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京城沉默的看着她,半晌站起身走到露台前,倚靠着露台边的柱子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后眯着眼凝视她,徐徐开口:“好好睡一觉,剩下的我会处理。”
陈牧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唇角还是弯成微笑的弧度,只有柳叶眉生生蹙着,像是有散不开的忧愁。
“她刚做了捐肾手术,你看看刀口有没有问题。”闽京城淡淡的吩咐了句。
陈牧听了不觉皱眉:“那还淋了雨?这样刀口很容易感染,在发热那可不好了。”说着就要掀开被。闽京城突然叫住他:“刀口没有裂开,没流血是不是就没事?”
陈牧迷糊的点了点头:“按道理是没事,可还是看一下好。”
“不必了,我也懂点的。”闽京城说着掐灭烟:“你走吧。”然后又烦躁的蹙起眉摆了摆手:“你今晚就住这里,有事我会叫你,出去吧。”
“你很少叫我来一次,打发的是不是太快了点。”陈牧心怀不轨的笑了一下,指了指床上的姑娘:“这又是你看上的哪家姑娘,难得见你这么上心。”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那模样,该不会是你强夺来的吧?”
闽京城没理他的调侃,拿消毒巾擦了擦手指,走到床边,替她掖好被子。不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弯着的唇角生生拉直。
“你这是在干吗?”陈牧看了眼他的举动:“闽京城,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说完像是看到新鲜物似的,忙拿手机拍了下来。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找人来请你出去?”闽京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话音刚落,陈牧就提着药箱,一步三抱怨的出了卧室。
闽京城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儿,进浴室重新冲了遍澡。擦着湿发出来的时候,夏凉梦已然在床上蜷成一团。
他皱着眉走过去上了床,将她蜷着的身子摆正,修长的胳膊搭在她肩上,倚着床头静静看她,干净的手指一下下摩挲她冰凉的小脸,轻声呢喃了句:“早让你乖点到我身边来,怎么就不会听话呢……”
手机这时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拿起手机下了床走到露台,按了接听。
“她去你那了?”乔辛薄颓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你不会是一路跟着她吧?”闽京城嗤笑一声,说着看了看楼下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睛眯了起来:“听说你在手术那天上演了一副活色春香图,真不赖阿辛薄……你母亲那点伎俩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她好不好?”乔辛薄没理会他的讽刺,哑着嗓子问:“我能见见她吗?”
“你方才跟了一路都没这个勇气,现在何必?”闽京城说完挂断电话,倚着栏杆,背对着那抹身影,静静的站在冷风中。
护士早上过来查房时发现夏凉梦人没了,她推搡了一下还在睡觉的苏妙安:“这床上的人呢?”
苏妙安睁开惺忪的眼睛,迷糊着看了一眼床上残留的血迹,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大步冲出了病房门,还没等跑,就被孙继拦了下来:“苏小姐你好,我是京城皇旗闽总的特助,今天吩咐我过来随你拿夏小姐的东西。”
苏妙安抓着他胳膊:“她怎么会在闽京城那?她昨晚还在那张床上。我要去见她。”
孙继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为难的说出了一句话:“闽总交代了,你不想让夏小姐在你面前强颜欢笑的话,最近还是不要见。等她情绪稳定了,自然安排你们见面。”
话音一落,苏妙安果然听话的垂了手,直点着头:“好好,我不见,在那也好,在那里一定安全。我们现在就回去,我把她的东西整理一下,你拿过去。”说着便抬步往前走,步子横晃。
孙继在身后叹了口气,大步追了上去。
夏凉梦醒了睡、睡了醒。眼看着墙壁上的古董钟表,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一点。才慢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又笑了起来。
裹紧了粉色真丝睡衣,她跳下床。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赤着脚走出去,外面还在下雪,地面堆积了一层层薄薄的雪花,踩上去冰冰凉凉的。
她笑着在露台上来回跑,最终踩着藤椅跳上栏杆边的平台上,坐在上面,仰头闭着眼迎面看着太阳。
孙继送东西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夏凉梦坐在平台上,踢着双腿,张开双臂。
他急忙冲进去,管家一开门他就大喊:“总裁,夏小姐,夏小姐她要跳楼。”
闽京城正坐在沙发上,陈牧准备给他测体温,昨晚受了凉。一听急忙推开眼前的陈牧,大步跑上楼,一脚踹开卧室门。露台上那抹粉色身影就映入眼里,这么大的声响也没见她转过身来。
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听见她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他上前伸出胳膊圈住她纤细的腰,下颚抵着她的肩,感觉到她身子一僵,不满的问:“又闹什么?”
夏凉梦似是才回过神,垂下眼:“妙安呢?”
“让孙继告诉她了,你在我这儿。”闽京城松了手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想吃点什么?”
夏凉梦摇摇头,往旁边移了移,离他远了点:“困了,想睡觉。”
“是困了想睡,还是看着我就想睡?”闽京城挑了挑眉,倒在床上,躺在她身侧,和她一起望着天花板:“梦梦,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但是我能给你的一定是最安定的。就这样在我身边,别跟我闹,好不好?”
夏凉梦抿着唇没有回应,发出隐隐的笑声。闽京城测过身子,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乖,我知道你疼,别笑了,再这样下去真神经了可不好。更衣室里有衣服,你换好,我们回南郊别墅,嗯?”
夏凉梦睁开眼盯他:“怎么,在这能想起第一次我们上床的经历吗?我都不介意,闽少爷何必介意。有些记忆是植入脑髓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忘。”
闽京城收紧了手臂,沉了脸,半晌松了手。从床上坐起来俯视着她,声音温怒:“我以为你昨天已经有了觉悟,现在看来还不够。是想取悦我还是继续惹恼我,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你很清楚。”闽京城说着下了床,大步走出房间。
孙继和陈牧站在门口听了半晌,被他猛然出来的动作吓得一震,急忙往两边退。
闽京城斜睨了他们一眼,大步下了楼,陈牧在身后喊他:“喂,还没测体温……”
闽京城已经拎起大衣站在楼下:“孙继你在上面磨蹭什么,还不给我滚下来。”说着率先出了大门。孙继听了立刻马不停蹄向下奔。
陈牧是难得见他这么容易恼,心情意外的好,探着脑袋打开门缝,朝里边望了望,只见夏凉梦突然站在眼前:“你是陈医生吧,请问我需要吃点什么,才能尽快好起来?”
陈牧顺势跌在地上,扶着扶手站了起来挠着脑袋,尴尬的笑着:“呵呵,我就是关心下,他那么大火气你别在意。吃的京城早就吩咐厨师做好了,就等你醒了。”
夏凉梦欠了欠身子,礼貌的笑了一下:“谢谢。”然后赤着脚往楼下走。
全然没有昨天半分癫狂的状态,陈牧急忙跟上她:“管家,拿双拖鞋来。这样容易受凉,虽说房间温度高,自己也是要注意些的。”
夏凉梦转身对他笑了一下,接过管家递来的拖鞋穿在脚上:“可以麻烦您一件事吗?”
孙继一路上不停的打量闽京城的脸色,连进入电梯都企图从电梯壁里的映出的身影来观测。可他只是垂着眸不知想什么,又不能直接弯下腰去看,心里被他刚才那一吼到现在还是七上八下的。
闽京城很少说脏话,但凡说了,就是真气极了。这点孙继还是很识相的。
只是不明白,这前几日夏小姐还是乔书记的女朋友。今早接到闽京城电话去取夏小姐的东西,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家总裁啥也没动?这夏小姐就到他碗里了?想想都觉得厉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欠身膜拜!
“公司有事?”闽京城突然问。
孙继立马站得绷直,急忙摇手否认:“没有阿,您今天刚吩咐过,这几天不会来公司。”
“那你还带我来公司干什么?”闽京城微怒的瞪了他一眼,又重新踏入电梯,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
孙继翻了个白眼,就这样跟着闽京城从1楼上来,再下去。心里暗道:还不是你一路风风火火的要来。可压根不敢出声抱怨,电梯门一打开,马不停蹄的跑过去替他开车门。
闽京城不高兴的坐了进去,手指啪嗒啪嗒打着桌子,索性直接开了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扔了几块冰块,抬手轻晃了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孙继战战兢兢的坐在前座,半晌也没听他发话,只好壮胆问:“总裁,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闽京城靠着靠背,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今天星期几?”
孙继急忙看了下手机,准确无误的报:“星期五,下午三点。”
“那就去民政局。”闽京城忽然说。
孙继这次反应十分灵敏:“要给高局打个电话给您排好位置吗?再让司机接夏小姐过去。”
“我说的只是去民政局。”说着举杯一口气喝干,沉沉的闭上眼睛:“到了叫我。”
孙继二话不说的发动车子省怕有半点怠慢。
钟氏18层办公室里,房间里阴沉沉的,只有门边轻微的两抹暖黄色的灯光。钟殊坐在老板椅上看着雾夕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查出来了,她夜晚从医院跑出来,去了闽京城家。目前为止没有出来过。”雾夕立刻回答,说着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拍到的照片。”
钟殊掀起嘴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突然笑出了声:“好一个闽京城,这招出的可真不赖。一举两得,好一个一举两得,原来两得是指我?”他转过老板椅,厚重的黑色窗帘遮着落地窗,眼前没有一丝光线。
就像他说出那句话时的心情,他心里唯一的一丝光线,就那样被他亲手斩断。闽京城居然等的是这个,他能怎么样?他终究是狠不下这个心,狠不下心让她以后知道而憎恨,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捐给仇人的女儿,狠不下心让她有再恨自己第二次的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