柳忖畑歪了歪脑袋,看向别处:“小柳含,有很多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爷爷只管告诉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明白的?爷爷,你知道吗?你杀的那个人,是我恩人的哥哥!”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会是你的恩人!”柳忖畑激动起来,“没有人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柳含,你要记住,没有人是你的恩人!杀了他也只不过是一次错失。”
“错失?”柳含不敢相信地看着爷爷,“爷爷,如果你拿着一把枪杀了我,事后会不会也说这是一场错失?”
“我永远不会拿枪指着你。”柳忖畑低声说。
“爷爷,你到底想要什么?季节到底想要什么?”柳含不明白,她以为季节只是想通过协商的方式去向那个人要股份,但是却没想到,季节居然杀了人,尽管人不是他杀的,他却也已经成了间接杀人犯。
“我要让他们慕家不好过。”柳忖畑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小柳含,如果不是慕家,你父母不会死。”
“怎么会?”她惊地睁大眼睛。
“你父母公司破产的事情,你以为是无缘无故地就破产了吗?慕云则这个狡猾的老贼,他说要帮助你父亲使公司站起来,你父亲却没想到他并购了公司,并购!这些年瑞恩一直在靠着这样强制的手段扩大自己的生意规模,我对他们的公司不屑一顾,但我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柳含怔了半晌,过了好久才理解了爷爷的意思:“可是……慕思淳的哥哥并没有错啊,为什么死的人是他?”
“柳含,总有一天,我会让慕云则和他老婆一起下地狱的。”
“不。”柳含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爷爷,你不要再害人了!爷爷,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这些事都过去了,柳含都已经忘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柳含,你怎么能那么懦弱?你还是不是爷爷的孙女儿?”
“爷爷,我不是懦弱,可是慕思淳真的对我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的父母?不要再报复了,爷爷,柳含求你了,到此为止吧。”她哭泣着跪到了地上,肩膀一个劲儿地发抖,“爷爷,这样的爷爷让柳含觉得很害怕,我的父母是因为承受不了破产的失败而跳楼自杀的,如果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一点的话,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可是他们没有……爷爷,不要怪别人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柳忖畑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说:“算了,柳含,你还太小了,我跟你说不通,再过两天,季节就回来了,我会跟他说的。”
“爷爷,你难道也要让季节成为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吗?爷爷,不要这样!我喜欢季节,想要他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泣不成声。
“一个人凡是有点欲望,都不可能是光明磊落的!”柳忖畑厉声说道,“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爷爷……”柳含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出去!”他用力拍着床头柜,手心都打红了。
柳含站起来,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许别墅才是唯一的归处,可是回到别墅,她就会想起慕思淳和络纱,想起他们,就想起那个无辜枉死的人。罪恶感会将她深深地包围,她不能回去。
季节已经有两三天没给她打电话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日本的天空,阴得不像话,窗外狂风暴怒,落地窗窗帘没有关,雨点打在上面,发出剧烈的拍打声,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发出的最后呼救。
房间内没有开灯,柔软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尽量紧地蜷缩着,这样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这样冷的天气,他呼吸时好似有无数冰块从鼻孔中进来,心口都是冷的,怎么暖都暖不热。
在知道慕思量死亡的那一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含,柳含曾经试探着问他:“可以不伤害别人吗?”他的回答是‘我尽量’。还好没有许诺,不然自己就变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但,那个人还是死了,他是不是忘记交代他们尽量不要伤害他们?他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日本杀人不见血的组织?他全部都忘了,慕思量死了,股份却也没有拿到,他们让一个女人逃掉了,他有些庆幸,好在那女人逃掉了,否则,是不是又增加了一个枪下亡魂?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雷声、闪电交替着,他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以前是从来不怕这些的,但现在,听着雨声,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他感觉那些都在朝他铺天盖地地打来,他的身体几乎要被打成碎片,这样还不足以弥补他犯下的错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