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但这丝惊异很快被她一贯淡定自若的眼神给盖过了。她转身冲阿箫抱歉地笑了笑道:"那我只能告诉你,你可以离开温府了。"
收拾完那些东西,云云披上披风离开了。阿箫形单影只地坐在床上,对着帐帘上悬挂着的流苏香囊无奈地笑了笑,这算是被拒绝了吗?箫爷长这么大,实在是还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儿啊!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邬云云不是个容易降服的丫头。这丫头独立,聪明而且还很有胆量,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总是折射出澄净柔和的光芒,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不知不觉地被这丫头吸引了。本不应该留在像温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府里,但已经出了城门的他还是回来了。只是现下...他很悲惨地被人家给拒绝了。
还要继续留在温府吗?抑或该离开隆兴,去寻找新的隐身之处?长时间地待在同一个地方,很有可能会暴露的。
又过了几日,阿箫后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期间,云云还是悄悄地来给他换药,只是换药的时候云云已经不再跟他说话了,好像有意跟他划清界限似的。
说实话,箫爷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那日上午,阿箫正扶着青安的小手打算起来活动两步时,大少爷温庭奉来了。
"早该来看你了,兄弟!可最近我爹还病着,里里外外的事儿都要我张罗,实在腾不开身啊!这不,今儿总算得空了,就立马带了几味好药材给你送过来了!"温庭奉对阿箫的态度还是十分友好的,并没有因为阿箫假扮萧先生的事情被揭穿后对他另眼相看,这大概是源于他在暖阁里帮了温庭奉一把的缘故。
"大少爷客气了,我这病也差不多好了。"阿箫给温庭奉倒了一盏茶道。
温庭奉抿了一口茶,感触道:"哎哟,这几日你倒是清闲了,不用被小青安吵,也不用被那几个丫头烦,可我却是两个耳朵都闹哄哄地烦啊,所以才躲到你这儿来了。"
阿箫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低头继续倒茶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吗?没听说呢!"
"你在这院子里休养着,那自然没听见了,你要出了府,保准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告诉你吧,我们正在追查的那个姓郑的配香师昨日下午被人发现死在了城外一处小河沟里,我去衙门问过,说是一刀从胸口穿过失血过多而死,呀呀,死得可惨了!你说,到底谁这么狠心呢?"温庭奉连连摇头道。
"有这种事儿?"阿箫表情淡定道,"他不是早就逃了吗?怎么会又给人发现死在城外了?"
"对呀!"温庭奉放下茶盏,皱眉不解道,"我们去他家时,他已经逃了啊!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城外,还被人杀了,简直是有点莫名其妙了啊!老弟,以你看,什么人会把他给杀了?"
"要么是他的仇家,要么就是收买他给温老爷下毒的人。"
"说到我心头去了,老弟!"温庭奉略显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姓郑的玩意儿在隆兴城一向独来独往,应该说没什么仇家,所以想杀他的只可能是当初收买他毒害我爹的人!而且,照这么看来,姓郑的压根儿就没离开隆兴城,一直在跟我们玩躲猫猫呢!"
"那就奇怪了。"阿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他能逃却不逃,这是为什么?他还有什么其他理由需要留在隆兴城的吗?"
"这也是我很奇怪的事情啊!按理说,他早就应该逃出隆兴了,可为什么还要一直盘亘在城内呢?难道说这城里还有与他接应的人?"
"衙门里怎么说?"
"定为劫杀案了,因为他随身所带的那个包袱被打劫一空,只剩下了一些衣裳。不过别去听那衙门的。"温庭奉翘起二郎腿晃了两下,不屑道,"那衙门都是姓甄的说了算,就他们那几个,屁本事没有,查案就更不行了。劫杀案?哼,说出来老弟你信吗?"
阿箫的食指在茶盏沿口上轻点了几下,点头道:"就表面证据来看,定为劫杀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胸口挨了一刀,包袱里的细软都不见了,又死在城外河边,种种迹象都表明死者很有可能是夜里赶路赶到河边时被人劫杀了。"
"但就此定案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姓郑的还牵扯着我爹中毒一事,衙门那边也不过来问问就定案了,你说他们那几个是不是背地里藏着什么鬼?"温庭奉冲阿箫抖了抖眉,表情沉了下来道,"不是我想得太邪乎了,我总觉得这事儿跟我那二娘脱不了干系。之前我就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但凡是给我爹配好了的香,都要先交给我那二娘试香,我二娘用香用惯了,难道真的闻不出里头的古怪?还有,我昨日正好遇见了瑞香斋的司老板,他说他那儿还替姓郑的存着几笔买卖。"
"瑞香斋是干什么的?"阿箫问道。
"跟你说吧,表明上是卖文房四宝的,背地里也帮人倒卖私货,譬如说从宫里流出来的物件儿,私茶,盗墓贼挖出来的宝贝,有时候也做一两桩牙婆子的生意。"
"那姓郑的在他那儿存了什么买卖?"
"沉——香!"温庭奉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肃色道。
"这不奇怪啊,摆明了是监守自盗啊!"
"平日里也没瞧出来他是那么个玩意儿啊!竟私下克扣隐香阁的沉香拿出去贩卖,而且瑞香阁的老板说他已经前后送了好几批货去了,算下来那老板已经替他赚了不下这个数了。"
"一千两?"阿箫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们家隐香阁的香料那绝对是最好的,又特别是沉香,麝香之类的常用香料,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师傅亲自采买的,绝对是上等的真货,拿出去价放低一些,外面是争着要的。"
"那姓郑的很缺钱吗?"
"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温庭奉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查过,那姓郑的无家室,平日里又没什么大花销,就是去酒馆喝喝酒,与隐香阁里的师傅们吃顿饭什么的,每月的工钱根本花不完,不但如此,他在景元号还存了一百多两攒息呢!可见,他是不缺钱花的啊!还有个事儿,瑞香阁的老板替他卖了一千两真金白银,那银子呢?并不在他景元号的户头上,银子上哪儿去了?"
阿箫凝眉沉思了一小会儿,问道:"景元号是温家的吗?"
温庭奉点头道:"是啊!"
"说来我手头也有些结余,听你这么一提,我也想存到景元号去攒点息。"
"这好说啊!回头我就让掌柜的替你开个户,先帮你存三百两进去!"
"大少爷好意我心领了。"阿箫笑了笑道,"我这人是无功不受禄的,就不劳大少爷帮我添私房钱了,等我好些了,我自己去景元号办去!至于姓郑的那个人,如今真有些不好查了,他之前藏身何处,跟什么人有往来都不清楚,他一死,什么线索都断了。"
温庭奉皱眉不展道:"是啊!线索都断了,还怎么查呢?"
"大少爷也不必太着急,想要害老爷的人一次没得逞,必然会再次动手,只要大少爷耐心等候,肯定会捉住那个幕后黑手的。"
"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我心里是很有数的,只是苦无证据,本以为找着那姓郑的,或许真相就大白了,谁料对方比我还快一步,先将姓郑的给杀了,这真是棋差一招啊!"
"不着急,放长线钓大鱼,大少爷你绝对有翻盘的机会。"
温庭奉对着阿箫抱怨了好一阵子,这才离开了小木屋。待他走后,让青安将温濯熙叫来了,并问道:"三小姐能查景元号的帐吗?"
温濯熙诧异道:"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刚才我大哥来对你说了什么吗?"
阿箫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双眼望着窗户上挂着的一对五色缠丝香包道:"刚才他告诉我,说姓郑的配香师暗地里中饱私囊,将隐香阁的名贵香料偷出去贩卖,所得不下千余两。"
温濯熙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据我查得,那配香师似乎并不缺钱花,他攒这么多钱又是拿来干什么的呢?仅仅是有偷窃的癖好不成?"
"那这与查景元号的帐有什么关系?"
"那么多银两他不可能随身携带,最妥当的法子就是找个有保障的银号存起来。"
"对啊!但是..."温濯熙迟疑了一下道,"他应该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去存吧?那样一来,不就全被人知道了吗?"
"对,他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去存,更不会自己亲自去存,他完全可以找人代存,至于名字,三小姐可以试着找找这两字。"
"什么字?"
阿箫坐起身来,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两个字:金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