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本来就处在边缘的地带,此刻马车疾驰中,不觉中已经车行在尘土飞扬的车道上,已远离小镇了。
车道上扬起的尘土似乎被风卷起成了一块淡淡土黄色的透明布匹,风幕卷住在马车上对持的两人。
黑衣人的身上传出一种身手绝高之人才有的威压,沉重地似乎往人的背脊上压了一座大山,让人呼吸不过来。对面眼神冷厉的阿岚,却丝毫不为所动,与其僵持着,似乎感受不到黑衣人身上的气势一般,沉稳冷静,有一种山崩于前而不动摇的姿态。
上官掀开车帘的手都有些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有些沉的布帘。当她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的出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黑衣人眼疾手快身影一闪,在上官和阿岚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站到了上官身后,明晃晃的长剑紧紧贴着上官的颈动脉,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平时静若幽潭的眸子也变得恐慌无措。
她纤细的手紧紧攥着那个小药瓶,掌心被汗打湿,一动也不敢动。
“放开她!”阿岚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严重的警告。
黑衣人粗噶一笑,“嘎嘎……你现在可奈何不了我!”
阿岚额上青筋暴现,目光狠厉地几乎要将黑衣人千刀万剐,可他不过只是个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就算心智沉稳无所不惧,他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身陷险境,却不敢轻举妄动。
“我在这边站着,你站在云景的背后,还斜斜地背对着车外朝向我,你分明就是怕我偷袭于你,可见你心中实际觉得我能将你制服!”阿岚不屑说道,如泼墨画就的浓眉挑起,“你分明就是一懦夫,挟持一女子那算得上什么好汉……”
阿岚还在讥讽地说着,黑衣人神色不变,眼中仍是一副看戏的神色。仿佛在他面前挣扎的人都是蝼蚁,没有他需要操心的必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脚踩在木板上踏出来的动静。一股猛力从车内冲出,直直撞到上官的身上,一时将上官撞得偏离了刀锋,有了活动的自由。
“云景,药瓶!”阿岚急喝,眼睛紧紧盯着上官的动作。
在一个刹那见,上官右手拇指一翘,推开了塞住药瓶的木塞子。在被撞得斜飞到阿岚一边的时候,可以借着身体翻转的斜度将药粉撒向黑衣人。
可是这一个刹那见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风,对,就是风!此时是刮着大风的,从空中飞扬的不计其数的尘土就能看得出来。这药粉一撒出去,如果风向不对的话,肯定就会累及自身。一时间,她伸出去的手堪堪僵在了半空中。
就是这一个时机的耽误,黑衣人暴怒地手腕一转,绕了一个剑花就朝上官刺去。
“朵儿……”从车内听到阿岚暗示,撞出车外跌坐在一边的冉秋一跃而起,想要替云景挡住那一剑。
马车外驾车的地方也就两尺来宽,还是这种专门定制的宽大的马车。电光火石间,冉秋已经扑倒了上官的身上。
血,从冉秋的脸上渗出滑落,滴到肩胛处。她的右手臂上衣服也被划开,鲜血染红了一整片的衣裳……
“冉秋!”上官惊恐的喊声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害怕和惊惧!
她堪堪接住冉秋的身体,两人双双从马车上跌落,一齐跌到地面上,腾起一阵黄尘。
包子此刻也从车内一跃而出,只见一团如火焰一般的火红动作飞快地跳上黑衣人的肩头,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用爪子狠狠在黑衣人脸上抓出几条血印,然后又飞速地逃离,跳到上官的身边,邀功似的直叫。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连黑衣人这个绝世高手一时间都难以招架。
黑衣人先是挟持上官被冉秋那一撞破坏,后又刺杀上官未遂,已经恼羞成怒了,再被包子抓破脸面,一时间身上的杀气腾腾如凶神,飞起掠身拿起长剑就朝地上的冉秋刺去。
上官抱着冉秋跌落,此刻后背贴着地面,面朝天空,一眼就看到了黑衣人的动作,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冉秋护在怀中,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过这一剑。
剑距离上官的身体越来越近,近到只差半尺就要刺入她的身体中,这时突然一阵清啸传来,黑衣人手中的剑一顿,堪堪停在距离上官身体半寸之处。
一道白影从远处飞速靠近,如一道闪电般,瞬息就站到了马车顶上。
“风轻轻。”上官看到那个白影的面孔的时候,情不自禁口中吐出了素衣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火灾那一天之后,再也不曾见面过的风轻轻。
“暗四,放了他们。”风轻轻目光平和地看着那个黑衣人,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暗四闻言有些不悦,粗噶的声音反问道,“可是主子有令?”
风轻轻从腰间取出一快巴掌大小的令牌,这面令牌是白玉雕就,上面一面是振翅欲飞的凤凰,一面是遨游空际的神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她五指扣着白玉令牌平平送出,让暗四瞧了个清楚,口中淡淡问道,“可识得此物?”
“哼!”暗四轻哼出声,提气纵身掠到马车顶上的边缘处站立着,跟风轻轻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直到暗四的背影都瞧不见了,上官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虽然她不知道风轻轻和暗四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同伙,但是她知道风轻轻是来救他们的,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上官云景……”风轻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上官,言语中有着浓浓的无奈,却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四个字,“又见面了……”
上官仰天看着站在高处的风轻轻,心中一阵失落,但还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谢谢你救了我们。”
风轻轻摇摇头,“你本可以自救!剑谱不是用来把玩的。”
上官羞愧地低下头。她的手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我不是……”可是,就说了这三个字,她便不知道如何辩解了。修炼剑谱和太极拳法一直都是云景在做,并非是她,在她占据身体主动权的这段时日内,连冉秋的太极拳都荒芜了许久。
她也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这个认知突然让她觉得心中像是被塞满了粗糙的沙子,一颗一颗都咯得她疼。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云景一直在思考着的,“那本剑谱的心法是在何处?”她迟疑着,问出了口。她知道要是现在不问出来,以后再难有机会问了。
风轻轻柳叶眉一挑,惊讶说道,“那剑谱上居然没有心法?”她讶异的神情不似作伪,又听得她喃喃自语道,“这剑谱是我无意所得,因为本门剑法不许外传,才给了她那卷剑谱,要是没心法的话,也的确是难修炼了……”
还没等到风轻轻思索出一个什么结果,她的思绪就被一声呼痛声打断。原来是阿岚开始给冉秋治疗手臂和脸上的伤势了。
冉秋为了护住上官,脸上和手臂上都受了剑伤,脸上的只是恻恻擦到了,破了皮可能会留下疤痕,但是口子不深。而手臂上的伤口都翻出了白肉,几乎可见筋骨。
上官神色焦急地看着冉秋咬着唇忍痛的样子,眼中蓄满的泪水又要滑落。风轻轻一看上官着泫然欲泣的样子,知道她此刻定然没有心情听自己的话,于是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是自己受命必须要暗中保护上官,务必跟上官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当然,如果这关系是救命之恩的话,肯定是更加牢靠的。所以她宁愿承担得罪现在明面上的主人的风险,也要救下上官等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