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郊的一处古朴宅院里,明镶看着还在昏睡阿鬼,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面色还是泛着青色,但是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孟一昶也说了,渡过了这一关,之后的慢慢调理,会有恢复健康的一日,她的儿子也能好好的活着,健康的长大了,这可不就是最令人欣喜的消息!
接下来只消查清楚了真相,为爷爷报了仇,她就回大漠去找姐姐,从此这龙腾国也不必再回来了,也算是做一个了结,但是在此之前,不论慕容鐟是不是真凶,也决不能让慕容鐟好过,她明镶的头可不是谁都可以说踩就能踩的!至于那个已经踩过了的,也到了她反击的时候了。
长睫微垂,掩住了明眸中的一抹幽色,慕容鐟等你回了王府,就知道我有什么大礼送给你了!
正月十五,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虽然天上乌云遮月,亦无星光,地上还有一层积雪,但是凤城的大街小巷却到处都是暖意,一盏盏各式的花灯亮闪闪的从街头蜿蜒到街尾,好不热闹!
明镶依旧是一身劲装,避开往来的人群,一跃登上了如非乐坊的高墙,身形一闪,稳稳的落在了院内。
乐坊后院,屋廊下挂着两个红灯笼,隐隐有丝足之声传来,她隐在黑暗中,就这两点红光环顾四周,身形如燕,迅速的闪进了一栋典雅精致的小楼里。
想要查清楚爷爷的死因,这个如非似乎知晓的不少,而且关于有阿鬼的那一晚,也得从这里开始查起,她和慕容鐟成亲三年,从未共处一室,更遑论是肌肤之亲了。
呵,自嘲的笑笑,若真是如此阿鬼从哪里来?
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某天晚上昏昏沉沉的,似乎和慕容鐟发生了什么。
现在想来恐怕是被人下了迷药,她到凤城明家之后就隐去了武功,那下药之人以为她一个弱女子,药量也不多,倒是让她残存了几分意识。
她被人倒扛在肩膀之上,颠簸了一阵,恍惚记得有一副鎏金黑底的对联,那对联的最末两字分别是‘声慢’和‘步娇’,她就被放在有这对联的房间中,然后就是慕容鐟出现,之所以知道那男人是慕容鐟,多亏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因此她也没有多少推拒,谁让她傻呢,一个成亲三年不曾碰她的男人,她偏偏就稀罕。
其余再无一丝记忆,第二天醒来在自己的房间,当时也未多想,谁知不久之后却发现有了身孕,她心中隐隐知晓就是那一晚有了孩子,但是不及确认,上官轻舞就出现了,以有孕之身成了慕容鐟的侍妾,随后上官轻舞被上官琮收为义女,身份上涨,一跃成了侧妃……
在仙人崖顶那天,慕容鐟看见自己凸起的腹部,那愤怒的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掉,他是不认这个孩子的。
冷静了两年,足够让她想明白很多事情。本不打算继续追究那晚的糊涂事,再说现在慕容鐟也已经知晓了阿鬼的身份,似乎追究也没多少意义,偏偏就是昨日,她来引如非去北门小院的时候,又看见了那副对联。
‘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虞美人穿红绣鞋日下行来步步娇’
曾以‘声慢’和‘步娇’为尾字,让公子和孟大哥两个见多识广的人对过对联,都未曾对上,孟大哥还不服输的查阅了不少书,都没有想到对仗的对联,足见这对联之难对。
却在如非乐坊见到了。
这世上,不会有太多的巧合。
无声的凑近那间屋子,屋内没有声息,她悄声推门而入,查探了一番,时隔多年,也没指望查出什么来,却也想不起更多,只得出来,正要出门,突然门口传来说话声,一个清润如泉水,是如非,另一个低沉浑厚,很是陌生,但是端看那背影又觉得熟悉,这两人说着话,从门口走过,进了隔壁的房间。等他们关了门,明镶无声无息的出来,附耳贴紧门扉,隐隐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倒是翅膀硬了,插手龙腾的政务?”那低沉的声音问。
“如非知错……”
良久传来一声叹息。
明镶暗忖,刚才那男人的背影极为熟悉的,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如非幕后果然有个主人,只是这人却不是慕容鐟?到底是谁呢,她倒是真好奇了。
刚伸手翻开一片瓦片,一个凌厉的视线朝自己射来,想不到这男人居然这么好的耳力,自己几乎呼吸都屏住了。
“嗖”的一声,一柄飞刀射过来,她快速轻点足尖,往前院逃去,那飞刀落在她还来不及掀开就放下的瓦片上,竟然将瓦片给穿透了,她一回头,看到那寒光,不敢大意,迅速朝那灯火辉煌之处而去。
身后一个人影穷追不舍,这人的轻功当真是极为高超,跑了不过百丈,明镶就意识到,不出一刻钟肯定就被人逮住了。她在屋顶飞驰,看到身下的灯火通明,丝足鼓乐不断,心中有了主意。
如非乐坊前院。
明镶隐身在这三层小楼内,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大厅中空,八根铜柱立在正中,从底层一直延伸到顶端,明镶就悄然藏身在一根铜柱之上。
在她下方,约莫二楼左右的位置,有一圆形的舞台,这铜柱之上从底端开始,每间隔三丈就镶嵌了一颗夜明珠直到这舞台的高度,从三楼垂下来一层粉色的水晶纱,将正中的舞台点缀的极为梦幻,不说这水晶纱泛着莹绿之光,被灯光一照流光溢彩,就这铜柱和之上的夜明珠也是价值不菲,足见如非乐坊的奢靡,如非公子之富有,他幕后之人定是非富即贵。
二楼、三楼四面都是雅间供富家子弟酬酢宴乐,观赏舞蹈的视角也是最好的,一楼大厅左右两侧摆了约莫二十张矮桌,此时正值换舞姬表演的空档,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这舞台上。明镶隐身在暗处,倒是不易被发现。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厅里正对着舞台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只剩下角落尚有几个空位,她身形轻巧的落在大厅一边的二楼阳台,顺势又滑下来,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她一身黑衣劲装,为了方便行事,头发一直都是如男子一般,在头顶束起,此时刻意低调,再者这一楼江湖人士也有,这打扮倒是不打眼。
如非乐坊只供观舞,宴请之用,倒没有见到依红偎翠的情形,能够让进来的男人对着舞姬只看不动手,就这还能将如非乐坊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如非倒是不能小觑了。只是到底是不是挂着乐坊的牌子做皮肉生意,明镶对此抱着观望态度,上官倾可不就是在这里和慕容鐟无媒苟合的么。
她一边故作认真的注视着舞台,一边支起耳朵探查四周的可疑气息,眼角的余光频频落在大厅门口,只等找准机会,混出去就是了。
隔壁桌三个华服公子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说话。虽然这里略显嘈杂,但是她耳力过人,此时又异常警觉,将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说一会出现的若兰姑娘貌若天仙,气质堪比空谷幽兰,恐怕今天又要多一个枝头凤凰了。”
“如非乐坊出去的绝色美人,做妾的倒是不少,这一个后宅妾室哪里算的上凤凰!真正的凤凰……哎,你们听说了没,这里倒是真了一只凤凰。”
“我也听说了,那诚王妃上官轻舞就是如非乐坊出去的,听说此女命格奇特,乃是天定凤命……你们说,她只是个王妃,凤命那不是皇后……”
“徐青山你别瞎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我哪里有瞎说,今天一早这消息都传遍了,我就不信你没听说过!真想不到凤命女居然是从这地方出去的。”
“好了,好了,看舞,看美人……”
明镶眼帘微垂,唇角一抹讽笑,若是上官轻舞天定凤命,那慕容鐟可就该是天子了……这流言倒是传的快,不知道那宫中的那位皇帝听了会作何感想?这个礼物慕容鐟可满意否?慕容鐟和慕容鐟既然已经势同水火,她不介意再加一把火,也该让他也尝尝这油煎火烤的滋味!
只要还没有离开龙腾,就不会让他好过一天!
“哟,端王来了,您里边请!”一个娇媚的女声拉回了明镶的思绪,她抬眸看去,从大门口进来的正是昨日还哭号的无比凄惨的慕容鐟!
他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精神也不佳,倒是不忘出来寻欢作乐。只是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他作为皇室子弟不是该进宫去和那一屋子虚情假意的人家宴,以示皇家和睦的么。看来昨天慕容鐟的做法是伤了慕容鐟的心了?居然不去宫宴,反而公然来乐坊,闹得众人皆知……
明镶看着慕容鐟身形有些单薄,跟着那招待的女子就上了台阶,去了二楼的雅间,收回了视线,再看向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两队侍卫,是慕容鐟留下的,这慕容鐟公然表达愤怒,若不是真的蠢,就是心机深沉……
显然别人也看见了乐坊大门口多出来的侍卫,顿时大厅内安静了下来。这气氛有些怪异,隔壁那个徐青山嘟囔了句:“奇了怪了,这端王几时还需要侍卫,突然摆起谱来了……”
话未说完,被他对面的人一瞪,顿时住了嘴。
此时鼓乐再起,隐隐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响,一个白衣飘袅的女子从铜柱顶端翩然落下,这铃声正是从她足下发出的,女子面上蒙了一层轻纱,却是赤足,一落地,边随着鼓乐舞动起来。她身姿曼妙婀娜,舞姿柔美动人又魅惑人,引得一阵赞叹。
明镶看向那舞台,这舞姿倒是和那‘天定凤命女’上官轻舞,三年前在诚王府的倾城一舞,颇有些相似,众人只当是这一舞吸引了诚王,哪知道,只是慕容鐟不要脸的偷了自己嫂嫂,想出来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呔,只是形似神不似,要不然这天下会舞的女子岂不都是天定凤命了。”一声轻蔑的声音传来,叫好声短暂的停滞,那舞台上的女子动作微微一顿,虽然很快又不着痕迹的舞了起来,气氛却有些怪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