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捡的明明是金子,为何变成了男人?
虽是在夜里,然而房里掌着微弱的灯,还是可以依稀看得见那人脸上的轮廓:高鼻,深邃迷离的眼,哪怕是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那双眼里的热切,像是饥饿已久的狼看见了肥肉。
慕容芙顿时觉得自己长得像一块肉。她的汗毛蓦地竖起来。这人她认识。可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夜半三更,她的闺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在她的床前,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看了她多久,或是才刚刚来到?
慕容芙抓紧了手边的被子。白天与那些黑衣人激战的血腥场面在脑海里放电影似地回放着。白衣人出手又狠又准。他若有心对付她,她不是对手。
她不是不可以逃。可是……关键是她裸睡啊!那被单之下,她不着寸步不缕。当然,就她这未发育的身子,若真看了也就看了,他又带不走,关键是,这个时候是古代啊。她若现在光着身子跑掉,叫外面的人看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只能改名换姓做木扶,再也当不成慕容府的五小姐慕容芙了。
看不出来,这个人原来是个**贼。登徒子。在归云山上装模作样,不过是被她撞了一撞就假装小心脏痛,想要耍无赖讹上她。趁月黑风高就摸进了她的房间。她睡的是萏函院的卧房,若是此刻她在木宅的房间,便能操纵那些机关制住他。
慕容芙把手上的被子攥得更紧,把下巴抬得高高地,看着面前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看着她的姿态,先是像受惊的小兔子,可很快就摆起架式来,挺着小腰板,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这一瞬间的转变令他挑了挑眉,“你不害怕?”
“应该害怕的人是你!你夜闯私宅,居心不良!这里可是将军府,你真是色胆包天!我爹知道,定要剥了你的皮!这里可是将军府!”
白衣人看着慕容芙,她那声厉色茬的面部表情,在这暗夜里格外生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一盏夜灯。
他忽然间起了戏谑的心思。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处于劣势过,她紧抓着缠枝牡丹绸缎被单的手,微微颤动的被面,无不在泄漏着她内心的紧张。
每次见面,哪一次,她不是都显得风淡云轻?只在这深夜,才彻底地显示了她小女孩胆怯的本性。
“你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真的很想让你爹知道?”白衣人语带威胁。
慕容气恼。这个人太厚颜无耻了。她刚才还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床头的按纽。名节,这个年代的姑娘最要紧的不就是名节吗?在名节面前,连生命都轻如鸿羽。哼,可是他搞错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也不是。
她的手悄然摸上床头的黄杨木雕仙鹤。仙鹤表吉祥之意,她只要一暗那仙鹤的眼睛,床前白衣人所站立之处就会下陷,与她所坐着的这张床一起降到暗道里。
暗道通到木宅,到了暗道里,她自是有法子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白衣人。他救过她,然而半夜来这里,定是不怀好意。她住的地方,怎么能任由一个男人半夜里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定要拘着她他,先让她吃足苦头再说。
白衣人虽然救过她,可当时她顶着的是木扶的名头,他可不知道他救的是慕容芙。她不会要他的性命,可教训几下,让他受点活罪,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个白衣人功夫不错,不借助地利,她制不住他。萏菡院的丫鬟只有桃红柳绿是会功夫的,这两人恐怕也拦不住他。
她摸到了仙鹤的眼睛,正要按下去,屋外响起柳红的声音,“清荷!这窗户怎么开了?”
她手一顿,只见那白衣人四顾张望,看来想是要寻个藏身之处,随即眼光一转,低声道,“我还会再来你的!”
说完这话,便飞身一跃,穿窗而去,只留下半开的窗子,灌了冷风进来。
慕容芙盯着窗子,耳边回荡着他的声音。那语气,似乎是他们约定见面的一般;而那声音,也是似曾相识,在记忆中搜索,想起一个华服玉带的锦衣少年。她一向唤他为草包。
又听得外间柳红在和清荷商量,“我看见窗户开了,只怕风吹进屋子影响了小姐休息。清荷姐姐还是进去看一看吧。”
慕容芙连忙躺下,面向里侧假装睡觉。听得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去把那敞开的窗给关上了,然后才轻轻地退出去。
她立马起来,耳朵贴着墙根,留情听着外间的动静,依稀听得两个人交谈了好一会,接着便没有动静,一切归于平静。
慕容芙躺在被窝里,担心那白衣人去而复返,又担心那桃红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才坚持要清荷进来看一看。
桃红是慕容靖特意寻给她的女侍卫,慕容芙借口她们只负保卫之责,将她们安排在院子里侍候。她晚上睡前要打坐练功夫,自然是不能给爹爹送来的人见到。
这一夜慕容芙没有睡安稳。那白衣人只不过是在归云寺里见了一面,此后她出动了跑马山上的那一小股力量,多方打探他的消息,却是毫无音信。
白衣人在路上见到“木扶”被围攻,出手相救,这点还可以说是见义勇为,可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半夜里潜入她的房间,却是想要干什么?
难道归云寺那一面,白衣人便已对她起了不轨心思,这才半夜潜来?那日在归云寺里,住在山上的只有她们一家女眷,不难打听到她们是镇西将军府的。
快到天亮时,慕容芙才眯了一会,又是纷乱的梦,一会儿是白天遇刺的场景,一会儿是云峥在对着她笑,接着那面孔变得悲怆,接着又梦到有人潜入了慕容府,像对付云府那样要来一个灭门惨案……
醒来时慕容芙吓得香汗淋漓。面色惨白。
“清荷,清荷!”
清荷走了进来,见到她面色如常,慕容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慕容府还在。家还在。
来这里快一年,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虽说狡兔三窟,她居住的地方也不止这萏菡院,可只有这慕容府里,才有她的爹爹。
虽说府里情况复杂,嫡母姨娘小妾,各有各的心思,上头的姐姐哥哥也不是善茬,可这里还是她的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便要替原主尽孝心。
“小姐,柳香一早就来等着呢。”
“让来进来吧。”
柳香这一趟来,是给慕容芙汇报昨夜查探的进展的。皇上对木扶遇刺一事,特别上心,传了京兆府尹去询问情况。
结果出乎意料,因为在现场发现了太子的玉佩。太子成了最有嫌疑的人。被送进了宗人府。
太子进了宗人府,皇后哪里还坐得住,前去求情,并自愿交出后宫管理之权,将太子保回到了他所居住的明光宫。
虽然回到明光宫,但皇上余怒未消,让人守住了明光宫,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哪怕是贵为皇后,也不许进入其中探望太子。
“小姐,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招惹了太子了?你的本事可真大啊。”
慕容芙微蹙着眉。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意料。她一直怀疑是六王爷,怎么会扯到太子头上去了?
六王爷因不喜木扶,所以派人刺杀?可是太子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如果是太子,那太子的动机是什么呢?“木扶”不曾与太子有仇呀!
她缓缓摇了摇头。“太子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他无怨无仇,怎么平白无故地来刺杀我?这里面恐怕有名堂,这太子,有可能是被人栽赃了。”
“被谁栽赃了?太子可是未来的国君。谁这么胆大妄为?”
“被身边的人,或是亲近的人陷害了。太子的玉佩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慕容芙说道,又沉思了一会,“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只在太子,还是想将太子与我一网打尽。那人一次不成,或许还会再出手一次。”
“小姐,那就让风雨雷电跟着你吧。”柳香道,“我也再去好好查探消息。”
慕容芙拒绝了这个提议,只让风雨雷电在暗处守着慕容府。昨夜那白衣人的潜入让她有了危机感。她可不想全家人像云家那样,无声无息地就被人灭了。
至于她的安全,她只要事先防备,带足药粉,完全可以让那些来袭击她的人有去无回,来一个倒一个。如今她是身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她的两个身份,一个木扶,一个慕容芙,如今都莫名其妙地面临着危机。
或许那白衣人并无恶意,她醒来进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若真有恶意,他应该采取行动了;若真有恶意,那清荷进来看她,反而只是送死,以白衣人的身手,恐怕弄死桃红也不难,更不要说弄死清荷了。可他却是一听到有人进来,便急急飞身离去,似乎是怕被人撞见,会毁了她的名节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