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你五弟的伤...你不想治了么?那箭上有毒!"
温婉如玉的声音在这夜风中显得格外的空洞冷清,却让袁锦心离去的脚步生生的定住了,一双手在袖子里暗暗的握成了拳头。
隐忍、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闪过之后,这双眸子终究回复了平静,她静静的转身,脸上已无任何波澜,一切已经真相大白。
"太子殿下肯救我五弟么?"有时候,救与不救,别人已经作好了打算,她要做的只是轻轻一问。
太子看着她瞬间平复的情绪,那原本受伤、愤怒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平静。
他错愕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心中却燃起了一丝不爽...
她原本打算信任他,与他并肩作战的,如今被自己的搭挡摆了一道,她不该气愤难平么?
"你五弟已经无碍了,我的人已经给他吃了解药,你不必担忧!"
"谢太子殿下,锦心这就带五弟回府!"
如果说今夜只是一个局,那么,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蠢笨不堪。
"慢着,本宫想和你做个交易!"
"太子殿下说笑了,锦心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深闺女子,又有什么能耐与太子殿下做交易?"
她失笑,柳眉一挑,满眼寒光。
慕容衍被她直接的拒绝噎了一下,而后他上前一步,更近距离的与她对视:"我保证,今夜的事不会再发生,相信我!"
他目光灼灼,真诚可鉴,信誓旦旦。
她却连连后退,面带犹豫,一位将搭挡的性命弃之如敝的人还能相信么?
她犹豫了,也后退了,这些冠冕堂皇的人之上人真会信守约定么?
"容我想想!"她不想压错筹码,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道理,她早就熟记于心。
太子的双辕马车上,袁竣廷正闭目半倚在那软榻上,他双目紧闭,嘴唇惨白,面色却已经回缓了不少。
看来,太子殿下确实是为他解了毒。
袁锦心微微松了一口气,吩咐正伺候在一旁的如喜将袁竣廷照顾妥当。
"扇一巴掌,再赏个甜枣,太子殿下果真是人中之人..."放下帘子,袁锦心微微扬唇,却是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浅笑。
是的...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对太子都是不了解的。
她一直以为太子殿下太过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人前人后都是同一副嘴脸,如今她才真正知道,太子不是不在意那个宝位,而是...太过小心谨慎,太过心狠手辣,才会招至棋败的一幕。
"三小姐是明白人,本宫只不过是以防万一..."
对,连身边最信任的兄弟都在暗中算计他,他又凭什么去相信袁锦心,相信一名无亲无故的女子?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深沉如海的黑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被那团黑暗吸了进去,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袁锦心不过挑眉一哼,而后转身利索的跳上了马车,帘子'噗';的一声放了下来,发出沉重的响动,而后从里头传来袁锦心冷漠的声音:"走!"
马车缓缓前行,太子的脚步却像扎了根似的,立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去。
许久...他身边的一名随侍上前来报:"太子殿下,那些人马都清理干净了,我暗中查过了,确实是养在二殿下身边的一帮死士,看来...袁三小姐的话是有根据的!"
太子的眼光仍旧悠远的望着袁锦心消失的方向。
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一直在他的心间环绕,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冷漠,在她的面前,他似乎就是一件令人失望的物体...一文不值!
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而后,喃喃开口:"保护三小姐回府,不得有丝毫损伤!"
马车驶过这条街道,袁竣廷的双眼便悠悠的睁了开来,他先是迷茫的眨了眨,而后似是如梦初醒般的望着袁锦心问道:"三姐,我怎么会在马车上?"
袁锦心轻弹着他日渐坚挺的鼻梁,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和宠溺,说道:"五弟,你演戏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太子的话你都听到了?"
袁竣廷被人揭破,面上总算现出了小小的尴尬,他睑下双眼,将头往时侧了侧,道:"三姐,你怎么知道我早就醒了?"
"哪有人睡着的时候手还会握紧的?"她轻笑,不知道是说竣廷太过稚嫩,还是说他太过老成。
如喜总算心中一松,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递上刚刚热好的毛巾,笑道:"五少爷,我家小姐可是女中诸葛,若是个男儿身,只怕早晚都得封候拜相的,你可斗不过她!"
她这话说出来,连袁锦心都怔了一怔。
"三姐,我...我以后一定比你强!"袁竣廷的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嚅动嘴唇,不甘心的吐出这么一句。
袁锦心笑着将身子靠在了软榻之上,与袁竣廷并立而躺。
以后...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她重生后,每一天都活在戒备和算计中,靠着仇恨支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无论她如何未卜先知,她都改变不了身份带来的阻隔,假如有一日,她的仇人都死了,仇恨都散了,那么...她又该如何生存?
这个问题,给袁锦心带来了更深一层的思索。
是的,只要她活在袁府,只要她寄人篱下,就改变不了,嫁人生子的命运。
正想着,却听前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三小姐,府上到了!"
她猛的坐了起来,双眼凌利的一瞪,玉手毫不犹豫的撩帘一瞧,却见前头驾车的马车夫一脸平淡,眼角微扬,似笑非笑,此人不是楚修辰,又是何人?
"楚公子?"
枫树林中,他出手相救,如今他又冒然的成了她的车夫,想必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
前一世,父亲身边的紫须道长,前一世,幕僚中的容公子,却是太子的人。
她知道的太迟,以前只以为父亲是两面派,却不想,早就与太子暗中勾结,枉这些皇子还在背后争得你死我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