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下眸子,只是一瞬,等再睁眼时,眼底已将所有的情绪收起,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朝他道:"早!"
"早!"他喉咙滚动了几下,下意识地回应她,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性感,听起来异常迷人。
见他呆愣着,她缓缓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浴室带,"早餐吃白粥可以吗,洗漱好了就可以吃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摸摸她的头,颌首。
直至浴室的门关上,他才回过神,看着刚刚被握住的手,耳廓居然升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
嘴角上扬,抿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没事就好。
听着浴室里面传来的哗啦啦水声,李昕脸上浮起一抹安心的笑容。
伤春悲秋她不会,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明白,难受过,哭过就好。
软弱是这个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东西。
待男人从浴室走出来,不期然地却在餐桌上看到几个狼吞虎咽的身影。
"贝勒,快来吃,小猩猩煮的粥真不错。"熊猫自来熟地招呼,这厮完全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
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边,却看到原本不大的砂锅已经差不多见底了,俊庞霎时黑了下来。
李昕见状,急忙从厨房里面端出预留给他的一大碗粥,再从冰箱里面弄了一碟辣白菜给他。
男人看着眼前的食物,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熊猫三人傻傻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白粥和几片可怜的酱萝卜片,哇哇大叫道:"小猩猩,你偏心,早早便留了那么一大碗给贝勒,而且刚刚你也没有告诉我们有辣白菜可以下粥。"
说完,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身体凑过去就要往小碟子里面夹。
男人冷哼一声,俊眼一瞪,熊猫的筷子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傻笑一声,讪讪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小小声地嘀咕着。
李昕莞尔,四人男人当中,贝毅嗜辣,其余三人却是习惯了清淡的,一点也沾不得辣,那一罐辣白菜自然是特意为贝毅准备的,熊猫这又是在闹啥场子呢。
黑亮的眸子升起一股暖意,虽然三个男人没有明说,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大抵也是过来探望她吧。
待他们吃完了,她又泡了一壶红茶给他们,然后才回去厨房收拾东西。
男人两腿交叠在一起,慷懒地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小黑猫。
而原来喜欢占据客厅其余三个角落的男人此时却人手一杯红茶,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熊猫不停地拿着勺子在杯子里面搅伴着,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仿佛有什么事正在困扰着他。
客厅里面很安静,只传来勺子磕碰到瓷杯的叮叮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贝毅是惯有的沉默,三个男人则是罕有的安静。
按平时,四人在一起,熊猫会主动挑起话题,通常他会讲一些上流社会的笑谈,关小刀和郑大钱不时地附和几句,可今天,他们却像有默契般地同时端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许久,熊猫像是受不了这种沉默,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却突然转了另外一句话:"贝勒,昨天你交待的事情,都办好了,放心吧,那几个人渣子这辈子都只能待在那个角落了。"
"嗯。"贝毅轻点颌首。
一句过后,又是该死的沉默。
熊猫扒了扒自己的头,屁股在沙发上挪了几个位置,一会支着下巴,一会又翘起二郎腿,端起杯子湊到嘴边又放了下去,如此这般反复。
"那人回来了。"关小刀出声,语气不咸不淡,却可以清晰听出有些不自然的发紧。
短短的五个字,却像在客厅中投下一个重磅,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之后,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贝毅端起的红茶杯子一顿,杯中的茶摇晃了一下,杯面的颤动晕染出小小的波潮,好像要漫出杯沿,却又危险地在杯口晃动徘徊,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他的眼神敛下,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红茶,半晌,端起杯子凑进唇边,轻轻地喝了一口。
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三个男人见状,再次对视一眼。
记忆就像一本日历,原来以为已经被翻过去的那一页突然之间又再次清晰地跳了出来,
那两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想忘却的回忆却发现好像深刻在脑海一般,忘不了。
内心灼热地翻滚着,尤如上万只蚂蚁同时在心头啃噬着,酸涩,难受。
而那一段他们刻意想要遗忘的过往,就像一条原来缓缓流动的河流,突然遭遇毫无预警的海啸,翻滚着,咆哮着,将他们卷入浪潮尖。
他们害怕,挣扎,祈求,却仍是被湍急的漩涡吞噬,绝望地被卷入黑洞。
好不容易爬出了黑洞,原本以为即将要到来的光明,却原来只是另一场预谋与噩梦的开始,几乎摧毁了一切。
长久的沉默...
三个男人同时在心里暗自发誓,这一次,再也不会让旧事重演...
待李昕从厨房收拾好一切,发现熊猫仨人已经离开了。
她对他们的突然造访和突然消失,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沙发上坐着一个高瘦的人影,男人靠着沙发,背对着她,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
"怎么了?"她拿走他手中已经冷掉了的咖啡。
她正欲转身,一条修长的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箍住她的腰往后面带,她被拉坐在他大腿上,他从后面环住她,两人的身体亲密地契合在一起。
"不要动!"
听见他的话,她原来想要挣扎的身体僵了一下,真的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她有些局促,手也不知道放在哪儿,慌乱中,不经意地碰到他其中一小截手指。
她心一紧,他的手好凉,她想也不想就伸手覆住他的,执起,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掌心搓揉着他的手背,像是不知厌倦地直到他的手渐渐回温。
他的头轻轻地像没有重量似的靠在她肩膀上,灼热的男人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让她又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突然,他绵长的呼吸骤地急促起来,然后,像是在酝酿什么,有一瞬间的屏息,不一会儿,又缓了下来。
他的身体也随着他呼吸频率的改变,一会儿僵硬,一会儿松弛。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像是在经历什么极难的事。
她转头,不期然地望进他深遂的瞳孔中,瞬间,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眼底那一抹痛楚终是没逃过她眼睛。
她伸手轻轻地抚平在他额间的皱褶,她的眼神宁静柔和,就像夜空中那颗不为人知的星辰,永远闪耀着恬静而温暖的光芒。
她长久地凝视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感觉到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微微往后仰,偎进他怀中。
温暖的太阳终于在这一刻升到高空中,缓缓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像是一盏大灯般将这个城市照亮。
而他心底那一个阴霾的角落,似乎也在瞬间被擦拭干净,重新亮堂起来。
他不由地收紧她的腰,两人相拥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一幅画。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陶艺班?"许久,她打破宁静,可一说完,突然就像猫咬住了舌头。
可她意外的是,他居然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好。
她一怔,随即嘴角绽开一抹如雪莲般的笑,牵着他的手一起来到衣柜间换外出服。
李昕一出现在陶艺班,小朋友们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李老师,你看你看,这是我今天捏的小兔子,可不可爱?"
"李老师,昨天我妈咪夸我有进步哦..."
"李老师,刚刚小聪说我捏得葫芦像青瓜,他好讨厌哦..."
五六岁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争先与她分享心情,有些撒娇般地摇着她的手,有些干脆抱住她大腿,她耐心地听他们说完,一个一个帮他们解答问题。
待告一段落,她下意识地寻找他的人,一抬头,就发现他轻松地斜倚在门口,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她歉然地朝他笑笑,他耸耸肩,指了指课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她会意,朝他点头颌首,忙着与孩子们打成一片。
男人微勾起嘴唇,转头的瞬间,与从另外一个门进来的蓝斯打了照面,两个男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长手长脚的他坐在特别为小朋友制作的小课室里面,微有些不自在。
其实整个课室统共也只有三十几个平方,蓝斯负责教授,而李昕负责维持课堂纪律和协助教学。
他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小朋友们正是最爱玩爱闹的年纪,一个小女孩抓了泥脏巴巴的手一时不意整个印在李昕的衣服,小朋友知道自己闯了祸,有点惊惧,扁着嘴似是要哭出来。
李昕见状,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快之意,捏捏小朋友的鼻子,安慰了她几句,小朋友这才放下心来,甜甜地她脸上亲了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