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除了那一声短暂的咳嗽声，什么都没有了。

鼓起勇气，张圣歆突然抬起手，轻轻敲了下房门。

铛铛，里面毫无反应，她又敲了两声，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她皱起眉头，心里越来越没谱，搞什么？里面到底是谁？！

突然走廊里面的昏暗灯光霎时熄灭，整个顶层瞬间被笼罩在黑暗当中，张圣歆措不及防，本能的扔掉文件夹，一把按下扶手，推门而入。

“啊!”

伴随着她的尖叫声，张圣歆成功的重见光明。

一间很大很奢侈的办公室，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后是一张皮椅，而皮椅上面，插着耳机闭目养神的男人，正是李耀南。

可能是张圣歆的动静太大，李耀南睁开双目，漆黑如夜的眸子与她相对，两人同时定住。

张圣歆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心脏砰砰的跳着，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李耀南，虽然开始有猜到是他，但是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摘下耳机随手扔在桌上，李耀南抱着双臂，后仰在椅背上，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张圣歆惊魂未定，死死盯着李耀南，半晌后说道，“李耀南，果然是你！”

李耀南脸上带着淡淡的讪笑，随意的回道，“什么叫果然是我？你闯进我的办公室，见到的当然是我！”

不知为何，此刻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张圣歆只想冲上去撕下他那张伪善的面具。

“我们公司和远程的合同，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张圣歆声音冷冷的，盯着李耀南的眼神也像是恨不得能杀了他。

李耀南还是那无所谓的样子，回道，“你算老几，敢这么和我说话？再说远程现在是mz的下属公司，我说怎样，就怎样！”

李耀南可以加重了‘我’字，气的张圣歆牙根痒痒。

“你为什么这么做？！”

张圣歆很不能理解，难道是为了报复她？他们早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再说为了她，他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

“我做事还不需要向你解释！”

李耀南突然变脸，表情比张圣歆还要冷淡。

他为什么这么做，哼！眼睛死死盯住张圣歆，李耀南心中不悦。

张圣歆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双拳紧紧攥在身侧，她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看到张圣歆动怒，李耀南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报复的快感，原来她也会有脾气？原来她也会为了什么事情而生气？！

脸上的阴沉逐渐退去，李耀南又变成了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眼睛仍旧看着张圣歆，他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没想怎么样，只是作为远程的新东家，看到自己公司下属和别公司的人乱搞，在这样情况下签约的合同，你说我能让它奏效吗？！”

随着李耀南的话，张圣歆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尤其是那个‘乱搞’，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刺耳伤人。

强忍着呼之欲出的怒气，张圣歆紧咬牙关，恨恨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李耀南嗤笑出声。

从皮椅上站起身，李耀南缓步来到张圣歆面前，与她距离两步远，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的鄙视之意是那样的明显。

张圣歆不悦皱眉，要不是答应了老王，她真想现在转身就走，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李耀南这张伪善的面容。

曾经的恋人，情人，如今近在咫尺，但却都是怒目相对，他们心中带着对彼此的恨，恨不得将对方的心脏挖出来，看看会不会痛。

“为了能签成合同，和对方公司人员做那档子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是该说贵公司‘行事有方’呢？还是该说你们员工，‘大义凛然’呢？！”

李耀南说话像是啐了毒的刀子，字字刺进张圣歆的心脏，不怕疼不死她，就是毒也要毒死她。

张圣歆哆嗦着嘴唇，原来宝儿说那天在卫生间看到李耀南是真的，她还以为只是认错了人，要不以李耀南的性格怎能善罢甘休，原来他不仅在，而且还看着事情发生……

微垂下眼睫，张圣歆错开和李耀南相对的视线，隔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我没有做什么有悖原则的事情，是你们公司的韩晓喝多了，我觉得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合同的签订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的掺杂，因此你不能单方结束合约！”

李耀南微微挑眉，在他印象中的张圣歆可不是现在这种，这要是在从前，他这样说，她要不就是火冒三丈，要不就是赌气转身走人，可她现在竟然在这边一字一句的解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这种不确定感让李耀南更加不悦，双手插在裤兜，他冷漠着继续说道，“敢做就不要不敢承认，洽谈部的相关人员我们已经做了处理，你们公司呢？不会一点措施都没有吧？！”

张圣歆紧咬牙根，李耀南摆明了是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明显针对的对象是她，她没必要连累所有人……

“好，这件案子是我一直在跟的，负责人是我，那是不是我主动提出辞职，你就会重新和东盛签约？！”

说话间，张圣歆再次抬起眼睛和李耀南对视，她的目光清冷，没有抱怨，有的只是一片沉静。

李耀南静静的看着她，她就在他面前，一模一样的面容，她就是张圣歆，但又好像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一个人揽了责任，我就能不追究了？还是你以为自己很英雄，为别人揽责任很爽是不是？难道你都拿别人当傻子的么？！”

李耀南声音依旧低沉，但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怒气，他不能想象眼前的张圣歆，三年不见而已，她这是怎么了？学会为别人挡祸出头了？学会牺牲小我了？他不能允许她的转变，这样的她很是陌生，他……会不安。

张圣歆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脸上现出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她张口，声音很轻的说道，“那要怎么样？是要我再离开吗？滚到一个你真正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地方？只要我离开，你就可以和东盛和解吗？”

李耀南脸上的表情瞬间定住，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张圣歆，霎时的一股冲动，他甚至想走上前去摸摸她的脸，看看她是不是带了什么面具，这不是张圣歆，她不是……

“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带着一股不能相信的错愕。

张圣歆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了些，她笑着，带着淡淡的自嘲，回道，“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威胁你，我只是在向你询问，是不是我离开了，你就会和东盛和解？！”

她刻意加重了‘离开’二字，心里的痛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心脏都麻木了，也不会再表现在脸上，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心迹，尤其是面前这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李耀南插在口袋里面的双手紧握成拳，她还敢说这不是威胁，她还敢说……

“张圣歆，你以为我还在意你吗？”

李耀南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张圣歆心头一痛，她知道他不在意她，要是在意的话，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呢？

摇摇头，她用行动告诉她，她不在期冀着什么，现在只是希望他能高抬贵手，不要因为对她的恨，影响了全公司的人。

李耀南觉得自己的心脏揪在了一起，要说三年之间有什么是没变的，那就是她一如往常的能让他心痛。

“好啊，那你就离开吧，你离开东盛，我就和他们重新签约！”

过了好久之后，李耀南缓缓张口，她不是这样说嘛，那他就让她称心如意。

张圣歆一口气憋在紧抿的唇边，她甚至想和他说声谢谢，但事实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她怕自己一张口，还没说话就流出眼泪，他总是能让她如此难过，如此的生不如死，三年前她傻得为了他放弃一切，三年后她为了那些一切再次放弃了，不过这次是值得的，她这次真的懂得了，如果人的一生终究是要面临去留的抉择，那么也要选对为了什么，为了谁而离开。

李耀南紧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能将她身上穿出窟窿来，她就这样再次离开了？仍旧没有问过他的心情，他的想法！

她总是这样，难道在她心里，他就真的是那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别怪他做的太无情，即使她不爱他，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看见她痛，也许他那饱受煎熬的残破的心，还能好受一些……

张圣歆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远程大门，脑袋处在一片空白当中，双腿发直，她一个人愣愣的走在香港的街头，整个城市被璀璨的霓虹包裹的熠熠生辉，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带着各色的笑容，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天的夜晚，她突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她曾无数次幻想和他相见的那一刻，但却从未想到，那一刻来的是这样的突然，这样的……残忍。

走了两个多小时，走到双腿麻木，走到没力气流泪，张圣歆终于走回了家，抬眼一看，墙上的欧式挂钟显示着凌晨两点四十五，浑身无力的摊在大床边上，她呆呆的望着房顶，一颗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