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扶原本还缠绕在那十分有真实感的梦境里,一听到王嬷嬷被人推倒,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连忙起身,“怎么回事?王嬷嬷被人推倒了?什么人这么嚣张?”
院子里人的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竟眼睁睁地让人把王嬷嬷给推倒了?五嬷嬷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她可一手把自己带大的!
木扶下了床榻,试着走了两步,脚步还有些虚浮。这次给云峥治病,自己受的罪还真不小,可真是舍得下本钱了,等把他的命救回来了,一定让他多送几袋金子过来才行。木扶心里想着,先去给云峥把了脉,这才匆匆往前院而去。
前院闹哄哄的,站了许多人。木扶路上一肚子气,想着到底是谁肚子这么大,居然跑到她这里来抢人,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几个人一顿。军爷又怎么了,军爷就可以私闯民宅抢人吗?
韩大夫、仇大夫可是她留下来协助她调理云峥的伤势的,毕竟她不是铁人,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在那里,若有两个有经验的大夫守着云峥,她也可以放心一些。
可真的见到前院的情景,木扶却又沉默了。前院里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溜儿的士兵,都穿着戎服,皆是沉默不语,看起来并没有像小金子说的那种嚣张样子,只是脸色有些阴沉,衣衫也都是破破烂烂、满是血迹。一见到他们,木扶立即想到了云峥。
这些士兵此刻的个人形象,与云峥一样都是凌乱凄惨。而在这一排士兵中间,胡子花白的司徒空正在其中忙碌着,给一位腿上受了伤的士兵敷药。
领头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男子,一见到两个小厮模样的人领了一位清秀的少年公子出来,知道这公子便是此间的主人木扶,连忙上前道明了来意。
这青年是右羽林军的统领,姓顾。经过昨夜的混乱,护卫皇上的侍卫伤亡惨重,侥幸留得下性命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带伤在身的。皇上听闻回春堂的大夫处理伤口颇有一手,便让人去回春堂请大夫,没想到司徒空不在,只有韩大夫、仇大夫等几个名声不如司徒空的。顾统领原想,能请到人总比空手回去好。岂料一个青年男子这个时候过来,不由分说,当着他的面,就把韩大夫、仇大夫两人拎走了。
顾统领十分着急,可他又抢不过那青年男子。打也打不起来,那青年男子根本就无视他们这群人,直接拎了韩大夫、仇大夫就走,轻功极好,两个纵步便在几十丈之外了,他就是想派人跟踪也不可能跟得上。
好在回春堂里的伙计认识这青年男子,说他是小神医木扶府里的人。只是小神医府里的人为何要来回春堂掳走两个大夫?回春堂的伙计也不明白。顾统领便寻到木府来,一问,韩大夫、仇大夫果然就在木府里。
木扶听他说完,皱起了眉头。
“小金子,韩大夫、仇大夫在下还记得,不是已经将他们送回去了吗?我这里的烧伤病人都已经治好了,还需要把他们请来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自做主张了?”
小金子会意,连忙说道,“少爷,小的没有去请过韩大夫、仇大夫。”
木扶转脸看向那位领头的青年男子,“这位军爷,在下并不曾请韩大夫、仇大夫来府中做客。军爷要请大夫,何不另请高明?”木扶说着朝正在士兵群中穿梭的司徒空一指,“这位司徒大夫可是一位医疗圣手,医术极为高超。”
那青年男子苦笑,“司徒大夫自然也要请过去的。实不相瞒,这次受伤的人太多了。木大夫,既然那两位大夫并不在府上,还烦劳木大夫随我走一趟。”
木扶眉头一挑,“我若不去呢?”
开什么玩笑,现在让她随他走一趟?她这里可还有个重病号呢!她走了云峥怎么办?
士兵中有人见木扶只是个未长足的少年,却把架子端得这么大,不由得鼓噪起来,“顾统领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拎走就是是,圣意难违,把她拎过去多干脆利落。去晚了只怕皇上要大发雷霆了。”
他们追不上那把两个大夫拎走的青年男子,却不会怕这个嘴上没毛的少年。
一个士兵更是大声说道,“什么小神医,全都是狗屁!我瞧他并没有几分本事,要真有本事,怎么会藏着掩着不敢亮出来?”
司徒空正在为这个士兵包扎,听得此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木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神情,既是震惊,又好像有点欢喜。
木扶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心里腹诽,没想到司徒老儿气量这么小,见不得别人夸自己,倒是有人一贬低自己,他就笑呵呵地乐得跟什么似的。好吧,你要乐也可以,不过不要在这个时候乐行么?
不过木扶这时候也没有空跟他计较这些,反而顺着那士兵的话说道,“不错,在下的确是浪得虚名。倒是这位司徒大夫,几十年行医经验,就是太医院的院判也对他另眼相待。最难得的是他还热心,一见着什么难治的病,就似痴汉见了姑娘似的。”
她的比喻用得粗俗,小金子小银子在一旁侍候,脸上均是一红,随即又想到,“幸亏主子现在不是姑娘身份了,否则主子言语粗俗的名头传出去,只怕一辈子都要呆要慕容府里的了。”
那士兵一愣,没想到木扶会顺着他的话讲,一时间也想到什么话来反击,呐呐说不出话来,倒是那正在为他包扎的司徒空说道,“无知!若是木大夫的医术是浪得虚名,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大夫是实至名归的了。”
木扶微微一笑。难得这司徒老儿终于拉得下脸来承认他的医术不如自己。可他这个时候才承认,也太不会选时机了。
“司徒大夫说笑了,要说到经验开方子,司徒大夫真的是十分精通的,在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司徒空讪笑道,“只怕木扶大夫是在取笑我吧?这里谁人不知,小木大夫能把刚断气的人从阎罗王那里抢回来的。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巧哪里比得上木大夫这青年才杰呀!”
顾统领见到这二人互相吹捧,哪里有心思听,不耐烦地说道,“来人,把人带走!不管是哪个大夫,只要是会治病救人的就得带走!”
木扶不理他,她刚才已经给足了他面子,让他请司徒空就是了,她哪里有时间来理会这些东西?一扫视,前院没找到王嬷嬷,想必是已经回房去了。她高声说道,“刚刚是谁把王嬷嬷推倒了?”
站在顾统领旁边的一个侍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我推的,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我推了也就推了,又没有要她的命?”
木扶一声冷笑,他还想要王嬷嬷的命?上前一步,玉手轻扬,一些无色的粉末沾到了他的衣裳上。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好好体验一下痒痒粉的厉害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用药了,这一次却又破例了。
那侍卫原本以为木扶会对他做什么,没想到木扶只是上前一步看了他两眼,并没有说话。他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位木扶大夫就是一个没本事的,当即挥挥手,示意让人前去将木扶给请走。
木扶又哪里肯让人将她拉住,轻轻飘地往后退。小金子小银子见状,便飞快地冲上来挡住,“你们这叫做请大夫!是请大夫还是绑大夫?难怪回春堂的大夫都不肯去!”
几个轻伤的士兵一看,立刻也站成了一排,迎面走向小金子小银子,要将木扶抢过来。
一时间剑拔弩张。
恰在此时,一个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木大夫,那病人醒了!小木大夫快过去看看!”
随着那声音,一个颇有几分儒雅的长衫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眼窝深陷,略有血丝,可却掩不住那嘴角的喜悦。
众人愕然,甚至忘记了要抢人一事,直勾勾地盯着这不知道从那里蹿出来的男子。
那人见众人的目光像火一样烧灼着他,全身不自在起来,“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吗?”
顾统领抚掌笑道,“好,好!这不是韩大夫吗?没想到韩大夫不在回春堂里呆着,却跑到木府来了!本官奉皇上口谕,请韩大夫即刻去城楼为官兵诊治。小木大夫,念你还是个毛孩子,今日本官暂且不与你计较了……”
话没说完,却停住了。木扶原本是被两个小厮护在身后的,此时哪里还有他的人影?只剩下那两个小厮满脸不善的盯着他。
顾统领的目的就是来请大夫,既然见着了韩大夫,不由分说地就拖着他走人。
至于仇大夫?顾统领没敢想那么多。刚才韩大夫突然冲出来说什么病人醒了,可见木家把回春堂的两个大夫掳来就是为病人诊治的。那位青年男子敢当着他的面就掳人,也是个硬茬子,顾统领也不想去以硬碰硬,反正能请一个大夫去交差就是了。而且据说皇上对木扶神医也颇为倚重,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敢在木府上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