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神医,本官不明白,以木神医的医术,想要治病,多的是人排着队让你治,这根本不需要本官帮忙啊。”
“陆大人,我出面,与大人出面,自然是不同的。还希望大人即日协助一二,将众军医聚到一起。再说了,这事办好了,士兵们很快就能恢复战斗力,那陆大人您在皇上那里,也是大大的有脸面,多少能减轻一些皇上的怒火。”
木扶有自己的打算。城楼一战中存活下来的伤员都被送到了西山大营。西山大营离上京城有二十里路,本就是军营,安置两千多人不在话下,只是军医数量远远不够。木扶一心想要把酒精的作用发扬光大,这靠给一两个人治病可不行。可让她抛下府里病重的云峥,去西山大营给伤员治病,那也不现实。
自己去不了,可以培训别人去啊!想要推广酒精的作用,并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去西山大营治好了两千伤兵才行。峰云国年年战乱,每年受伤折损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木扶想要推广酒精,一方面固然是出于追逐利润的动机,可另一方面也是出生对生命的尊重。
古代消毒技术不过关,在抗菌抗感染方面做得不好,根本就没有病毒这种观念。一旦有人受了伤,不外乎是随便敷上些草药包扎了事。有些人本来没有多大的事,只不过是脚上伤了点剑伤刀伤,却因为前期治疗的失误,引发感染,最后不得不截肢。截肢后能不能活下来,同样也是要靠运气的。
推广酒精,既能赚钱,又能救人,还推动了科技文明的进步,这样利人利己的好事,木扶是很乐意去做的。原来她是想通过皇上去实施这个事,不过想到皇上现在正忙着军国大事,相比之下,治病救人这样的事情,京兆尹可以做主,就没有必要去惊动皇上了。
木扶含笑出了京兆尹府,在大门边却意外地停了下来,她遇见了司徒空,正由一个小厮引着,从府邸一侧走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司徒空又露出了那种复杂的古怪神色,木扶向他行了个半礼,他却是瞪大了眼睛,站着不动,忽然一个急转身走掉了。
木扶只当司徒空那别扭迂腐的性子又犯了,说不定又看不惯自己做的什么事了,摇摇头也没喊住他,心里颇有些可惜。司徒空在上京城还是有一定声望的,如果能由他来牵头推广酒精,那事情开展想必会顺利许多。
“这个司徒大夫,性子还是这么奇怪,好像还记恨着我当初没能救活黄家公子的事情。”
黄家公子的消渴症已经到了晚期,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吗?再说了,就凭黄夫人坑慕容瑰这一件事,慕容芙就没打算放过她。
小金子奇道,“是啊,这位司徒大夫性子是有些跟别人不一样,不过小的看他心肠还是很好的。小的那天去请他,他一听是来木府治病,便一脸得色地跟着来,经过慕容府时,正好遇见慕容府的人抬着棺从角门出来。司徒大夫一听说那抬出来的是慕容五小姐去,顿时翻了脸说他不来木府治病了,最后还是小的强将他了来。”
木扶闻言一个趔趄,“什么?他是见了棺木才翻脸的?”
“是啊,他还说什么见了棺木晦气,这病他是治不成的。”
木扶轻抚额头。她说呢!那天司徒空见到她时,那一脸震惊的神情,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今天见到她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
她不愿意给六王爷做妾,哪怕是做侧妃也不行,又不能明着违抗太后的旨意,不得已服用了龟息丹诈死遁走。
知道她有双重身份的人,都是在她身边侍候的人,皆是平日里谨慎不过的,这事儿做得好,既能绝了六王爷的心,又不会得罪太后。
原本是个极好的计策,可她怎么把司徒空忘记了呢?司徒空可是知道她的双重身份的!初次跟司徒空谈到西黄丸,便是在慕容府的萏菡院里。后来她与司徒空合作销售西黄丸,并以木扶的身份到皇宫走动,为德妃治病,最后使计惩戒了黄侍郎一家,司徒空为此跟她决裂。木扶还记得司徒空当时抖着胡子,指责她为了一己私怨,祸害黄家一家老小的样子。
那一己私怨,指的就是黄家骗婚坑害慕容瑰一事。
这可怎么好?司徒空这个人古怪得很,虽然很爱财,可却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只因黄侍郎曾经有恩于他,他便冒险收留了黄家二公子,还为此与她终止回春堂的合作。要知道,西黄丸的销售多火爆啊!这样的诱惑,司徒空说放下也就放下了。
木扶自以为诈死遁走,换个面目仍是自在地生活,这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慕容老夫人也不知道。没想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漏掉了司徒空这个大隐患。他知道木扶就是慕容芙,所以当他看到慕容五小姐的尸体被抬出去时,立刻翻了脸不愿意进木府诊治。
正主儿都死掉了,他还去诊治什么?给鬼诊治啊。
木扶望着司徒空远走的方向,不由得出了一身汗。万一她诈死这件事情被司徒空揭发了,她就完蛋了。她虽然有百影团做她的后盾,可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能力与皇室对抗。到时候,还要牵连到爹爹和祖母,还有慕容瑰、慕容韧……
木扶立即觉得头大了。
得想法子贿赂一下司徒空才好。
可是,拿什么去贿赂好呢?司徒空这个人,首先是爱财,然后就是爱医术、学医成痴……不如,自己给他送个什么医典之类吧?跟他合伙做生意,或是直接拿金银财宝去贿赂,好像不成的了。司徒空虽然是个财迷,却不是见财忘义的那种人,否则,也不会为了黄家二公子与她决裂了。
直到回了木府,木扶也还没想出个头绪,反而是被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弄得心烦意乱。
先是尹运发起了高烧。胸口的箭伤比前一日更红肿。本来伤口愈合是要有这么个过程的,伤到的第一天还不怎么红肿,第二天则肿账得不成样子。因为发烧,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十分萎靡,见到木扶的时候,也没有精神去问东问西了。
木扶看到他这样,不由得起了一份怜惜之心。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云峥时,他从荷塘里游过来,一手托着一个小厮,身上水淋淋的十分狼狈,可是那个时候充满阳光。
十几岁的少年,不应该就是那样阳光灿烂的吗?
而且,他听了她的信口胡诌,给了她两千两银子的赔偿——那可以说是她的第一桶金,如果没有那两千两银子做启动资金,她估计现在还是萏菡院里那个吃不饱饭、挨饿受冻的慕容五小姐。
那时云峥身边跟着一个特别爱唠叨的小厮,她也记不清是叫复东还是复西了,总之是个喜欢给老爷打小报告、喜欢自作主张的多嘴小厮,云峥却对他诸多宽容、甚至是无可奈何。
做主子做到了对不听话的小厮都感到无可奈何的份上,就能知道这个主子的性子是多么绵软、和善了吧。
那时候的云峥,完全没有杀伤力,整个就是一个温室里的花。也许用花来形容男人不大合适,可现在木扶看着病床上烧得额头滚烫的云峥,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个时候的云峥,就是一棵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月季花。
谁会想到,当初那个无害的少年,居然就是那个在临海城杀敌无数、带领三千人马、以少胜多击退了海盛国士兵的银面将军呢?
木扶想起当初收留了苏娘子时,她向自己提起过银面将军的传说。
或许那个时候,云峥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回京城来吧,所以就一直戴着银色面具。直到回了上京城,要面见圣上总戴着面具不合适,所以就换成了人皮面具。
尹运低低发出了一声呻吟,那酷热让他难以忍受。接着他感到额头上什么东西被人取走了,过了一会儿,额头上放了块布,凉凉的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神智迷糊之中,只觉得身子如同在火海,非常难受,并不知道是木扶守在他身边,帮着他换头上的冷毛巾。
摸摸尹运的额头,还是烫得那么厉害。木扶又取了毛巾,沾了酒精,然后解开他的衣带,敞开领子,犹豫了一下,便亲自为他擦拭起身子来。
尹运的身体就那样暴露在木扶的眼前。她有一些羞赫,耳朵也有些发烫起来,可还是按从四肢到躯干的顺序擦拭了下去。
这件事情,叫丫鬟们来做,木扶觉得不合适。
至于为什么丫鬟们不合适,而她自己却合适了,木扶却并未深想过。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来自异世,对男人袒露肌体这种事情要容易接受得多,再一个是她擦拭的动作,也比丫鬟们轻柔,不会伤了尹运。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潜意识里就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尹运这个样子——脆弱不堪,像一件美丽而又容易破碎的瓷器。
尹运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听得木扶心里一颤,不知道什么,竟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片子来。
抬眼看看他那张脸,木扶皱起眉头来。她真是不能面对尹运这张脸。于是伸手到他耳下,揉捏了几下,便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云峥那熟悉的眉眼出现在她面前,木扶这才满意地微翘了嘴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