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宫里，瞿墨滴点着手中的茶，好几个杯子里倒来倒去，然后，端着一杯向坐在天缠锦玉毯上坐着的夜绝尘走去。

“这般稀奇的泡茶方法我还未曾见过”。夜绝尘看着手中的茶杯，玩味着说道。

“尝尝看，这是我娘教我的，她常说茶得会泡会品才行，不然，无端的糟蹋了好茶”，眼睛里些许黯然。

夜绝尘尝一口，只觉的口中清香四溢，与别的茶不同的是，这香在唇齿见逗留不去，半晌才顺着咽喉滑下冲上，整个人瞬间变得神清气爽满腹满纯间都是茶香。“果真不同与别的茶，你娘，倒也是个奇特的人。”夜绝尘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娘，很温柔，手指间总是暖暖的，她为我梳头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轻柔。娘总是笑着的，从不对我发火。”瞿墨极是神往的回忆着与娘在一起的情景，看呆了坐在她旁边的夜绝尘，“你娘能看着你日日长大，也是幸福的”，迂回不绝的忧伤，他的母妃何尝有这个幸福呢。

瞿墨侧头看见他眸子里荡不清苦痛，一身白衣在华灯萧索下，愈发让他落寞孤独了。“给我说你小时候的事吧，你是几岁就开始上阵杀敌了呢？”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她不想他呗痛苦纠缠。

“九岁，我九岁第一次出征，我从来都不认为杀戮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我一直迟迟不肯拔剑，当时跟在我身侧的是一直保护我的御前侍卫，战场混乱，敌人蜂拥而至，为了保护我他中了敌人的暗袭，死之前还对我说，王爷，杀……”

喝了一口茶，夜绝尘继续道，“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战场上没有迟疑没有不忍，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那一次，我带着沾满敌人鲜血的剑凯旋归来，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脱下过那身战甲”。

“九岁，还是多小的年纪，”瞿墨忍不住心疼的说，“九岁是我还连发辫都不会梳，不过九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做了桂花糕，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看着巧笑嫣然的瞿墨，夜绝尘心里一动，“我十岁就会御马夺矢，一箭万里”。

“我十岁摇楫摆舟，渡人来去江城”。

“我十一岁摆阵部兵，大退敌军”。

“我十一岁能识琴谱，熟背兵法”。

“我十二岁智退敌军，受封将军”。

“我十二岁游戏**，琴动江城”。

“什么？你还去**？”夜绝尘又是惊讶又是生气，这个女人竟敢去**？还那么小的年纪。

看着一脸怒像的夜绝尘，瞿墨心里暗自好笑，有那么夸张？不过这样将怒未怒的样子当真好看得紧呢，“就因为这个，爹爹还让我在暗阁里跪了一夜，最后还是娘把我放出来，从那以后，我就将暗阁里的生活，同外界的生活彻彻底底的分开了”。语气转凉，记忆如此清晰，只是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爹娘要这么做？交给你东西，却又不能让别人知道？”

“很小的时候问过，可是爹娘说，等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只是，没有等到十六岁，他们就……”瞿墨纤细的手指滑过玉杯边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扇，一圈阴影，挡住可她眼里的情绪。

凄美一笑，瞿墨又恢复她常有的坚强，“我们去比剑吧？”

“比剑？”夜绝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对，比剑”。

夜绝尘定定看她半晌，转身取过两人的剑，一同向殿外走去。

“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最好谨慎些”，难得赫赫翼王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瞿墨心里欢喜，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她能够看到了。

“谁输还不一定呢，翼王此话言之过早”，瞿墨佯装怒道，话音未落，人影一晃，剑已出鞘。

夜绝尘也是手下并不迟疑，拔剑迎敌，瞬时间，烈阳宫的宫苑里，刀光剑影，两个人清漪漫影，剑声朗朗，许是惊动了沉睡的苍穹，竟慢慢飘起雪花来。皓月当空的雪，来的奇，来的唯美。

一紫一白两条人影，在清辉的月色里，纷飞的雪花中铮铮而战，空中轻盈飞舞的衣袖，脚底踩花的白靴，再加上剑花飞出，剑光闪动。如斯美景，如此璧人。

打斗骤然而停，只见两人各自持剑而立，天旋地转，眼睛定定的望着对方，这一局，没有输赢。

“我带你去个地方”，夜绝尘最先开口道。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一手已经搂住瞿墨纤细的腰肢，脚下一点，两人轻轻飞了出去。

瞿墨一惊，当下紧紧抓住夜绝尘的臂。夜绝尘的轻功极是不凡，片刻间，他们就来到了白日里赏过的梅林。

在月华的映照下，这梅似是开的越发娇艳了，一簇簇毫不相让的竞相绽放，一束连着一束，一直散开，散开，越是遥远，就越觉得那边的花开的更好，像是在召唤着人们去一探究竟。时而会有白雪飘落在其上，茵茵散开，白与红，或融合，或白胜，或红胜，相互推搡着露出颜来。美的叫人迷醉。

“好看吗？”耳侧夜绝尘温热的气息漫开。

“嗯”，瞿墨的眼睛一刻都未离开过眼前的美景，痴醉望着。

“那我带你去看”，夜绝尘嘴角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的笑。

瞿墨只觉腰间一紧，双脚已是离地，徐徐的清风从两颊拂过，长长的睫毛上偶尔会有雪花覆上，随即又立刻融化，化成氤氲水汽，化成她眼睛里最美的笑意。微微侧首，看一眼夜绝尘，此刻的他似是更加的完美无瑕，瞿墨不禁心神一醉。

他们脚下，是漫无边际的梅林，妖冶绽放，他们身边，六瓣雪花悄然斜斜流过，夜绝尘与瞿墨的发丝纠缠在风里，兀自摇动。

一白一紫的衣衫，在月华浮动中飘然远去，像是离月亮越来越近。他们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释然。幸福的笑自唇间蔓延到脸上。

不管以后的路怎样，这一刻，他们心里满是幸福甜蜜，是遇得一心人的庆幸。

雪似乎更大了，他们，亦是且行且远，飞然隐没于花丛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