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秋,满目苍凉,漫天的黄沙卷起的风尘眯着眼,高悬城墙之上的夏军纛旗迎风招展。
惊喜、紧张、激动...
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心中。
相隔几月,她终于要见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了。
他第一句话会对她说什么呢?
他会不会也像她这般想他?
景澈带着她骑马到了虎门关时,天已擦黑了。
二人共乘一骑入了城的时候,在城中一座建在湖上的水榭宅院内,夜来风疾,灯下影重。
一张案几,一壶清茶,有两道颀长的身影对坐着。
一个邪魅狂肆,眉目多情,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沧浪国陛下竟然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率先出声的是景潇,对于突然而至的拓拔逸,他并未有半分惊讶。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拓拔逸脸上始终充斥的淡淡的笑意,拂了拂袖,径自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朕此番前来便是要宁王爷兑现诺言!"
景潇微微一愣,脑中闪过当时的约定。
自从景瑜将紫鸢从他身边夺走,他心中便一直存了芥蒂,原本以为他会好好对待她,没想他却为了另外的女人,再一次伤了她。
他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但是,他不允许他伤害他所爱的女人。
小丫头为她舍了命,他不能忘记她,不能爱上别的女人。
即使,他后来知道那紫鸢并非小丫头,但是,他竟然为了那个爱丽丝遣散了后宫。
所以当紫鸢为他与拓拔逸牵桥搭线之时,他心动了。
他要他的命,他要他去陪她!
思及此,他收拢了心神。
"陛下要本王如何做?本王定当全力配合!"
拓跋逸姿态十分优雅的将茶盏送到鼻端轻轻一嗅后,又浅浅的饮了一口。
"好,宁王爷果然爽快!朕要你明日休书将紫帝引入这城内!"
"这..."景潇犹豫了一番,"如今他正在前线指挥作战,若是突然休书让他前来,恐其疑心有诈,陛下也知道,本王那七哥凡事都谨慎小心。"
"朕的军队被他打的节节败退,若是继续下去,十万大军将所剩无几,朕若是输了,相信安王爷也无法独善其身。"
拓跋逸看着他,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目光却是很凉。
"王爷,安王爷求见!"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门外传来侍卫的高声传报之声。
拓跋逸与景潇两人对视一眼。
"让他进来!"景潇说罢,随即沉声在拓跋逸耳旁道:"劳烦陛下暂且回避一下。"
拓跋逸轻轻'恩';了一声,大步流星般闪入了内室。
"十二哥!"
景潇刚将目光移向门扉处,便见景澈与莫梓鸢两人相携而入。
景澈前来,他本就疑惑,身边竟然还有个皇后娘娘。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微微一愣,他行了个礼,遂又道:"老十四,皇上不是让你留守帝都吗?你怎么与皇后娘娘来了这!"
"十二哥,此事说来话长,拓跋逸掳走了念儿要皇后娘娘前去交换,幸亏娘娘机警逃了出来。"
景潇淡淡的'哦';了一声,遂又道:"本王即刻休书将此事告知皇上,娘娘一路辛苦,本王马上为您安排厢房休息。"
"那劳烦宁王爷了!"
虽然他在前线让他分心确实不太好,但是她实在想念的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就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拓跋逸,若不是他,保不定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金鱼,没准自个已经将姑娘生出来了,他都没有回来。
景澈瞥了一眼一旁的女子,一双澄澈如水的星眸满是期待,那梨涡上浅浅的笑意,好似一朵在夜间绽放的昙花,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可他的心却是被刀子剜了一般的疼痛。
梦就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半点不由人。
"来人!"景潇声音刚落,便有一随从打扮之人推门而入。
"王爷!"侍从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派个丫头伺候这位姑娘!"
皇后娘娘擅自离宫,大家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她的身份,以免外头流言四起。
"是,姑娘请!"那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莫梓鸢点点头,随着他离开。
景澈拱手作揖,也随着她的步子出了屋子。
屋内登时又恢复了安静。
"宁王爷,真是天助你我!"拓跋逸只身内室,外头一切听的清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以为收到了暗卫的密令,爱丽丝使计逃脱,想不到她竟然来到了虎门关。
能安然从他的手中逃脱,而且还是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爱丽丝果然不是平常的女子,这更让他心里盘踞着那股子要得到她的心思更剧,除了她是他对手的女人,也是他欣赏的女人。
只是,你若知道,你这一来,却是将你的男人送上了黄泉,你还会像刚才那般欣喜吗?
"本王即刻便休书给皇上,以他对皇后的感情,他必定会中计!"
景潇举头望天,一双带着寒意的目光极为阴冷,脸上却是一脸笑容。
拓跋逸阴恻一笑,"好,朕等你的好消息,明早你将城门打开,将朕的人马迎进城内,我们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
"陛下得偿所愿,切勿忘记对本王的承诺!"
拓跋逸哈哈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是自然,朕若是取了紫帝的首级,这大夏皇帝的宝座自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还有一事!"
见他犹豫,拓跋逸问道:"宁王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虎门关中大部分都是本王旗下之人,若是明日开城,希望陛下能手下留情!"
"你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臣服于朕,朕不仅不会要了他们的命,更重重有赏!"
"陛下明君!"
"哈哈哈!"
拓跋逸听得他这一夸赞,脸上自是乐开了花。
景瑜,你也有栽在我手上的时候。
你的兄弟背叛你,你的女人也将会是朕的。
长达了五年的征战,沧浪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也是该一决雌雄的时刻了。
这个天下,终究是朕的。
我要让她在天上看着,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莫梓鸢回到厢房,想着就要能见到景瑜了,一颗心是安奈不住的激动。
原本是想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番,可自个全身的细胞都在跳耀,既然无眠,索性撩了案几上一本书翻阅。
可刚还没瞧上几个字,却听得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
她没有抬眸,只是警惕的问了一句。
屋外传来一句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是我!"
"请进吧!"
原本不想见他,但是想着他好歹受尽苦难救了她,若是将他拒之门外,未眠显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这样过河拆桥也不是她的本性。
他换了一袭月牙白的常服,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书卷气息,只是极为不搭调的是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鎏金托盘。
"我让厨房给你弄了些吃的。"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她怀孕之后确实吃的比较多,虽然临晚之时便吃了些,但是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谢了!"
莫梓鸢勾唇一笑,也不客气,径直在桌案上落座,拿起筷子正要开动。
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他怎么知道她的喜好的。
"怎么?不喜欢?"
见她停顿,已经坐在她身边的景澈微微皱眉。
"没没没,挺好的!"
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她拢了拢心神,又全神贯注在吃饭这件事上。
"你不吃?"
"不饿!"
"好,那我不客气了!"
她说不客气,自然就是不客气。
"怎么样?好吃吗?"他的眼神有些期待。
看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想必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恩,好吃!"莫梓鸢空出一只手对他竖起了拇指,"简直堪比宫内的御厨,这厨子是谁,看能不能高价聘请他进宫当厨子。"
"恐怕不行,他往后不会再下厨!"
"为什么?"
"没什么,反正这是最后一次!"
"你跟他说,我出高价,高价懂吗?"
"他不在乎银子!"
"那他在乎什么?"
"..."
"什么眼神?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自个请到你府里去?"
咳嗽的掩饰了一声,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吃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其实,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他握的了刀剑毛笔,可是厨房的刀子他却握了足足半个月才握稳了。
除夕那夜与她一起包水饺,他便想着,他要为她做一顿饭,没想到,他学会了那么久,今日才寻着机会。
既然已经要放手,又何必让她知道这些出自他呢,只要看着她吃的像小孩一样满足,他的心里也便是满足了。
吃饱喝足,他知道他再无理由停留,这一别,他与她又将恢复从前那般关系。
她是她的七嫂。
"这伤口既然是你处理的,难道这换药之事,不该你来吗?"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她可是堂堂皇后娘娘,难道换药这种小事还需要她亲自动手吗?
"你堂堂大夏安王爷,还找不到换药之人?"
"七嫂,本王就相信你的医术!"
听她居然温顺又讨好的喊她七嫂,在她的记忆里,这一世好像他还未曾唤过她。
既然如此,她撩起了袖子,"那让七嫂看看!"
景澈嘴角一勾,她这人吃软不吃硬。
只要说点好听的,她准能答应。
由于之前条件有限,她只是稍微为他包扎了一下,这一路骑马,那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染的他背后通红一片。
"这么严重怎么不吱声?"
莫梓鸢白了他一眼,这古代的男人都是铁打的吗?
景澈却是嘴角扬的极高,鼻间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有些魅惑人的心智,享受的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为他处理伤口,偶尔不小心触碰到他,他就感觉浑身一颤,好像连同灵魂都在沉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