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连皇上派出来的统领都那么不要脸地来我这里抢大夫,我刚才还想着这韩大夫好像也不是什么名医,太医院里的太医可多了去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地来请大夫。原来是他们那边情势逼得紧了,伤员太多,大夫太少。”
古人做战都是肉博,一场两万多人参与的战争下来,自然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也难怪大夫在这个时刻这么抢手了。看来她前阵子与李易合作开发的酒精,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么多大顺人潜伏到上京城,竟然没有被发觉?京兆尹是混饭吃的吧?我看他把心思都用在应付那个章秀才告状之类的小事上了。”木扶说着脸色一变,“不对,大顺人都潜到上京城了,那云城那边的兵马又是怎么回事?我爹爹……”
木扶隐约有不祥之感。一万多的大顺士兵伪装涌入上京城,还有几十万的兵马在云河对岸虎视眈眈。大顺王朝,这是要单方面的撕毁两国的停战约定呀,而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一国之君。
如果大顺今天的计划成功,将峰云的皇帝刺杀死了,峰云国已立储君,太子可以即位,可太子年纪尚轻,君威不足,二来正在云城迎战的士兵士气定然会受到影响。
大顺王朝是一个大国了,竟然出尔反尔,停战书约定的时间未到就要开战,也算是无耻之极了。他们舍得不顾面子,所图谋的定然不小,这次准备这么充分,只怕是已经不满足于与峰云国之间的小火拼了。
接下来几日,木扶非常忙碌。
重生后木扶知道自己生在乱世,必须要强大,必须要保存实力。这次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忍。大顺士兵几乎全军覆没,一万多具尸体横在城楼下。峰云国的伤亡也十分惨重,尹运统领的一万五兵马只剩下了八千多人,光抬尸体就抬了整整一天时间。
云家军的原班人马,大部分都活下来了。倒是皇帝给的那一万羽林军,在骁勇的大顺士兵面前跟豆腐似的。羽林军是守护京城的,在上京城里养着,养尊处优,平时训练又少。平时看着也威风凛凛的,一对上勇猛的敌人就不行了,一万人里只剩下了四千多人。这四千多人里,还有近一千人是受了伤的。
上京城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伤兵,不用说,医药、大夫马上显得紧张起来。
军中自然是有军医的,可这么多伤员,军医哪里个个都顾得上?只拣着那些轻伤、明显还有救的人来诊治,至于那些伤重的,比如断腿的、伤在心肺的,军医会不会管,那就要看伤兵手中有没有银子、再不然就是看军医的心情了。
木扶先是被皇上宣召入宫为德妃请平安脉,从皇宫里出来,便被请到京兆尹府。京兆尹在城楼之战中受了重伤。说实在的,木扶对这位京兆尹的印象不怎么样,若不是皇上开了金口,木扶可不愿意上门为他治病。
不是她有偏见,若是京兆尹能尽职些,就不会任由一万多的大顺士兵潜入上京城而无所察觉了。若不是有了这样的酒囊饭袋,云峥也不会伤成那样。
京兆尹姓陆,陆明,字省之。他负责上京城的安保工作,城楼暴乱时,他也是在场的,一时间整个人都慌了,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不怎么稳当起来。等到事情平息下来,他便一直在等着皇上降罪,却没想到,皇上非但没有惩罚,还请了小神医木扶来给他诊治,因此见到小神医到来,躺在床上的他,便显得有些小激动,想要坐直了身子,却被木扶伸手摁住,“大人别动。”
京兆尹受伤的地方是在手臂上,一道长长深及寸许的剑伤,外加小腹上的一个伤口,都已经过简单的包扎。木扶看了看那包扎布条打结的样子,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不知陆大人的伤口是何人处理的?”
京兆尹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包扎得很好,只是在包扎之前,少了一道工序,必须要先进行消毒处理,伤口才不会溃烂发炎。我且帮大人重新清理包扎一遍,大人便能少受许多罪。”
那包扎打结的方法,是木扶之前教给仇、韩两位大夫过的。仇大夫还在木府帮忙照看尹运,那么之前为陆明处理伤口的人就是韩大夫了。木扶打开急救箱,取出酒精、棉签、生肌水、棉布条、小剪刀等物事,仔细地为陆明清洗起伤口来。
酒精虽然能起到消毒作用,对皮肤破损的伤口却有一定的刺激性,但在没有什么替代品的情况下,也只能用酒精来消毒了。木扶用棉签蘸了点酒精,轻轻地擦在伤口处。她的动作十分轻柔,可陆明的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木扶一声不吭,细细将伤口清理干净,将生肌水轻轻淋在伤口表面上,然后包扎起来。陆明笑道,“木神医果然是药到病除,本官现在觉得好多了。”
木扶边收拾工具边说道,“我药到病除算什么?有些人没病却喜欢生病,才是件奇怪的事情呢。说起来陆大人的心思真巧,这次受伤,真是无妄之灾,本来可以不用受伤的,却非要挨这两刀。”
陆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木神医说的什么?本官不太明白。”
木扶淡淡说道,“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陆大人也没必要弄个明白。我刚从皇宫里出来,皇上刚发作了好几个不尽责的官员呢。谁让他们护驾不力,让皇上受了惊吓,让这么多士兵送命,他们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幸好陆大人受伤在床,倒是免了责罚了。”
陆明神色不定,木扶又加上了一句,“陆大人还不知道吧?有经验的大夫,光看伤口就可以推测出当时受伤的情景。譬如大人手臂上的这个伤,刀刃是向内卷的,如果真的是被别人所伤,刀刃就应该是向外,而不是向内。”
陆明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一点稚气的少年,忽然间感到了一丝渗到骨子里的恐惧。他怕死,更怕死了牵连到妻子儿女,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竟然被这人看出来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动了杀机,想在他走出府邸后,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木扶感觉到了陆明脸上的冷意,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意有所指地说道,“上京城这么乱,上回刺杀我的人还没有查出来,皇上生怕又有人趁机生事,这次可是抽了两个侍卫送我过来的。虽说这是皇上给的恩典,可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一办完就要回去了,那两个侍卫大哥也要回去向皇上交差。”
陆明一怔,这木扶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连他怎么想的都知道?这才一个半大孩子呀?也是,他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眼前这少年是德妃的专用大夫,若是他死了,皇上万一查出来是自己做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
德妃的平安脉是木扶请的,木扶是德妃保胎的大夫,杀木扶等于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会累及家族,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想到这里,陆明连忙堆起笑脸说道,“木神医是皇上极为看重的,这个本官自然知道,还请木神医对本官的伤口多多费神,本官必然重重酬谢。”
木扶笑道,“我涂在你手臂上的药水,是我刚研制出来的生肌水,只要再过个三五天,新肉长了出来,就看不出这伤口是怎么形成的了。我给鹤王爷的嫡子看病,诊金万两白银!不知道陆大人准备如何重谢我呢?”
万两白银!那可是他好几年的俸禄啊!
陆明气得磨牙,正要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木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十分意外,“不知章秀才耳朵被割的案子,陆大人是否查明了,究竟是何人取走了他的耳朵?陆大人又是如何判定的?”
陆明一听,原来木神医的目的在于这个案子,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此案十分复杂,本官正派人调查取证,尚无定论。”
“章秀才此人,我也略有所闻,也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小人。他说是六王爷干的,想那六王爷何等身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割一个穷酸秀才的耳机?若真是六王爷做的,定也是那章秀才行事无状,冲撞了六王爷,这才激得六王爷对他略施薄惩。”
原来是为六王爷说话来的?陆明一听,这是小事嘛,本来这件事上他就不敢得罪六王爷。章秀才的后台是章检讨,章检讨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罢了,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陆明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当下眉头一展,笑道,“想不到木神医小小年纪,不但医术高超,还这般明事知礼。本官正为此案为难,木神医为本官指点迷津,实在让人佩服。”
木扶微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大夫,哪里敢为陆大人指点迷津,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说起来,我还有求于陆大人呢。”
木扶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陆明睁大了眼睛,有些看不透了。他以伤口一事来要挟自己,为的却是要给更多的人治病?这实在是太不合情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