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那记飞眼使得云峥差点笑出声来。他以这张面孔见过慕容芙几次,第一次是在归云山上跟慕容芙撞了个满怀,借机耍了她一次。
看她此刻在几个姑娘间鹤立鸡群,容貌近乎绝色,举止优雅,一言一笑都是合乎贵女风范的。却不料被他一个碰杯的动作就激得破了功,不合时宜地甩了个白眼。云峥把酒喝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右手抓着空杯,小指正好对着慕容芙的方向,挑恤似的动了三下。
慕容芙不知那是什么意思,也不理,低了头吃饭。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传说中的御膳,不吃的话就白穿越了。
北堂弦歌一直注意着慕容芙的举动,见她明明目光移向了自己这一桌,却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心下冷笑,暗想等她去向明月公主邀功后,就不会让慕容芙坐得这么自在了。她不知慕容芙看的不是她,而是遥遥看向了别人。
宫晏的内容可不仅仅是吃饭。先是一队甩着水袖的宫女出来献舞,伴着轻快的琴声,翩翩若蝶舞花丛,赢得众人轰然叫好。几个武官喝了点酒,兴致就高了起来,声音也大了。
太后看着这场面,也显得很高兴,又看向一众娇艳的女眷,目光在慕容芙上稍做停留,颇有惊艳之感,心道初次见慕容芙时,她容貌才胜明月公主一筹,如今半年多过去,已是远远甩明月一条街了。心有所感,嘴上便叹道,“这些小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哀家想不服老都不行啊。等到明日便是大年初一,小姑娘们长大了一岁,哀家却是老了一岁啊。”
皇后抿嘴笑道,“母后保养得宜,越活越年轻,又哪里老?臣妾都担心母后越活越小,会不会活到二八年华去了,看着跟明月姐妹似的,那可如何是好?”
说得太后和皇上都笑了,太后道,“就你嘴甜。哀家只求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然后多抱几个孙子,哀家就心满意足,可以去见先帝了。”
说得皇帝黯然。他自问也是一个励精图治的那皇帝,可自即位以来,东有临海,南有大顺,北有北羌,时时有敌进犯,大战三五年一次,小战几乎年年不停。
太后见了皇帝微黯的脸色,知道自己无意触动了儿子的心事,连忙转话题道,“听说镇西将军府上的五小姐精于算术,连司天台监也极为推崇。哀家很是好奇,她这本事是真是假?”
好奇的何止是太后,皇上听了,也有些兴趣,暂时把那些费神劳心的国家大事抛到脑后去,遣人去请了慕容芙过来表演算术。为了提高难度,又把司天台监也请了过来。
明月公主身边坐的是二公主、福成县主、还有几个是昌远候、定国公家的姑娘。原本说得兴高采烈,忽然见姑娘们都盯着某一处,半响定国公家大小姐惊讶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上京城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人儿?”
明月公主这才看到两个宫女正将慕容芙往太后那边引。许久不见,她似乎更漂亮了,梳着垂螺髻,黑发间两朵流光转色的珠花,走动起来长裙纹思不动,那气度,比公主还要公主,让她这个真正的公主的光华黯然失色。
明月一直有峰云第一美人之称,颇为自负,此刻见到慕容芙,倍感受到威胁,眼里顿熊熊烧起焰来,而定国公家嫡女失态的接连三个问句更是把公主的怒火引向了极致,不屑地说道,“一个武官家的庶女罢了!”
定国公大小姐这才发现明月公主的不悦,后知后觉地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暗暗纳罕,宫宴这种高级别的宴席,庶女轻易不得参加。这姑娘既是庶女还能参加宫晏,而且还能到前台,可见并不是寻常的庶女。
慕容芙被宫女引到前台,皇后看见了那比自己女儿还要漂亮的容颜,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偷偷地用眼光观察皇上的神色。看见皇上眼中有一抹惊艳,但那抹惊艳瞬间一闪而过,皇后这才放了心。
算术表演的过程不长,那司天台监胡大人颇出了几道很难的题,诸如鸡兔同笼之类,慕容芙都是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宫宴场面大,人又多,像心算这样的表演,到底不如歌舞心悦目,慕容芙表演时间没有多长便下来了。太后当场赏赐了珠钗等,皇后等人见太后都赏了,便也跟着赏了些,只是不比太后的更好更贵重。
明月公主见连母后都要赐慕容芙,不由得眼睛都红了,想起来暗自后悔,那次把慕容芙请到明月阁时,何不立刻弄花了她的脸,然后再让她掉了湖里淹死。
明月公主忘了她不是心善没划花慕容芙的脸,而是慕容芙一发现不妙就扑到了水里,逃过了一劫。
慕容雪做为镇西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坐在宴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得了许多赏赐的慕容芙,心里十分郁闷。想起了在慕容芙落到荷塘以前,她说什么慕容芙不敢不听,可自从慕容芙没死成又活过来以后,她的话就不管用了,日子还越过越难过。
北堂弦歌一直观察着明月公主的举动,看到明月的神情,心里微微动了动。这一年才一次宫晏,她怎么能让这个时机错过。错过今天,以后可没有机会向明月公主讨好了。以前,她是可以坐在明月公主身边,与那些县主什么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亲,和一些低品阶官员的姑娘们坐在一起。
北堂弦歌这么一激动,还真给她想出了一个主意,让传菜的宫女去帮她给明月公主传一张小手绢。那小手绢上,有她提前写好了一些字。
明月公主早就看到北堂弦歌了,但她懒得理睬。像这样没用的人,她根本就不想理。北堂弦歌平时就爱吹,真用起她来,她就泄了气了,一点用都没有。
传菜的宫女看在金灿灿的镯子份上,大着胆子给明月公主传了小手绢。她本以为明月公主说不定会训斥她,却没想到明月公主显得很开心,厚厚打赏了她。
北堂弦歌搞做这些小动作是在私底下完成的,慕容芙走回来时,身边跟了一个捧着托盘的宫女,托盘是太后、皇后等人赏赐的珠宝,在烛火照耀上闪闪发光,亮瞎了一地的羡慕眼光。
哪怕是像定国公小姐这样的身份也是极其羡慕的。定国公小姐不缺珠宝首饰,可她缺来自皇室的关注。那可是太后、皇后赏赐的珠宝啊!金钱方面的的价值贵女们在乎,但她们更在乎的是太后的看重!太后深居后宫,等闲人不得见,即使是宫宴,也不过是远远看见罢了,极难得与太后亲近的。
慕容芙走过明月公主那一桌,明月公主忽地说道,“爬得高摔得狠,若太后知道她跟个穷秀才私奔,是万万不会让她好过下去的。庶女就应该安份守己地在自己房里绣花绣嫁妆,何必来硬挤来这里出风头!”
明月公主的声音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正好可以让相邻两桌的人听得清楚。相邻两桌的女眷大吃一惊,随即绕有兴趣地打量起慕容芙来。其实慕容五小姐的事情,她们在来参加宫晏之前也有耳闻,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有些风声传到她们耳朵里去了。只不过她们大部分只知道是慕容府五小姐跟人私奔不成,却不知道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姑娘便是那位慕容五小姐。
女人们八卦是天性,又见说这话的是明月公主,嫌恶慕容芙之意已十分明显,便有想讨好明月公主的人低笑道,“果然是长得一脸狐媚子的模样,那章秀才为她丢掉一只耳朵倒也不冤。”
慕容芙眉头一皱,这些女人也太八卦了!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关于她便是那私奔女主角的话题,在女眷席面当中以极快的速度传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等慕容芙回到自己的位子时,便已多了许多异样的眼光。
慕容芙一概通通不理,只想着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回去接着给爹爹制药。那御膳看着好吃,开筳时却已是半凉了,她再被叫上去表演算术,这么一折腾,已经凉得没法吃了。
这鬼宫晏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若这不是宫晏,慕容芙真想撒一堆药粉出去,让这些八卦女全都变成说不出话的哑巴。
慕容芙正在烦躁,北堂弦歌款款走了过来,说道,“慕容五小姐,你的心眼可真够大,做出私奔那种丑事了,还敢来参加宫晏?也不怕太后罚你?”
慕容芙无语,这个女人是明月公主的走狗吧?无缘无故地总是针对自己。当即还击道,“我看你不但没脑,还瞎了眼?没看见这些都是太后、皇后给我的赏赐吗?你觉得我要是做出什么坏事,太后、皇后还会重赏于我?难道你觉得太后都是些是非不明、有眼无珠的人吗?”
“我……”北堂弦歌没想到慕容芙这么犀利,一下子就问得她答不上来。她自然不能说太后、皇后有眼无珠。正争切间,一个白衣男子忽然极快地出现,挡在她的面前,笑道,“久闻慕容五小姐算术独步天下,本将军有一题久未得解,可否为本将军解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