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商瓷城里华灯盏盏，明光闪烁，把夜空都照亮了半边。不愧是两国的贸易胜地，大战之后且能如此，那战前的繁华，自是不必多说。

河边，瞿墨抱紧双膝，看着河里自己的影子被群星簇拥，却更显的孤单落寞了。

鱼儿露出头来一探，似是被岸边女子丑陋的容颜吓到，又迅速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串袍泡，在河面上游荡良久，又“噗噗”碎了，如瞿墨寻找爹爹的信念，在河里幻化成泡影。

瞿墨下颌抵上膝盖，看着河里一颗不断闪烁的星，心生凄凉，“娘，是你吗？今日墨儿生辰，你可还记得？娘……”声音哽咽，她再也找不到温暖的理由，如若爹爹真的已经死去，那她，真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天下之大，她，却毫无去出。

“今日，是你的生辰？”身后买酒归来的夜绝尘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已是半晌，听她这么一说，惊讶不言而谕，怎么都没听她说起。

听得声音，瞿墨急忙拭了眼角的泪，“你回来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都未听你提起过？”放下酒和吃食，夜绝尘在瞿墨身边坐下。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给我生命的人都不在了，我过这个生辰，又有什么意思”望着河里明月，瞿墨神情戚然，这样的她，更让夜绝尘心生疼惜。“你还有我”直看向她的眼睛，他不要她这么冰冷凄楚，他要给她极尽的温暖。

瞿墨看着那双颠倒众生的眸，这样的月色里，他似乎更俊逸出尘了。面对这样的他，她总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王爷，明夜国万人景仰的九王爷。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小民，哪里，就值得你如此珍重了呢？”

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吗？夜绝尘开了酒坛，倒了两碗佳酿，递给瞿墨一碗道，“生辰快乐”。

说着，自行碰一下瞿墨手里的酒碗，仰头喝尽。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像是第一次见她不畏不惧的清冷眼神在那一刻烙进心底一样。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那样看他的人，虽然不敬，但让他舒服，因为只有那时他才觉得自己不过也是个人，而不是众人摩拜高高在上的神，那一刻他心神安宁。

醇酒佳酿，一杯又一杯，两人都不再说话，看着水中月色，城内灯火，举碗相碰，清脆的响声激散秋夜的寒凉。

客栈的房间内，灯光如豆，摇曳着摆动不定，一阵阵低声娇吟让夜都变的焦躁不安。床踏上的女子发丝凌乱，眉端紧皱，似是承受着不为人知的苦痛，辗转反侧，半睡半醒的撕扯着榻上锦被。

好难受啊，体内似是有万千虫子在攀爬蠕动，血液沸腾，一冷一热两股气体在体内游走，时冷时热，整个人就像是钟摆一样在冰山与火海中摆动。

脑海里清醒，可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喝的酒里有人下了毒？瞿墨艰难的张张嘴，想要喊叫住在隔壁房里的夜绝尘，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如果被下了毒，那夜绝尘一定也出事了，夜绝尘，你不可以有事，夜绝尘……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停留的，是夜绝尘俊美如画的脸。

窗外鸟声清脆，啾啾的啼着秋日里最美的晨曦。缓缓起身，瞿墨环顾四周，还是那间房，桌子，椅子，衣衫，都还整齐的放在那里，并未有何不妥。自己身上除了酸麻也并无大恙，难道昨晚是自己做梦？还是不胜酒力被这商瓷的好酒给醉倒了？想想昨夜惊心动魄的心里战，瞿墨不禁摇头苦笑，还真是草木皆兵了呢。

穿了鞋子就去洗束，拿过桌上木梳，行至铜镜前迷离着并未睡醒的眼，抬手触上那乌黑的三千烦恼丝，朦胧双眼看向镜内，“什么人……？”一惊之下差点没撞翻身后的桌子，可是哪里有别人呢，四下警惕望去，这屋子里除了自己并无她人啊。

转首再看镜内，只见里面女子亦是一脸的惊慌，灵动清目里，似是熟悉。瞿墨缓缓抬手，却见镜内女子亦是缓缓抬手，触上铜镜，这，不是梦。

镜内女子面若桃花，肤白胜雪，皓齿明目，樱唇绛点，如羞花照水，似清风里缠卷着最美的香，飘过万里花海，盈盈静里间已是花香四溢，顾盼间双目生光，堪与日月同辉。

这女子是她，似又不是她。瞿墨呆了，是被眼前女子的美丽骇住了。

“瞿墨，你没事吧”夜绝尘焦急的推门进来，许是听到了刚才的响动。“瞿……”下面的话，却已是再也说不出来了，秋日晨光斜射的屋内，一个女子，不是仙子，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如青山上若飘若离的雾，似冰河里摇曳的芙蓉，清冷中华光四射，似是红莲燃尽了生命，肆意绽放，潋滟的碧波羞的都不敢挡了她的倩影。

绛唇不点而红，双眉不画自黛，美目盼兮，一顾倾心，一颦倾国，一笑倾天下。一裳白色亵衣，衬的她脱俗出尘，一头乌发随意的撒在肩上，如同刚出浴的九天玄女，美目娇瞳里，写的是慌乱，是熟悉。

她，是瞿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