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碰状的声音刮破房间中的寂静。两个上下翻飞的身影纠葛在一处，互不相让。激战了几十回合，仍是不分上下。柳宫女杀气腾腾，剑剑紧逼璧云要害，璧云手中的宝剑如银蛇狂舞，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不知过了多久，柳宫女毕竟年岁已高，再加之璧云出手凌厉，剑锋精准，又几十回合过后，柳宫女已经逐渐陷入了劣势当中。身子已不再如开始般敏捷，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带着轻喘，她猛然旋身，险险地躲过璧云一剑，身形借着转身的力道连连后撤几步，勉强稳住身体。璧云停下了手中的剑，冷冷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柳宫女。

柳宫女心中暗吃一惊，没想到这丫头倒还有些本事，若是再这样硬拼下去，怕是不但讨不到半分便宜，连老命都要断送于此地了。想到此，她目光一转，看向璧云，开口说道，“楚璧云，老身见你这身武功倒还勉强说的过去，本着爱才之心不打算杀你，若是你能好生报效冥楼，老身大可放你一马。”

璧云微微一顿，“此话怎讲？”

看到璧云眼中的迟疑，柳宫女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对她产生了效用。“老身委实不想杀你，愿意再给你次机会，若是今日你能将那李世民杀了，老身愿对前尘往事既往不咎，老爷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宫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如何啊？”

“这……”璧云犹豫了，眼中浮现出昨夜的情形，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吗？就算是见到他了，她真的下的了手吗？经历了昨夜的事，她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了，她知道，她是没有办法狠下心去的，若是再来一次，也只不过是昨日的情景再现一次罢了……

眼见着璧云犹豫不决失了神，柳宫女瞅准时机，衣袖之中所藏暗镖无声滑落到掌心，猛一甩手，飞镖如脱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着璧云的面门急速而去。

璧云突然听到轻微的空气摩擦的声音，不禁抬头看去，却见一枚暗镖奔着自己而来，眼见就已经到了面前。大吃一惊，反射性地抬剑一挡，“铛！”金属碰撞一声脆响，那力道竟然震得璧云被迫后退了数步，撞上了身后的梳妆台才勉强停下了脚步。“你……卑鄙……”璧云怒火中烧，向着柳宫女之处怒目而视，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呆住了。

只见那柳宫女双目血红，向前突出，死死的盯着璧云，眼球仿佛要掉落出来一般，看着让人心惊不已。脸色酱紫，七窍留血。再看，那咽喉之处赫然刺着的正是刚刚的那支暗镖！正所谓害人终害己，怕是这柳宫女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暗镖之下吧。

看着柳宫女可怕的死状，璧云只觉得手脚冰冷，心脏狂跳不停。一步一步地靠近柳宫女，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端，那柳宫女早已经气绝而亡了。璧云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手中的剑“咣铛”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引的璧云一阵轻颤。天啊，她杀了人了……

璧云漫无目的的走在皇宫之中，心中很乱，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唤回了神志，抬头一看，前方一队卫兵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璧云自觉一阵心虚，立刻闪身于墙角之后，看着那队卫兵从眼前走过，压抑下心脏的狂跳，原来是她多疑了，那些人只不过是在巡逻而已，并不是来捉她的。心中安慰着自己，那柳宫女本是自做孽，自己并非有意将她置于死地的。想着想着，心情总算是平复了许多。

卫兵？巡逻？不对，璧云有些疑惑，清柳阁何时开始有了卫兵日日巡逻了？细看周围景物，不禁诧异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啊……她从来都没有来过。不过细想自己进宫以来，除了那夜去过御书房刺杀李世民，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清柳阁。当下，她明白了，自己恐怕是已经在这若大的宫中迷了路了。

这是哪里呢？璧云看向周围，错落有致的庭院，一派生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粗略看来约是清柳阁的二倍有余。正在迟疑之时，从房中走出了两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璧云赶紧隐藏住身形，两个宫女行色匆匆，显然没有发现璧云的存在。边走边说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似有要事商议，你去吩咐下去，所有人一概不得打扰。”二人说着，渐行渐远。

璧云心中了然，原来这竟然是皇后的寝宫。突然，她心中涌起了一丝好奇，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想到这儿，璧云不再犹豫，飞身跃上了琉璃瓦铺就的屋顶，仔细打量着四周，那最宽敞高大的一处应该就是主房了吧。璧云潜下身去，无声滑落在地面之上，停在了一处微微开启的窗户之下，向屋中一望，却见李世民眉头紧锁，目光阴郁，状似十分不耐的看向长孙皇后。“此事不要再提了！朕自有打算。”

“可是皇上，”长孙皇后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皇上，臣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陪伴圣上的时日无多了。若是不能给皇上找到一个贴心之人，代替臣妾照顾皇上的话，那臣妾又如何能走的安心呢？”

“住口！”李世民猛然打断了长孙皇后尚未出口的话。“朕不要听你说这些，朕有最好的太医，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若是他们治不了你的病，那他们全都得死！”冰冷的声音不含一点怜悯，相是刚才出口的并不是夺人性命的命令，不过只这一句话，十几条的人命便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皇上！”长孙皇后定定地看向盛怒之下的李世民，眼中是一抹感动与无畏，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向来是个说的到就做的到的人。所以，她更要阻止他，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陛下，请听臣妾一言。”

“若是再说那些朕不愿意听的，那就不要说了。”李世民回过身去，背对着长孙皇后，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此次不愉快的谈话。“朕是来探望你的身体的，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长孙皇后看了看他，知道多说无意，每次说起她的身体，他都是这个样子，心中又的是无尽的感动与温暖。所以，她更要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当自己走的时候也好放心了。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世民回过身来，看着她，眉头高高挑起，示意她说下去。长孙皇后垂下目光，沉思了片刻，迎上了他的双眸，“皇上觉得楚婕妤如何？”

贴于窗外的璧云听闻此言，不觉心中一颤，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李世民的回答。心中忐忑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是处于怎样的一个位置，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搀杂了太多无奈的纠葛，他，究竟是如何看待于她的呢？是爱？是恨？是怨？还是怜？璧云觉得自己的心跳地越来越快了。

听到长孙皇后的话，李世民眼中闪现一抹阴郁，“皇后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长孙皇后诧异于他突变的脸色，呐呐地说道，“前些日子，臣妾去看过她。”

“你去找她？”李世民眯起双眼，眉头越收越紧，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皇后为何要去找她？”

“臣妾只不过见陛下对她恩宠有加，一时兴起便想去看看她是个怎样的女子。臣妾一见，果真如臣妾心中所想那般美丽，灵秀。”长孙皇后看了看李世民深沉的目光，迟疑了片刻，“皇上既然如此喜欢她，不如将她封妃如何？”

“封妃？”李世民的脑海之中又浮现了昨夜的那一幕，她颤抖着将毒酒呈给自己的场面让他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皇妃是何等的高贵，她如此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子如何能配的上皇妃的身份！更何况，她是前朝逆子，朕之所以将她留在身边，也只不过是想借她引出其他叛党，难道皇后以为朕真的会对如此一个女子动了心吗？朕乃一国之主，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区区一个楚璧云，朕又岂会放在心上，她在朕的心中，什么都不是！”

一阵天旋地转，璧云只得用手扶住墙壁，才勉强撑地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瘫软下去。哈，太可笑了，她简直是太可笑了？也太高看自己了！爱？恨？怨？怜？不，统统都不是。他真的太懂得如何让她绝望了。他说她在她的心中什么都不是！可是，那些日子，他看她时眼中的温柔呢？都是假的吗？他那些温柔的举止，关心和怜爱，统统都是骗她的吗？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而她竟然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爱？他连怨恨都不屑于给她，这世界上最伤人的莫过于冷漠。他可真是狠心，之一句话就让她断了一切念头。自己为了他，背叛了冥楼，杀了人，枉顾了爹的信任，抛弃了二哥的真情，到头来，却是白白的牺牲……

璧云只觉得胸口压抑地要炸开了，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跃出了围墙，逃离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让她心碎的男人……

屋中的长孙皇后与李世民并没有觉察到异样，长孙皇后看着怒发冲冠的李世民，半晌，她柔柔地开口说到，“皇上如此说，可是对的起自己的心吗？”

“放肆！”李世民本已经说服了自己，可长孙皇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倍觉狼狈。“皇后，朕改日再来看你！”说罢，负气转身迈出了大门。只留下长孙皇后独自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何时，他才肯正视自己的心呢？

“璧云小姐！璧云小姐！快开门啊！”月牙与小翠焦急的猛拍着门板，可是任她们怎么拍，怎么叫，屋中回应她们的却是一片碰撞破碎的声音。

月牙与小翠一听，慌了手脚，更加急促用力地拍着门，“璧云小姐，您在做什么啊，千万别伤到自己啊！”相互使个眼色，不约而同的用力向门撞去，一声木头断裂的脆响，房门应声而开，月牙与小翠同时扑倒在地。二人慌乱的爬了起来，却被满屋的狼籍惊的呆住了。房间里已经找不出一件完整的家具，面目全飞，丝毫看不出它以前是多么的幽雅整洁。两个木制的圆凳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其中一个凳腿已经折断了。桌子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颓败地斜压在凳子上。粉红的床幔被整个扯了下来，又被撕成了碎片，月牙与小翠惶恐的睁大双眼，看向颓然的坐在床边，倚靠着把手，闭着眼睛，筋疲力尽的璧云。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璧云小姐一向清冷安静，今日这是怎么了……

沉默……沉默……半晌，璧云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向两个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嘴角竟然泛出了一丝笑意。好美，月牙与小翠看的呆住了，这笑容可真美，可是，又有着那么点不同，不同在哪里呢？她们却无法分辨的出。

“还不帮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一阵淡香飘过，混沌中，璧云的声音竟然透着一股子妖媚，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月牙与小翠双眼迷离，木然的蹲下身去，开始收拾这着地上的杂物。

“动作这么慢！”璧云看着她们，声音变地尖利了起来。“给我掌嘴！”

“是！”月牙与小翠双眼依旧朦胧，没有焦距，如梦游一般，听了璧云的话，抬手便向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抽了上去。“啪啪”静寂的房间中只响着沉重的巴掌声，月牙与小翠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双颊已经开始红肿了起来，她们二人却像是豪无知觉一搬，不停的抽打着自己，没有哭泣，没有求饶，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半晌，璧云像是欣赏腻了自己的杰作，“好了，你们出去吧。”

月牙与小翠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璧云双眼之中浮现出一丝从来没有过的邪媚，看来，娘床下暗阁中的那本书还真的是挺管用的呢……

从今天开始，以前的楚璧云已经死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软弱、可以任人欺凌的她了，她要让每一个负过她的人都出代价！最沉重的代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