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里的厨师都是宫里来的,太子涯住进明府,咫易渊差不多要把皇宫都搬进来了。
明臻尘一路陪同,咫易渊只好转到涯儿的房间,一会儿涯儿也换好衣服出来了,父子见面,明臻尘这才告退。咫易渊见涯儿的脸色着实健康了许多,不由拉过他问这问那。在宫外涯儿也不再拘谨,没了太子的郑重,小手扶着咫易渊的膝头,说着这几日的趣事。说到兴奋处,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如黑水晶般迷人,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笑,便是兴高采烈,也隐隐有一丝讽刺的味道,活脱脱一个小咫易渊。
“明太医对儿臣照顾得很是周到。昨日还带儿臣去庙会。”
“涯儿若是喜欢,父皇以后也可以带雅儿去。”咫易渊咬牙切齿地说,还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看得周围的仆人侍卫不由一怔。
“明夫人每天教儿臣弹琴,陪儿臣用膳,早晨叫儿臣起床,晚上哄儿臣入睡……”涯儿不好意思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他怕咫易渊生气,偷眼望了望咫易渊,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还在等待下文的样子。
涯儿挠挠头,“可惜涯儿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不过明夫人真像画像上的母亲。若真是儿臣的母亲就好了,儿臣总是羡慕念弟弟,有父皇母妃……”咫易渊见机会来了,刚要循循善诱一番,涯儿却自顾自地说:“父皇莫要怪罪涯儿,涯儿知道这只是妄想,皇上怎么能娶大臣的妻子呢。”
咫易渊真想拍拍他的头,把这些可气的想法拍出去。最后手伸出来变成了慈父的轻抚,“……好小子,说的很对。”
明臻尘和月朗出现在门口,“皇上,太子殿下,请移驾到前厅用膳。”
涯儿见到月朗高兴地跑过去,月朗开心地拉起涯儿的手,对咫易渊明臻尘点了点头,跟着涯儿跑跑跳跳地先走了。
咫易渊落座,涯儿亲昵地坐在咫易渊身边,咫易渊拿起筷子才发现明臻尘和月朗站在一旁。他心里蓦地一空,执筷的手停在那里。
过去宫人都是把咫易渊的膳食直接送到雅瑟的寝宫,若他还没来,雅瑟也不等他,悠然地去用膳。或者两人争先恐后从床上爬起来,扑到桌前把好吃的东西都抢到自己的碗里,看得周围的宫人都掩住口不敢笑出声来。还记得她懒在床上,等他端来粥一口一口喂给她,听闻廷妃设宴等着他,便一下子变了脸色。
如今月朗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恍如隔世,咫易渊嘴角苦涩地一扯,沉声说:“你们不必拘礼,坐下一起吃吧。”
二人谢过,这才坐下。
“太子的病怎样了。”
“回皇上,太子久居深宫,体质稍差了些,只要慢慢调养,读书的间隙多出去活动,就会康复了。”明臻尘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答道……他对咫易渊彬彬有礼,无可挑剔,可这礼貌反而有一丝拒人千里的对峙气息。
咫易渊心里哼了一声,过去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怎么可能只是调养这么简单。不过看涯儿确实活泼了起来,他也就不再追问。
沉默片刻涯儿突然抬起头,“父皇,顾妃娘娘和念弟弟怎么样?儿臣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了,他们可以来看儿臣吗?”
咫易渊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揭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吞咽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月朗不是雅瑟,这段历史一定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他们很好,涯儿不用挂念。”他快速地带过话题,不觉间竟已出了一身冷汗。顾妃,念皇子,雅瑟会怎么想,他越想心里越忐忑,一时沉默了下来,当日怎么就糊涂了呢。
咫易渊不由偷眼望月朗,却见她正和明臻尘相视一笑,仿佛云间偶然透出的日光,朦胧中透着一丝耀眼,两人之间流动着无比的默契。
咫易渊闭上眼不去看,转过头默默地吃饭。
时值隆冬,地处南方的容地却温暖如春,夜晚空气里飘着桂花的甜香气,熏得人微微染了醉意。
入夜了,帘幔在暖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着,床上一个女子拥着被半卧,未施粉黛却不输丝毫风韵,长发绕颈垂落于枕上,衬得肌肤胜雪,丝质的睡袍勾勒出美好的曲线,虽然只是慵懒地躺在床上,却隐隐透着男子也不可企及的傲气。此时的她托着腮,凝眸望着窗前伫立的男子,窗外是繁星点点的夜空,静谧美好。
男子长发未束,穿着黑色的袍子,腰带随意地一系,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眯起眼看着遥远的一轮明月,无声无息,却像高山一样咄咄逼人,让人仰视。灯光映着他俊美的侧脸,看得身后的女子入了神。
男子好像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回头道:“你醒了。”说着脸上漾起笑容,如平静的湖面漾起温柔的涟漪,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女子撑起身倚在他怀中,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语道。
男子低头怜爱地吻着她的脸颊,“那就后天再走。”
“一年寒暑一共只有两个月能见,多希望这冬天再长些……”女子伸手依赖地搂住男子的腰,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依偎着。
“皇上,该更衣了,今晚陛下要出席与墨皇的宴会。”门外一个宫女的声音响起,女子伏在男子怀里,答应道:“朕知道了,退下吧。”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刚刚的温柔沉静,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严。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一会儿是与风皇的宴会,要不要奴才伺候更衣?”
“不用了,退下。”男子动了动唇,外面又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