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大夫人这个时候是选择性地忘记了,她也曾设计想搞坏慕容芙的闺誉,想让长公主府长史家的儿子污了慕容芙的身子。名誉么,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要的,可那些庶女就不配谈什么名誉了。
二老爷慕容康听着老夫人越说越难听,他看了秦氏一眼,示意秦氏去打个圆场,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参与这些后宅之事也不好看。秦氏却只是怔怔发呆,一脸不解,假装没领会二老爷那个眼神的意思。慕容雪在老夫人这里吃瘪,她看得正起劲,哪里愿意去做一个和事佬呢。
老夫人说话那么难听,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慕容雪是自己的孙女,只因慕容雪一脸的不知悔改、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态度,使是老夫人痛失慕容芙的痛苦难受被勾了起来。
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失去慕容芙本人。一个孙女再受宠爱也只是个孙女,将来是要嫁出去的,真正让老夫人想不通、放不下的是嗔痴大师那尚未实现的批命,“天命所归,贵不可言。”如今慕容芙被追封为娴宁公主,身份尊贵,可却还算不上是“贵不可言”,这不免让老夫人心里郁闷难当。
慕容芙现在才多大,就已经是“公主”了,如果她能平安康健,那“贵不可言”的预言肯定是会实现的。若不是慕容雪心思歹毒,慕容芙也不会死得这么早。慕容芙若是不死,将来身居高位,不用说,慕容家一族的命运肯定也会跟着改变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慕容芙的绝色容貌与聪慧,老夫人丝毫不怀疑,她最后终能走到一个女人所能爬到的最高位置,头戴凤冠,母仪天下,高高地俯视着天下的所有女人。
一个家族里,出了一个皇后,这个家族便能繁荣昌盛好几代。或许代代繁荣也未可知。若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将来老夫人也能含笑去见地下的老祖宗们了。可偏偏是慕容雪,把慕容家几代繁荣昌盛的可能性扼杀了。
老夫人心里虽然恨,可眼下却不能采取什么过激行动——死的人已经死了,一命偿一命不可能,总不能让慕容靖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可活罪总是要让她受一受的,不然,慕容雪永远不知悔改,有这样的孙女,府里头怎么能不乱?看来真的是要考虑怎么样把她早点嫁出去了。
大夫人心中不忿,她在老夫人面前原是个能忍耐的,不过之前既然已经撕破过脸了,也就不在乎又脸红一次了。何况这回涉及到了女儿的名誉,她可是不甘愿退步的。
于是大夫人满怀委屈地说道,“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雪儿?她到底是我们慕容府的嫡女,什么金屋藏娇,这样的话也是一个当祖母的人说的吗?五丫头是你的孙女,雪儿更加是你的孙女呀!雪儿才是嫡出的!母亲不要厚此薄彼,那个小贱人什么都是好的,雪儿什么都是坏的,雪儿不过是笑一笑,你也这般小题大作。不要忘记,雪儿可是嫡女,怎么能让嫡女去一个庶女的坟头那里呆着?”
不知怎么回事,慕容雪听到老夫人说她被人金屋藏娇了,脸上微现绯红,眼波流转,似乎被人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大夫人瞧见了女儿这副神色,不由得心里一紧。知女莫若母,不知道的人以为慕容雪这是羞恼了,可大夫人岂能不知,慕容雪这并不是羞恼,而是羞涩,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大夫人心里暗道不好,再也没有心思同老夫人争个对错,只想把女儿带回房时去问问她这几天的遭遇。
大夫人欧阳氏想到此处,便伸手去拉女儿的手,说道,“既然你祖母这般嫡庶不分,我们也不必跟她说什么了,我们走吧,反正就算是说到金銮殿上,也是我们有理。”
老夫人冷哼道,“嫡女?行礼先公后私,先论国礼后论家礼,这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芙丫头可是有封号有品级的公主,三丫头有吗?一个没有品级的嫡女,在芙丫头面前还敢论什么嫡庶?”
大夫人一怔,老夫人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小贱人虽然是嫡女,可偏生得了皇上的诰封,不要说慕容雪,就是她这个嫡母见了慕容雪也要行礼的。可她现在哪里还有心里争论这些。按照慕容雪往常那沉不住的性子,若是有人说她金屋藏娇什么的,这样污及她的清誉,她不破口大骂就算是好的了,哪里还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股羞涩之态。可别真让老夫人说中了。
慕容雪见母亲为自己撑腰,心中自是高兴,见母亲被老夫人说得哑口无言,她和大夫人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她哪里肯让大夫人输,当即一脸不屑地说道,“是公主又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祖母,若是五妹妹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我自然会向她行礼,可现在她休想了!我就是嫡女,她一辈子都别想越过我头上去!被封了郡主又怎么样,依我看,五妹妹就是一个没有福气的。要不然,怎么会一被封郡主就死了呢?活该她没命享这个福!”
慕容雪说得又急又快,又是得意,连珠炮似地从她话里说出来,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慕容雪还觉得意犹未尽,接着说道,“现在皇上大概是瞎了眼,给一个死人封了公主!也不怕损了天家的威严?想想这半路公主活着的时候还跟人私奔,死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
啪!
老夫人的拐杖高高举起打在了慕容雪的腿上。慕容雪吃痛,尖叫着蹲下身去,老夫人大口地喘着气,眼睛似乎要突出来,盯着慕容雪,一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神态。大夫人连忙去问女儿有没有事,二夫人和三夫人则扶着老夫人,叫她消消气。老夫人伸出拐杖,又要打下来,嘴里喊道,“逆女!逆女!我要打死你这个逆女!”
惜雨、惜花等一干服侍的丫头慌忙拦腰抱住老夫人,却不敢真的拦,只是虚扶了一把,防止老夫人用力过猛而已。老夫人一拐杖便打在了大夫人腰上,大夫人一声痛呼。她正半蹲下来查看慕容雪的脚是否伤得厉害,没想到老夫人又一拐杖下来打中了她的腰。大夫人抬眼看了下二房、三房夫妇俩,这几人尴尬地把面孔别了开去。
虽然两房人都对大夫人颇有微词,可亲眼看见老夫人杖打儿媳妇,到底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大夫人更是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光了,老夫人骂她也就算了,还当着两个妯娌的面打她,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管家?何况还围了这么多下人,让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往哪里搁?
心里头骂了几百个老不死的,反正老夫人打她也打了,不如索性把事情闹大,让人看看,这婆母偏宠庶出的孙女不说,还要打骂儿媳妃和嫡出的孙女,看看这事情传出去,是谁更加没脸?
大夫人主意一定,索性扶着腰哭喊了一声,“雪儿,我们娘俩苦命啊!你祖母这是要撵我们娘俩出府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哭喊了一声,便晕了过去了。
老夫人早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见到大夫人晕了过去,一时间也不知真假。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气得狠了,拐杖上的力道没个分寸,把人给打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怎知的想到欧阳氏的爹欧阳耿直,不禁感到有些棘手起来。是继续打呢,还是就此停了?
停了吧,这口气难消,再说也不知道她是真晕还是假晕。老夫人暗忖自己手下虽然有几分力道,可也没有生猛到这个程度吧,直接就把欧阳氏给打晕了?好吧,她能晕,难道自己不能晕?
老夫人双眼一翻,拐杖应声而落,也跟着晕过去了。
还好她本来就被几个丫鬟和夫人们搀着扶着,“晕”过去也不至于摔倒,可也唬得在场服侍的丫鬟们一阵慌乱,七手八脚地将老夫人扶到厅里的罗汉床上。
至于大夫人,却只是鸣琴、鸣瑟这两个侍候的丫鬟将她扶起来了。
慕容雪一看,两个人都晕倒了,这口水仗也打不起来了。她倒是很高兴母亲这样护着自己,也许是出去了几天,知道了有母亲护着的好,也知道在这府里,只有母亲才是真正护着自己的。
当下各人就散了,二老爷慕容康还得再三叮嘱,让秦氏去管束着丫鬟婆子们不要多嘴生事。
要知道,太监来宣旨,慕容芙被追封为娴宁公主,本是慕容府的荣光,若是慕容雪说皇上瞎了眼,老夫人、大夫人接旨后相继晕倒的事情传了出去,外人还只当是慕容府对圣上不满,那可就不妙了。
慕容雪指挥着一干丫鬟将大夫人架回莲香居,又吩咐鸣琴去请大夫,却被成嬷嬷拦住了,“大夫人这是心情郁结,心血翻涌才晕了过去,老奴给她推宫过穴,活络一下就好了。”
慕容雪讶然,成嬷嬷什么时候有了一门推宫过穴的本事,怎么她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