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白了脸。她就想着老夫人在小木大夫把慕容韧带走后怎么没有发作,原来是等着慕容靖回来了跟她秋后算账呢。
她害怕老夫人跟她算账,同样也害怕慕容靖会跟她算账。这么多年来,虽然慕容靖不爱她,极少到她房里去,可嫡妻应该有的体面却没有少了她的,后院的事情,慕容靖也不大过问,唯一一件事便是把慕容芙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的卖身契拿了去。
得不到爱,她总能得到一个官家夫人的体面与荣耀。现在老夫人要让慕容靖来查这些事,到时候,她在慕容靖面前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妻形象,便会轰然倒塌。没有男人喜欢一个谋害自己子嗣的妻子,更何况慕容靖对她本就无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二房、三房的人也在,让他们一起听着这些长房里这些没脸没皮的事情,慕容靖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冷冷扫了大夫人与王姨娘一眼。女人多了,果然是麻烦。他不过是出去征战一年,长房里便鸡飞狗跳,病的病伤的伤。他忽然隐隐有些明白慕容芙性子上的改变了。如果慕容芙还是以前那个懦弱笥子的话,可能已经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想到这里,慕容靖的怒气不由得又增了三分。
“都是孩儿不孝,没有管教好自己房里的人,带累母亲跟着操心。”慕容靖说道。
慕容康、慕容通看见这情况,连忙告辞,带着自己的夫人、姨娘、孩子走了,让慕容靖来处理他房里的事情。慕容靖脸沉沉地,让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把后院这近一年来的大事捡了要紧的说了一遍,当听到慕容芙掉到荷塘里,几乎丧了命时,慕容靖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猛地一拍桌子,那黄杨木桌竟被他拍得起了裂纹。
“萏菡院的丫鬟婆子们,都是这么侍候主子的吗?五小姐是个性子温顺的,你们就任由着她一个人在荷塘边,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还好芙儿福大命大,不然我治你们一个护主不力,全都发卖到边疆军中去做军妓!”
这话可真是说得满屋子的女人吓了一大跳,去做军妓,那可是比被卖到花楼中还要悲惨呀!尤其是萏菡院侍候慕容芙的清荷、香荷两人更是变了色,而玉雪苑侍候的那几个丫鬟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的主子掉到荷塘里可不止一次了。再偷看慕容靖青筋暴起,神色严峻,那一脸的寒霜,让人望而生畏。慕容雪不由得双腿一打颤,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还好她身边的听月眼急手快拉住了她,心里怦怦直跳,心想老爷正在怒火中烧,要是让三小姐摔在地上,自己肯定是护主不力去做军妓的命运了。
慕容靖看见慕容雪惊恐的样子,忽地想到自己当着还未出阁的女儿们的面,说什么军妓,不太合适,也难怪雪儿会脸色大变几乎都站不稳。瞟了慕容芙,却见她闲闲地看着,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微笑,好像那曾经落水的人并不是她。当察觉到他的目光时,那微笑便悄然隐去,换上了一副正襟危坐的神色,好似刚启蒙的小童在听老夫子训话。
香荷忽地跪下来道,“奴婢护主不力,罪该万死,只因当日三小姐说要带五小姐去玩好玩的物事,不许奴婢跟着。奴婢看到三小姐一个人回来,这才去找五小姐,五小姐已经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救上来后便身体虚弱,晕死过去。”
慕容芙诧异地看了香荷一眼,她是没想到香荷会在这个时候把真相给说出来。当初这身体原主掉下水里,果然与慕容雪有关系。
大夫人怒道,“好你个尊卑不分的混账东西,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话了?还敢推卸责任、指责主子?”
慕容雪对上慕容靖看过来阴沉沉的目光,脸色更白,身子颤抖。凭什么?爹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就是为了慕容芙那个小贱人吗?自己才是嫡女,才应该是爹爹捧在手上心疼的女儿呀。
香荷跪着不起,“大夫人,奴婢冤枉,奴婢怎么敢指责主子,奴婢可没有说是三小姐把五小姐推进荷塘里的呀!奴婢只说是三小姐把五小姐带走,还不许奴婢们跟着。老爷,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指责主子,奴婢只想尽本分侍候好五小姐,可却让五小姐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奴婢没见到五小姐回来,便赶紧去找,老爷回来便已让奴婢充军妓了!”
她跪着磕头,嘴里说不是三小姐把五小姐推进荷塘里的,可那话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听在众人耳中,分明说的就是三小姐把五小姐推到荷塘里去的。大夫人气得跳脚,慕容雪却没有反应过来,她只听到香荷说不是她推的,那等于是有了人证,有慕容芙身边的丫鬟为她做证,她有什么可担心的?脸色反而慢慢稳了下来。
老夫人也是有些后怕的看着慕容雪,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嫡孙女会这般阴毒,没想到这府里的肮脏事,比她知道的多得多。王姨娘心里也发虚,香荷没有把慕容月给供出来,慕容芙落下荷塘那天,慕容月可是跟着慕容雪在一起的,那时候慕容月是事事顺着慕容雪的。生怕这事情说开了去会扯到慕容月,王姨娘赶紧落井下石,“难怪上次在母亲的院子里,三小姐又要把五小姐推下荷塘,这真是不达目的不甘罢休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第三次呢?”
大夫人脸色一变,一个姨娘也想骑在她的头上,可张了张嘴,又没法说什么,这事情,早就定在慕容雪身上,没法推翻了。
老夫人眉头紧皱,要说萏菡院是谁把慕容芙推下荷塘的,不好下结论,可在她的院子里,慕容雪让下人买通了她院子里的丫鬟,使计陷害慕容月、慕容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显然慕容雪心思太过歹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个女孩子若没有母亲教唆,怎么会这么阴狠,姐妹之间就算有点摩擦,也不至于上升到要人性命的程度去。
慕容靖一看大夫人没有反驳,便知确实有慕容雪把慕容芙推下荷塘一事,而且还不止一次。看来慕容雪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慕容芙的命,竟然阴狠至此,实在是可恨!幸亏芙儿没有出事。他瞪眼看着慕容雪,看见她那脸色发白,牙齿打战的样子,一副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包的表情。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这么毒辣,慕容靖沉声问道,“雪儿,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雪接触到那冷冰冰的目光,连连摇头,急道,“没有,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爹爹,你要相信我,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你嫡亲的女儿啊,她们连我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我怎么会去害她们,没的弄脏了我的手。”
大夫人也喊道,“老爷,你要相信雪儿,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要相信雪儿,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爷千万不要听认那奴婢的胡言乱语。”
老夫人怒道,“欧阳氏,你不要以为哭哭啼啼两句,就能让靖儿原谅你,身为嫡母,却谋害庶子庶女,我慕容家怎么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
慕容靖脸色铁青,看着大夫人,又看看慕容雪,两个人都在哀求着,他皱眉道,“好了,别吵了。”看来他不在这一年,府里实在是乱得很。一摸脑袋,他从未擦手管内宅之事,此时看见妇人的哭哭啼啼,大夫人容颜姣好,慕容雪雨打梨花,泪眼朦胧,却让慕容靖万分头痛,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处罚,若是将士,直接打罚了事,可是这些娇滴滴的人儿应该怎么罚?
慕容芙看见慕容靖的神色,上前笑道,“父亲,三姐姐她只不过是与我逗乐开个玩笑罢了,爹爹今天才归府,想必疲惫得很,不宜动怒,再说,这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事了,我都忘记了,只要以后芙儿小心一点就是。”
慕容芙居然为大夫人与慕容雪求情,众人都有些诧异,而她的懂事大方,更显得大夫人与慕容雪的心胸狭窄。这可与一般的争宠不同,对方可是对她起了歹心啊。这一劝,让慕容靖心里微微有些泛酸,更加想要惩罚下大夫人,让她万事有个分寸,免得趁他不在便无法无天。
“雪儿,你禁足一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离开你的院子,你就好好反思下你错在哪里。夫人,你让我太失望了!”慕容靖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端庄大方的贤良妇人,却原来你这些年都是在骗我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慕容靖连连两句“你太让我失望了”,让大夫人本已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慕容芙却没有兴趣,她已看出来了,这爹爹也就是嘴巴上说狠,怎么充军妓的也是张嘴就来,可他是不会真的为了这些事情重重处置大夫人与慕容雪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