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进来拱双手向皇上作揖,迎着峰云皇帝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吾仍大顺六皇子,素闻峰云盛产美女,如今一见,果然如是。贵国将军慕容靖次女慕容雪,吾欲纳为正妃。为表吾拳拳之心,吾已求得父皇允诺,今后两国结为友邦,互不侵犯。”
一时之间大殿上静寂无声,就连峰云皇帝本人也惊呆了。眼前的这位六皇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他猛一看心里还酸酸地想着,大顺派这个使者来,这是来炫富的吗?随便来一个使者穿得都跟皇子似的!
没想到这使者还真是皇子。
随即峰云皇帝心里又不爽了,大顺的皇子说来就来,难道不怕自己把他扣下来做为质子吗?反正两国正在交战,与大顺已经是这种局面了,也不在乎又多结一份仇怨。
迎向大顺皇子坦然的目光,皇上心里微微一颤,他还真不敢把这六皇子给扣下来。因为六皇子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了!
和亲!
而且是派皇子亲临,求娶的又不是什么正经的皇家公主,而是一个三品将军家的女儿。一个三品武将的女儿外嫁,不过就是出嫁罢了,远远不够资格和亲。
若六皇子要求娶明月公主,峰云皇帝还真舍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
峰云皇帝沉吟不语,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自然不能一口应下,得先查看一下大顺方面是否有什么动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皇上都不说话,其他大臣更不会跳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都是觉得太震惊了,震惊之余,眼光先是唰唰唰地盯住了六皇子,接着唰唰唰地将目光转向了刘尚书。
刘尚书感觉到了那众多灼人的目光,不禁为自己的远见洋洋自得起来。他才一主张议和,大顺这边马上就派人来谈和亲一事了,可见此事是顺应双方需要的。
却不知这件事情太凑巧了,圣上多疑,加上刘尚书主张议和,皇上已经把刘尚书划进了黑名单,想着也应该安排个人换一换了。
六皇子见殿内寂静无声,他也不多等下去,大手一挥,便让人将聘礼给送进殿来。一箱箱红漆箱子抬进了大殿,皇上原先的喜悦消息了,心里多了些怒气。
太欺负人了,六皇子带着这么多聘礼,大咧咧进入了峰云国境,他竟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半年多前大顺士兵突然在上元花灯节上潜入袭击,他已命令死守门户,严查可疑之人,没想到到了现在,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改变,竟然让人长驱直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对方像上次那样心存歹意,他是不是又会遇上一轮刺杀?
虽然说皇城里如今布防严密,刺客混进来的可能性不大,可六皇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上京,谁知道他会不会也以同样手段混入皇城?
皇上只感到头痛起来。看着那箱箱聘礼抬进来,脸色有些阴沉,随即招手叫了侍候的太监来低声说了几句。
和亲一事事关重大,皇上并没有给出答复,先要查清六皇子的动向再说。
刘尚书看到皇上犹豫不决,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些不屑。不过是和亲而已,送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出去,而获得一国安宁,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用得着这样踌躇不前吗?哪里像一个上位者应该做的事情?
刘尚书心里越这么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想办法让皇帝退下来,然后自己的女婿顶上,到时候,他可就是国丈了!现在的皇帝昏庸无能,早就不应该呆在龙座上了!
当然,刘尚书这些只是心里想想而已,想着想着,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而他的笑容被正在心里恼怒、又有些惶恐的皇上看在了眼里。
不用说了,刘尚书这个人颇有些问题。皇上在心里,给刘尚书的名字上又划了重重一笔。
和亲是件大事,六皇子虽然拿出了诚意,却没有马上得到答复。
下朝后皇帝召了兵部尚书等几个人议事,一面又派人出去查了大顺六皇子的动向。兵部尚书等人均是赞成和亲。若不是被大顺欺负在先,先罢手求和丢了脸面,兵部尚书早就想上书皇上议和了。
况且以大顺主动攻入的情况来看,大顺分明是有目的而来,怎么可能在还未达到目地的情况下收手?
峰云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争,大顺打着打着,就不想打了。峰云皇帝早已为这场胶着的拉据战而焦灼不已。无论大顺有什么意图,能够暂时地和平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没两日,峰云的前方探子传来了消息——原来这大顺心太大,一边攻打峰云,一边还派了兵马前去攻占北羌。那北羌是游牧部落,人数不多,被大顺一打便跑,跑了也就算了,关键是记恨上了大顺,往北窜去纠结了十几个部落三十多万人前来。
这些部落都只是两三万人的小部落,平时见着大顺只有转马而走的份。这一次趁着大顺的主力军都集中在与峰云交接之处,纠集起来,也是声势浩大、不可忽视的一支大队伍。
大顺虽然国力强盛,可一面想要拿下峰云国,一半兵力都推进到了云河边;一面又应付这几十万的大部队。这北羌部落若是打散开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可整合力量在一起,大顺便有些吃不消了,与北羌接壤的边境上,时时被骑兵袭击。
北羌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打马而来,抢了财物、杀了人就跑,大顺的马不如北羌的快,追也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也无可奈何——人人都是士兵,小孩女人个个都强悍,也没有个固定的地盘,不若大顺,富饶、美丽,女人柔弱,物产富饶,使得物资缺乏的北羌人抢劫上了瘾,三天两头地前来抢人抢物资。
相比大顺国,倒是北羌人更急需解决掉。云河这道天然屏障是双向的,大顺人想要越过云河占了峰云国固然是久攻不下,那峰云人想要渡河攻打大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峰云不像北羌那般嚣张,虽然说长年与大顺征战不断,可都是边界上的纷争。说白了,峰云国是挨了打后的抗争,而这北羌,却不仅仅是抗争,而是野心被养大了。
于是便有了六皇子求亲,两国结为友邦的提议。
峰云皇帝虽然对于臣子们主张议和有些不痛快,可好在这回是大顺国主动求和,且派六皇子前来,显得十分有诚意。这份面子已经足够了,便在大臣们的赞同支持下,同意了六皇子的求亲。
在一片的支持声中,尹运的意见有些不合时宜。
“皇上,大顺国的正熙帝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毫无信用可言。此前曾答停战协议,约定休战一年,结果不足一年,大顺不仅派万人潜入上京行刺皇上,大军还直压云城,意欲大举进攻。皇上,大顺国一片狼子野心,皇上万万不可为求亲一事迷惑,掉以轻心,追悔莫及!”
皇上看了尹运一眼,突然觉得满朝文武,有用的只剩下尹运一个人了。和亲,自然只是权宜之计。上元节城楼上,那差点刺向他的长剑,他时刻不敢忘记。大顺,并不是讲信用的国家。
而尹运的表现,也让皇上感到十分满意,将门虎子,他可以把手头的另外一部分权力放给他了。由他来处理,想必会得到更大更好的发展。
可尹运的话引来一片反对声,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他们都是熬了大半辈子,比世家比资历,多少年才站到这个位置的,而尹运,年纪轻轻,见识能有多少,不就是打了几次胜仗,凭那匹夫之勇才成为皇帝眼中的红人。论文韬武略,他又能懂多少?
一时之间大殿里又吵闹起来,主张和亲的人居多。即使是昌远侯,捐献百万银两为战资,此刻也萌生了和亲之意。不要说六皇子求娶的只是一个将军之女,就算他求娶的是明月公主,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也应当以大局为重。
尹运面对这些一面倒的反对声并无惧色,反而侃侃而谈,“臣并非反对和亲。可以和亲,但大顺必须要拿出诚意,必须立刻停战,与我峰云结为同盟。大顺野心太大,有一统天下之心,必须要防,趁其如今腹背受敌,主动和亲,皇上应争取最大利益,以补充国库、休养生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峰云皇帝摸了摸胡子,脸露赞赏之色。不错,峰云的国力确实比不上大顺,这一仗若继续打下去,峰云是要打败仗的。可是,现在两面受敌的是大顺国,被北羌的铁蹄威胁践踏的是大顺国。峰云想结束这场战争,大顺更想!不趁这个时候提条件,勒索一下大顺国,还要等什么时候呢?
峰云皇帝狮子大开口,提出十万两白银,五万两黄金做为聘礼。本以为六皇子总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六皇子只是眉头一皱,便应下来了。
伴随着两国休战的消息,另外一件事也成了上京城里的大新闻。慕容府嫡女慕容雪,被封为安和郡主,不日将远嫁大顺六皇子,为六皇子正妃。
一座将军府,出了两个郡主,不,是一个公主和一个郡主,一时之间,慕容府的风头极盛。慕容府大夫人,被这个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得差点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