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鱼和紫雩穿梭在以整装待发,乱而有序的军队里,远远听着夜绝尘低沉而又有力的声音,如冰啸破竹般传来,没有一丝慌乱紧迫,这才是大将应有的风范,大敌当前尚还临危不乱,气势不输之前丝毫。怪不得连飞虎将军如此人物都甘心待其麾下。
再看他黑衣大氅策马而立,风吹着广氅嚯嚯生威,翼王,如天神般临立。连这背影都威仪的让人仰视,匍匐朝拜。墨鱼看着如斯背影,心里暗暗想,“夜绝尘,这一仗你绝对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原先乘坐的马车里,红弋面色苍白,肩上鲜血更赤了她身上红衣,娇好的容颜失了生气。她周围的男装女子们看到墨鱼,脸上释然,“弋姐姐,瞿墨来了”。
红弋侧过头看了一眼刚刚上车的墨鱼,又转回去,“我红弋不需要你的帮助”。都伤成这样还这般嘴硬,墨鱼很是不明白,与她,何时就结了如此仇怨呢?但也不说话,行至榻前,就拿了太医留下的药箱,准备帮她医治。
红弋狠狠拽过墨鱼本想给她解开的衣服,本就虚弱,如此使了蛮力一挣扎已是气喘吁吁,“我说了,不需要你的帮助。”冷冷的话,冰人心底。
“那么恨我?恨的要连自己的命也搭上?”墨鱼淡淡的问着,见她还是那般表情淡漠,墨鱼指指危机四伏的车外,“外面不知何时翟军便会逼近,所有人都可能会身陷危境,那你想要保护的人呢?他会怎样?你是想要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车内看他与人争锋吗?还是要自己拔了刀先去地府给他探路?”墨鱼一句句的逼问,声音不威不怒却自有一种压人的气势。她很明白红弋最在乎的是什么?等她说完这些,车里丫头们都个个倒抽冷气,这瞿墨疯了不成?诅咒他们的王爷?
听完此番话,红弋终是有所动容,她最是不愿看到王爷又任何不好的,她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可她会因自己不能保护他,不能为他做些事而痛苦。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命丧黄泉,再也看不,听不到他的声音,不能为他奉食进茶,不能和他一起杀敌,她就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这痛,是身上的伤所不会有的。
心疼着,捏着衣服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墨鱼见状赶紧拿小刀割破她刀口周边的衣服。用酒沾湿的纱布,擦掉上面血迹。那是怎么白的肌肤,如今青紫不辨,刀刃附近的肉,腥红的外翻,血顺着刀口股股流出,墨鱼不禁心里一懔,是要多大的耐力才忍受的住这般疼痛。
“我要拔刀了,等会可能会很痛,你要忍住”。放下浸满鲜血的纱布,墨鱼看着红弋说到。
“那么多废话干嘛,还不快点”。红弋冷冷的转过头说道,眼里并无畏惧之色。
双手握紧刀柄,墨鱼心一横,用力一提,只觉一股热流喷在了自己脸上,也来不急去擦,赶紧接过紫雩递来的一块干净纱布捂住伤口,紧紧压了片刻,估计血暂时止住了,才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诸事完毕,墨鱼才擦着自己侧脸的血,看着面色更加苍白把红弋,拼命咬着嘴唇,那嘴边已有丝丝红血。轻轻替她拭去,她刚才竟然没有出声,刀出肉身,那痛自己虽没体会过,可想也知道有多痛。看着她皱着双眉,却一脸的倔强隐忍,墨鱼心疼了,抚开她紧皱的眉头轻身道,“没事了,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会痊愈了。”
红弋听她这么说,缓缓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她半晌,然后嘴角冷冷一翘“你医术了得,却怎么连自己最爱的母亲都救不了呢?手握医刀时,你不愧疚么?哈哈哈……”说完竟朗声大笑。她就是不要她好过,别以为救了她就可以,当初将流言撒在江城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除瞿墨她心难安。
墨鱼抬在半空的手,如冰冻了一般,红弋说的对,每次手握医刀时她何曾不愧疚呢,她悔的是自己当初更应该好好学医术,她恨的是自己救不了娘,她愧的是她无颜去见爹爹。所有这些,每夜如毒蛇绕过她的胸口,梦魇纠缠。
她努力伪装着要放过自己,在心里筑了一座牢,将这些痛苦悔恨愧疚囚禁。如今红弋的话,如同针芒,刺穿她的心脏,放出了它们。心如同缩水的衣物,紧紧的抽在一起,紧的让她不会呼吸。目光空洞,她的眼睛干涩的发疼,她想要挤些液体润润它,可是没有,它肆无忌惮的让她疼着,空洞的可怕。
也不知多久以后,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她应该走了,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迟缓的起身,下车,目光始终呆滞着。红弋说的对,她空有一身医术,却连最爱的母亲都救不了,这是上苍给她最大的讽刺。
兵荒马乱的场面,她再也看不到别人,跌跌撞撞的向后走去,逆着人流。
全世界,只剩下了悲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