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在绣嫁衣?”慕容芙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慕容瑰微微低头,耳根有些红,“就你来打趣我。你也得好好学学绣活,将来你成亲的时候也用得着。这平时用的帕子可以让丫鬟们帮你绣,可嫁衣是不能假手于人的,一丝一线都得由自己诚心绣上,才能万事顺意,夫妻和和美美。”
慕容瑰越说,脸上越是发烫,可若不在这个时候说,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说的。她这个妹妹是个有主意的,遇到事情总能拿个办法出来。可就偏偏不喜欢做些绣花女红的。五妹妹年纪毕竟还小,上头也没有个人来教,她是姐姐,她不提醒五妹妹一下,又有谁会来关心五妹妹呢?
爹爹虽然疼她,到底是个粗心的男人,哪里能教导妹妹这些儿女之事;祖母是隔了一代的,而且,慕容瑰敏锐地感觉到,祖母对五妹妹的喜欢,似乎不是那种发自内心单纯的喜欢。若是她真心疼爱五妹妹,就不会这么多年晾着五妹妹不管了。
慕容芙听着慕容瑰端起姐姐的架子教导她,言辞中满满的关切,不由得为她感到心酸。顿了一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慕容瑰的脸更红了,羞道,“没料到五妹妹也是个没正形的。想与不想,他都在那里了,是美是丑,是胖是瘦,都已经注定是我的夫君了。”
慕容芙道,“大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个病秧子,你一嫁过去,他就病歪歪的,活上没几天就没气了。如果黄二公子是个这样的人,你还要嫁过去吗?”
慕容瑰脸色大变,正在绣海棠花的纤手一颤,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五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小姐,你的手……”良辰惊叫起来,只见鲜红的血从慕容瑰的指尖冒出来,想必是绣针刺破了手指而不自知。良辰连忙拿出帕子来将慕容瑰的手指尖包住,却看见那大红苏缎上沾了一丝血迹。血染嫁衣,是不祥之兆!
“……这样的人,你还要不要嫁呢?”慕容芙继续追问。
“大小姐累了吧,绣了一天的嫁衣了,奴婢扶大小姐到榻上歇歇吧。”良辰不敢明着和五小姐干,只能是拐弯抹角地撵慕容芙走,私下已经认定五小姐不怀好意,指不定是看到大小姐得了一门好亲,心里不舒服自在呢。
大红的嫁衣从慕容瑰手中飘落,那金线绣成的一丛海棠,似秋后零落的残花落在地上,耀眼夺目。慕容瑰不理良辰,一双眼睛盯着慕容芙,“五妹妹,你怎么会这么说?”
“大姐姐,我说这些,绝对不是要诅咒你。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想与不想,他都在那里。黄公子若是体壮如牛,又怎么会因我一句话而缠绵病榻。大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想,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比还我清楚,她怎么会这么好心为你订一门好亲事呢?”
慕容瑰疑惑,“五妹妹是说,她为我订这门亲事,不仅仅是为了有机会接近弟弟,而且还想要误我终身?你刚刚说的,黄公子的情况,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大姐姐,这不是猜测,而是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那黄二公子卧病在床已久,黄夫人对外只声称他已外出游学,为何会频频请大夫上门,对外也只说是为了给夫人在黄府客居的娘家侄子看病的。好了,你也别难过,我们想个办法退亲就是吧。”
“退亲?”慕容瑰听到这两字,脸色一暗,“我既然已与他订了婚约,那便已经是黄家的人了,生做黄家人,死做黄家鬼。妹妹,你怎么会生出让我退亲的念头?那是我的命,五妹妹不必为我费心。”
“这……”慕容芙瞠目结舌。合着她一番担忧,全是白费了?在给黄二公子诊病时要想着怎么样拐弯抹角问些情况,还不辞劳苦地拉上柳香去听墙角,结果慕容瑰却拿一句“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来将她驳回。
“好吧,左右那也是你的事,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慕容芙转身就要走,慕容瑰忙一把拉住她,“五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在这府里只有妹妹是真正关心我的。只是,婚姻之命,媒妁之言,这都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事情。他体壮如牛也好,身子骨弱也罢,我都要是嫁给她的。”
“大姐姐,那样的人家,你怎么可以嫁进去呢?那黄二公子病入膏肓不说,他们阖府上下,竟然一致隐瞒他生病的真相,便急呼呼地找人订亲,这不是骗婚吗?这心地也太不地道了,见人就害,这样的人家,你嫁过去了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害了。”慕容芙实在是不能理解,大姐姐受那那封建教育的毒害,恐怕已经身陷泥潭,出不来了。
慕容瑰说道,“五妹妹不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五妹妹若是不忙,帮我照看一下弟弟,大姐姐就感激不尽了。”
慕容瑰眼里隐隐含着泪花,慕容芙一怔,原来慕容瑰不知道什么时候情根已种,竟然是一听说那黄家公子快要死了,竟然为他掉眼泪。
“大姐姐定是昏了头了,他也是我弟弟。”慕容芙扔下这句话便走了。她这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呢。原来大姐姐喜欢做寡妇,那便由得她好了。
良辰早将那落地上的大红嫁衣捡起来,慕容瑰接过,仍是坐到窗前,继续上线开绣。仍是大红苏缎,金线海棠花绽放在那正红布景上,似一团火将屋子烧得一点生气也无,良辰美景默默在一旁侍候,气氛十分压抑。
欢天喜地地准备嫁妆,满怀期待,此时却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
良久,良辰终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话,“大小姐,五小姐的话未必可靠。奴婢也托了外院的管事去打听过的,没有人不说那周穆王二公子好话的。万一,万一姑爷身子骨不好,小姐也不必难过,若能运气好能得个儿子傍身,那右侍郎府也不会亏待大小姐。”
“你懂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