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直接给老王打个电话，告诉他事情办好了，她递辞呈，但一是时间太晚，二是她又觉得这样老王一定会想很多，不让她辞职不说，搞不好还会弄出不少误会，疲惫的闭上双眼，她习惯性的缩起身子，将自己蜷成个圈，算了，还是明天去一趟公司吧。

嗡嗡的手机声，张圣歆瞬间睁开双眼，其实她已经醒来很久，只是她不愿意去睁开眼睛，不愿意去相信这么快就是亮天，双手撑起上身，她起床将手机闹铃关上，一如往常的梳洗打扮完毕，她拿着昨天老王给的合同，出门打车往东盛赶去。

同组的同事还是一如往常的和张圣歆打招呼，一如往常的笑容满面，张圣歆一一微笑着回应，心里想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工作伙伴，私下的朋友，她花了近三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关系，他的一句话，她就要统统放弃，一股酸涩感涌来，她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往老王的办公室走去。

轻敲了几声房门，里面传来老王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

张圣歆应声推门而入，老王抬眼，和张圣歆的眼神相对，可能是没想到，老王眼神一闪，道了句，“圣歆……”

张圣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拉开椅子径自坐下，她把文件递回给老王，说道，“我和远程的人谈过了，他们愿意和我们重新拟定合同，你放心吧，没事了！”

张圣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老王倒是喜出望外，三分诧异，气氛惊喜，一下子瞪大眼睛问道，“真的吗？！远程愿意和我们重新谈合同？！”

张圣歆依旧淡淡的笑着，点了下头。

“哈哈，太好了，他们愿意谈就行！”

老王真的很开心，甚至是站起来，就差手足无措了。

张圣歆看着这样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大，只是细看之下，这里面又带着丝浅浅的无奈，她真的很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大家一起努力打拼，一起拟订合同，一起谈案子，一起为了一个合同搞通宵，然后一起吃宵夜，一起打骂哪个公司最难搞，然后在揪着头皮往上冲……

“圣歆，你是怎么说服的远程？！”

老王开心了半天，然后大笑着问张圣歆。

张圣歆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她早想好了说辞，托着腮，她一板一眼的说道，“我昨天去找了远程的老总，我和他摆清了咱们东盛的软件和硬件条件，最关键的是，我们几个那天并没有做错些什么，所以这件事情没道理怪到我们身上来！”

她不知道这样说老王会不会相信，但是没办法，她已经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张圣歆说话的时候，老王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待她说完之后，老王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他顿了顿后说道，“圣歆，到底怎么回事？！”

张圣歆心里一顿，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强装镇定的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啊？合同谈好了，这是好事啊！”

“少跟我打马虎眼，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简单的话，远程又怎么会贸然起草合同，跟我们起冲突？说，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老王一双眼睛像是啐了火，他在这行少说也打拼了二十年，吃的盐比张圣歆吃的饭还多，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这是一个无法逆转的事实，那么张圣歆必定给了对方莫大的好处，否则……

被老王戳到重点，张圣歆有些逃避的闪开眼神，嘴里含糊的说道，“什么答应了什么，人家堂堂的总裁，能图我些什么……”

不过是想让她消失罢了，她在心里悄悄的补上了这一句话。

老王眉头皱起，突然间，他一把将合同扔回到张圣歆面前，力气之大，直把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抬眼看他，只见老王一脸的阴沉，他尽量憋着怒气，声音从嗓子中挤出来，慢慢道，“你不说原因，我不会重新签署这份文件！”

张圣歆一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干嘛不签？！”

她费了如此大的力气，他竟然说不签就不签。

老王也很生气，咻的站起身，他跟张圣歆目光对视，一字一句道，“圣歆，我既拿你当得力的部下，又拿你当一个很贴心的后辈，我也一直以为你是很了解我的行事为人的，如果是出卖自己而得来的利益，我王远志宁可不要！”

张圣歆始终看着老王的眼睛，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憋红的眼圈里终于流下了眼泪，颤抖着声音，她哆嗦着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王远志一直揪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但是……

“那远程的总裁怎么肯改变主意？！”

不要告诉他这世界上有白吃的午餐？那是未出社会，天天做着白日梦的人才会说的。

张圣歆再次错开和他的视线，微垂下睫毛，她小声道，“一些私人原因，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辞呈我下午邮件发给你！”

说完，不待王远志回答，她转身就要出门，王远志脚下一快，抢到她面前赌在门口，看着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的张圣歆，老王一肚子火气被诧异代替。

“圣歆，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明白了！”

张圣歆很是倔强，伸手擦干眼泪，她回到道，“没事！”

老王皱眉，一只手撑在门上，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了，就别想从东胜的大门出去，我王远志手下还没有这么不明不白辞职的人员！”

张圣歆屏住眼泪，抬眼回道，“你就当我有更好的发展，放了我吧！”

她敢对天发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抱着一种让老王放手的心态，但没想到……一语成谶。

更好地发展？王远志皱眉，张圣歆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跟远程的总裁又没什么交情，怎么会只见一面就被挖走了呢！

“圣歆，你也知道我的个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扛着！”

王远志放缓语气，语重心长的对张圣歆说道。

这时张圣歆已经收起眼泪，她抬头与王远志对视，隔了差不多二十秒，才缓缓张口说道，“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我不可能让全组的人跟我一起背黑锅！”

她特意强调了‘我’字，仿佛这件事情全都是因她而起似的。

王远志更加迷糊，上次他有问过张圣歆，她说过那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现在这套说辞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为了全公司的人好，那你就放了我，别问我为什么！”

见王远志张口欲询问些什么，张圣歆在后面又加上这一句。

慢慢移开视线，张圣歆低头伸手覆上门把手，再多解释些什么也是没用，白白让其他人跟着她一起揪心，再说她和李耀南之间的事情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呢？

“圣歆……”

王远志还是本能的叫住她，这样的张圣歆让他心里难受，三年的时光，他们一起打拼，她对于他来说早已是超越了工作伙伴的家人，一个自己女儿一般的人，她这样不清不楚的说要离开，还不让问原因，这让他情何以堪！

“辞职申请我下午邮件发过来，你批准就好了！”

头也不回的撂下这句话，张圣歆一使劲儿开门离开，她不能再回头去看老王的那张脸，她怕自己会不忍心，不忍心离开。

关上门的一瞬间，张圣歆的眼眶便红了，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遗憾，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他手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摧毁，每当她看到希望的时候，他总像是一股带着毁灭一切的龙卷风，卷走她的所有……

“圣歆，你怎么了？！”

一个带着焦急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张圣歆抬头一看，原来是林清辉。

林清辉一脸诧异和不安的看着张圣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张圣歆急忙收回情绪，低着头往自己的座位走，她一边小声的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强挤微笑的说道，“哦，没什么，这几天眼睛有些不舒服，总是想流泪！”

林清辉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想想张圣歆这样的女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哭的烦心事，单纯的他随即放下心来，张口说道，“哦，那可能是什么东西过敏了吧！你又去看过医生吗？吃药了吗？”

对于他这一迭声的问候，张圣歆更是觉得心酸的很，加快手中的动作，她头也不敢抬的回道，“没什么大事，这不我正好请了两天假，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张圣歆顺口找了这么个借口，林清辉这才发现，原来张圣歆一直在收拾东西。

可能是所有事情都碰到一块儿，外带林清辉是个单纯心思的人，张圣歆说什么他就信，没有多少犹豫，他还帮她收拾起来，不大的一个箱子，林清辉抱在胸前，对着张圣歆说道，“本来我还想跟你说，宝儿下周度蜜月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现在看你这样子，好像不行了呢！”

张圣歆和林清辉并肩而站，两人一起坐着电梯下楼，她不敢看他，只能小声回道，“恩，到时候会好的吧！”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她相信什么都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