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汩汩流过,沉寂了爱的歌唱、恨的呼喊。皇宫浑厚巍峨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锁住了一群人寂寥的青春,一个国家的命脉从这里悄悄延伸而出,绽放成繁荣的经济,悠远的文明。
不知不觉走过了三个春秋。风云变幻,天下之势又见变化。边陲小国易国迅速膨胀,短短三年已吞并周边二国。而国内的商贾也已不仅仅局限于周边小国,而是越走越远,赚着天下人的钱。
易国虽然低调,却无法不引起其他君主的注目。易王深居简出,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称其为易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易国治理得欣欣向荣,受到国人的爱戴。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落地融化,易国的皇宫里十分安静,并不见来往穿梭的宫人。一座朴素的宫殿被一条小溪半环绕着,溪水已经结冰,一个宫女提着灯笼匆匆从远处走来,呵着气暖手,一挑帘走进屋里。
温暖的房间里有淡淡的熏香,一个清俊的年轻妇人坐在桌边,素颜素衣,发髻低挽,平静温婉,如无风的湖面。桌上是简单的菜肴,还没有被动过。
宫女请了安,“回顾妃娘娘,太子已经吃过药了,只是还不见好转。”这顾妃便是清水,她眉头微微皱起,“过去这药不是有效的吗?怎么这次病了这么久……”
这时一个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带着一身雪融的寒气,“娘!念儿饿了!”清水见到孩子,展露了笑容,弯腰为他擦去脸上的汗,“念儿,去换了衣服再来。”
宫女说:“二皇子,奴婢服侍您更衣。”
二皇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宫女绕过屏风,笑声渐渐远去。清水看着念儿,这孩子三岁了,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阳光。当年二皇子诞生,举国欢庆。她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她走进咫易渊的书房,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面前的墙壁上挂着易国的地图,大大的地图几乎是从屋顶直垂到地上,他的背影定格在宽大的地图前,清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来不及细想,他已转过头来,清水忙说:“我想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咫易渊微微一愣,清水见他没有想,便说:“我想好了一个,叫易念,行不行?”
咫易渊低声重复着:“念……”他的目光模糊了一瞬,继而点点头道:“可以。”清水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她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念,她多怀念那些单纯的日子。他们都在现在的躯壳里怀念着过去。
如今一年到头见不到咫易渊几面,见面了共同话题也是剩下涯儿念儿。涯儿读书习武,十几个鸿儒太傅围着他团团转,只是这孩子体弱多病,小小年纪也是沉静忧郁,颇像他父亲。闲来无事的时候居多,清水便和宫娥一起做做女红,读书习字,手头有事情,便能忘记时间的大块空白。读了些书,才发现自己原来的世界是多么的小,自己的经历是多么的单薄,原来生离死别、求不得、竟失去自古以来便是赚人眼泪的,自己的故事也是千千万万人的辛酸。
如今念儿也快到适学的年龄了,如果去读书就不会在清水身边住了,清水一想到这就难过。
宫女拿来一个厚厚的本簿,“娘娘,这是太子生辰的准备,请娘娘过目。”
清水接过本子,放在桌上,也无心用膳了,仔细地翻了起来。每年宫里都要为涯儿的生辰操办的,甚至连皇上的寿宴都不会如此隆重。也只有这一天会宫门大开,大宴群臣,是宫里一年中难得的一次热闹。
太子的生辰转眼已到,雪簌簌的落着,皇宫里一派喜气,刚刚入夜就亮起了宫灯,映得渐浓的夜色格外热闹,宫人往来,丝竹相闻,正殿上已摆好皇家酒窖的陈年佳酿,大红的蜡封还未启开,只等开宴。臣子们已来到在厢房候着,一边是官员,一边是女眷。能来参加太子生辰的人都是国中重臣,在京城的地位非凡,大多是忠心追随咫易渊的咫国旧部,也有随他去顾家村的。众人也不拘礼,在厢房里说笑着。
“入席!”宫人传命入席,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宫人把珠帘一掀,臣子命妇们从容走出,纷纷入席端坐。
“皇上驾到!顾妃驾到!”太监响亮的声音在恢弘的大殿里回响着,所有人离席拜倒,咫易渊进来,走上台阶坐在首位。一身龙袍,随着他的步伐熠熠生辉,金冠束发,风神俊秀。只是脸上没有笑容,淡漠的目光扫过群臣,“平身。”
清水端坐在他的下首,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她低着头,三年了,每年都在这生辰宴上与这些人同坐,可殿下的面孔依旧陌生,她没有心情去看。
“太子驾到!”
清水抬起头,涯儿穿着品级服,在太傅的陪同下走进来,小小年纪,却有一番从容的气度,漆黑的眸子,浓密的眉毛和咫易渊如出一辙。于众臣面前从容走过,目不斜视,到殿下拜倒,“参见父皇,顾妃娘娘。”
太子本应称呼清水为母妃,只是咫易渊有一次听见了,略一动容,淡淡地说:“免了这说法。”涯儿此次大病初愈,脸色尚有些苍白,却不失礼节。
咫易渊展颜道:“起来吧,到父皇身边来坐。”
涯儿站起身来,到咫易渊身边坐下,宫人忙道:“开宴!”宫女穿梭端上精美的菜肴,音乐响起,歌舞升平,陈年佳酿的封口启开,酒香弥漫,大殿里觥筹交错,欢聚一堂。
突然一声惊呼,“哎呦!”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宫女不小心将汤洒在一个女眷身上,她正低头用手帕手忙脚乱擦拭着,宫女跪在地上请罪。女子摆摆手,笑道:“不防事,你退下吧。”
她抬头的瞬间,正对上清水的目光,清水手一抖,筷子差点落在地上。她不禁转头看向咫易渊,只见咫易渊定在那里,胸口起伏着,张了张口,却唤不出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