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功夫差些也好？

慕容芙的意思就是说，桃红柳绿功夫虽好，却不为她所用。要不然，张小虎也不会受伤了。

可当时的情景，若是慕容靖在，想要冲去救下张小虎，只怕也要思量一番。八号包厢中的那锦袍少年，气度沉稳，身边又有那样非凡的隐卫，绝非一般人家的公子。而且他分明就是教训一下张小虎而已，并没有取人性命之意。若是她们离开了慕容芙身边，到时候慕容芙再被那少年轻薄一次，她们两人的罪过也不小。

在这个失命事小，贞洁事大的年代，一个女儿家被陌生男子握着手，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桃红柳绿二人虽不是一般的丫鬟，可主子说话，她二人插嘴也是不合适的。于是两人只能看着慕容芙在那里告状，等着慕容靖再次向她们问话时，她们才可以辩解。

何况，待到要辩解的时候，她们才发现，这根本没有办法辩解。如果照实说了当时的情况，慕容芙已经被那少年轻薄了一次，她们两个怎么交待?

比起张小虎的猪头脸，慕容芙被一个陌生男子抓了半天的手，这才是了不得的事情。

所幸张小虎解了她们的围，“芙儿妹妹，你这两个丫鬟做得很好，你不要怪她们了，都是我没有本事，不会功夫，没有本事保护你。”

他连嘴唇都是肿的，说话起来漏风漏风的，定是被打掉牙齿了，“伯父英勇无比，我想跟着伯父练功夫，以后才能保护芙儿妹妹不再被欺负。”

看着他那圆滚滚的身子，慕容靖不由得失笑。张小虎的心意赤诚，让慕容靖很满意，看他也顺眼了许多。沈娘的眼光是不错的，她想要女儿嫁给一个简单纯朴的人，这个张小虎看着就很好。至于张小虎的身形么？这个，沈娘又不会未卜先知，哪能料到他居然被张家夫妇养成了一个胖子呢？

慕容靖微笑道，“现在保护芙儿是我的责任，你想保护她，那要等几年过后吧。还有，你想学功夫，就得先把你身上这些肉都减了。你带着一身肥肉，别说保护她了，就是想带着她跑，你自己都会最先成为累赘。”

张小虎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慕容靖说道，“今日你受了惊吓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药过去。”

又看向慕容芙，“桃红柳绿跟着你，爹爹才放心，换了别的人，爹爹可就没心思去营里喽，除非你答应爹爹，再也不……”看见张小虎在一旁还没有退下，便硬生生把未出口的“私自出府”咽了下去。

等慕容芙与张小虎一同离开，慕容靖脸上慈爱的表情消失了，带了一抹戾气，“郭二，想办法把桃红柳绿支过来，我要听知道今天五小姐出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

慕容靖把张小虎的话听得很明白，他想学武功是为了保护芙儿妹妹，让她“不再”被欺负。这么说今日芙儿出去，是被人欺负了？是谁惹了芙儿，他会为芙儿出这口气的。

上京城西，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欧阳耿直的府邸里，一个个扎着大红花的箱子、酒坛被人抬了进去。

欧阳耿直有三男五女，这次中举的是嫡长子欧阳纯的长子欧阳奋。欧阳耿直上头还有老太爷与老夫人，因此年纪已经三十出头的欧阳纯，在府里仍是被称为大少爷，而欧阳奋而是小小少爷。小小少爷叫起来不顺口，加上他又不是嫡出的，府里便都称为奋少爷。

虽然不是嫡出，但欧阳纯的的正妻李氏膝下无子，后来便将欧阳奋记在她名下养着，庶出的便也成了嫡出的。欧阳奋极为早慧，小小年纪便已通读诗书，才名远扬，欧阳耿直对其期望甚高。

果不其然，欧阳奋下场参加秋闱荣登亚元。这种名次来年参加春闱，把握也是极大的。更兼之欧阳奋年方十六，小小年纪便得此佳绩，一旦考取进士，前途自是一片光明美好。

此时欧阳奋的嫡母，李氏正坐着在房里，听着慕容大夫人的一番话，开始还是笑容满面的，听到后来，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地僵了。

“大姑奶奶，三丫头也是个聪慧得体的，您亲自养出来的女儿，我当然是会放一百个心的。只是，这当头也真不巧，奋哥儿没有那个福份哟。”李氏斟酌着拒绝的话语。

“大嫂，实不相瞒，求娶我雪儿的人家可多了，我都没有答应。我就图个知冷知热的，他们俩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找个知根知底的，你又是她的舅母，亲上加亲不是很好么？”大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可你为何说奋哥儿没有这个福份？莫不是奋哥儿已经定了亲？”

李氏笑道，“定亲那倒没有，但是年前算了一卦，说是奋哥儿这三年是不宜婚嫁呢。”

“我家雪儿还小，婚期也不着急定在这三年。奋哥儿现在也不小了，先定着，三年过去成婚正好。”

李氏却只是摇头。大夫人久磨不下，也不耐烦了，又不好翻脸，气咻咻地起身，“奋哥儿的事情，也不是你说了算吧，我去找母亲，母亲会为我做主的。”

“大姑奶奶！别忘记了这里是欧阳家。母亲可不只是你们慕容家三小姐的外祖母，更是我们奋哥儿的亲祖母。”李氏冷笑，“不怕碰钉子你就去吧。来人，把大姑奶奶送的东西，全部搬到大门外，她们想带走就让她们带走，不想带走的，扔了就是。”

慕容大夫人是精心准备而来，又怎么肯就此落空，可却是没有人支持她。

慕容大夫人的母亲欧阳夫人去了归云寺上香还愿，父亲见了她的面，却只是说，“奋哥儿的事情，自然有他爹娘做主，我虽然是做祖父的，却也不兴插手这个事情。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我用威迫的手段，逼得李氏愿意了，来日三丫头嫁过来，李氏今日受多少委屈，三丫头就会流多少眼泪。李氏是个泼辣的，拿捏媳妇极厉害，一句话都能让人逼得去跳墙的。”

连父亲都不支持她，她还有什么话说？又不能明说慕容雪的情况，若是明说了，这亲事就更加结不成。想起来之前慕容云大喊大叫，说李氏不会看上慕容雪的，心里更是气苦。

慕容大夫人回了趟娘家，最后却是被连人带礼品一起出来的。去的时候抱着希望，回的时候垂头丧气。想送礼时固然是肉痛的，她现在手上极拮据，可这礼送不出去，却是让她更加郁闷。

才回到莲香居，玉雪苑的丫鬟便惊惶地过来传话，“三小姐又晕过去了。老夫人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早得知慕容雪并不是装病，一得知慕容雪又不好了，便忙让人去请大夫。这次是把她惯常用的汪大夫、大夫人常请的陈大夫都一起请来了。大夫人赶到慕容雪的院子时，这俩大夫正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异口同声地说道，“就用老山参吊着吧。或许心诚能动天，就这么好了也说不定。”

慕容大夫人脸色一白。她的雪儿，只能用老山参吊着一口气了么？她还这么小，连门亲事都还没有定下，这样走了，连慕容家的墓地都不没有资格进去的，只能是另外择地下葬。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看着老夫人在一旁，她也顾不上看慕容雪一眼，便冲到老夫人面前跪下，砰砰地直磕头，“母亲，求母亲求雪儿！”

老夫人被她这举动吓了一大跳，“大儿媳妇疯了不成？三丫头也是我孙女！我不是给她请大夫了吗，不是我不想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救?”

“母亲可以救的！只有母亲可以救雪儿了！母亲去请隔壁的小木大夫吧，都说他是神医，他一定可以救活雪儿的！我去是不成的！母亲，只要您出面，用您的名帖，再让大小姐亲自去请，小木大夫肯定会来的！您不就是这样把他请来为慕容韧诊治的吗？”

大夫人磕得咚咚响，旁边的两个大夫脸色微变，很快便恢复正常，向老夫人告辞。

老夫人叹着气，那小木大夫哪里是轻易能请得动的，平常给她请平安脉的是汪大夫，这下子倒是把汪大夫给得罪了。

她去请，就能把小木大夫请来么？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慕容靖的声音突地响起，“磕得都流血了，你不好好照顾雪儿，却在这时胡搅蛮缠做什么?”

他听说慕容雪情况不好了，想到她见到自己就会痴缠不休，有伤风化，并不愿意过来看，只是后来听说老夫人也来了，他做为父亲，不能不来看看。

一进门就看大夫人发髻散乱，跪在老夫人面前磕头，眉头不由得柠成了一团。

大夫人听到慕容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改成了向他磕头，“老爷，求求您，妾身求求您，快点为雪儿请小木大夫来吧！雪儿不行了，只有他能救雪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