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凄凄思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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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音,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于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抛我古墙阴,秋风荒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好一首幽怨的古琴吟,如深宫怨妇思君欲断肠的凄切揪心。

若仪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咯噔一下,跟着那琴弦声动心也随之起伏了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倒像是她无理了?她负心了?

初加、一拜、二加、二拜……

直到王家舅母念及祝辞,直到父亲最后宣布:“小女若仪笄礼已成!”

若仪是真正的舒了一口气了,整个人身体都随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笄礼已成,此时的若仪穿着曲裾深衣,头上挽着发簪,十五岁的身姿高挑丰盈,比一般的女孩儿都要高上一些,白净的脸蛋上因为室内暖气的熏绕有着莹润的红光,好一支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

众叔伯也相互拜礼离开了主庙,若仪一直低着头低眉顺眼地低低答谢,表现出了良好的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一旁的墨永贞很似赞赏。

倒是作为贵宾的卿家五郎是行在最后的,只见他缓缓起身,旁边是晋王,身后便是抱着古琴的小侍,那小侍眉清目秀的,倒是一副好相貌,只是看着若仪便是横眉怒对,那眼睛差点就成了斗鸡眼,若仪淡然一笑,心道,这小屁孩缺心眼,我又没招惹你,你瞪什么瞪?随即淡笑的眸子一转,明亮的眸子对着那小侍猛然一瞪!

若仪的表情转换得极快,上一秒还是笑脸盈盈却突然一变,本来眼睛就够大的了,使劲一瞪,把那小侍瞪得目瞪口呆,成痴傻状了!

“贤侄乃是贵宾,今日小女笄礼……”墨永贞正和卿家五郎像模像样地拉着客套话,互匡的应酬的话谁说不上几句?尤其是身为朝中三大公卿之一的墨家家主,估计比老油条还要油了!

“哇——”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被若仪瞪了的小侍竟然咧开嘴哭了起来,只见他双手紧抱着古琴,满眼的泪水紧紧包住,好似在强忍着,可是不管是如何忍,那两泡泪珠儿还是哗啦啦地滚出来了。

若仪傻眼了,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这啥世道?不就是瞪了他一眼,一个男人,至于嘛?

哭得如此惊天动地的!

墨永贞看了一眼卿五郎,只见卿家五郎却微微侧过脸来看了看正在摆弄着衣袖的若仪,若仪感觉到那束不善的目光,条件性地抬头回看了过去,看什么看?

但见卿五郎嘴唇一勾,一笑,手臂伸直轻轻拍了拍那小侍的肩膀,笑道:“无碍,小侍胆怯!”

那小侍本来还在哭着,被他这么一说立马闭上了嘴,满眼的碧玉泪珠儿咕噜噜地落着,委屈地嘟起了嘴。

只见晋王抿嘴一笑,拢了拢袖子,一脸的笑意,道:“倒是不如淑妹胆大!”

卿五郎也微笑着点点头,临走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一直低着头的若仪。

哇——自由就是好啊!

一回到自己的凤玉阁,若仪就展开双臂飞快地跑了起来,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连身上厚重的披风都给摘了去,扔在了一边,只着了襦裙便满地儿地跑,身后是一群紧张得不行的侍女,芳华和伯颜都惊得尖叫出声,大叫道:“小主,不可,不可!”

整日的说,这样不可,那样不可!

穿着鹿皮靴儿的若仪兴致全无,索性就站在庭院里,双手一摊,无奈地嘟了嘟嘴,她的发髻因为刚才一阵疯跑而变得有些凌乱了,芳华快步追来,拿了披风给她裹上,小声道:“往日小主如何温顺难不成是装装样子?这刚一回来怎么就如脱了缰了马儿,怎么唤都停不下来了!”

众侍女将若仪团团围住,又是整理襦裙又是整理发髻的,若仪像个木头人一样傻站在哪里,伯颜还打趣地笑道:“小主顽皮!”说完将若仪头发上的一根树枝儿给摘了下来,在若仪眼前晃了又晃。

等到众人收拾完毕,若仪也穿得好好的一身服饰了,芳华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再谨慎地为若仪妆点了一下脸部的妆容,捻了点脂粉儿淡淡地洒在脸颊上轻轻抹匀了,透着点红晕的脸蛋儿水嫩嫩的,芳华甚是满意,这才作罢。

不过是晚间的家宴而已,需要如此隆重吗?

一个下午,都是在众女的装点打扮下度过的,若仪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伯颜则是安静地绣着手工,伯颜年纪虽不大,心却极巧,人又聪慧,早间才从芳华那里偷师学艺学来的花样儿她只要在丝绣布卷上临摹一阵就能绣出来。

此时伯颜正低着头绣着手里的丝锦,女子们绣花多是用白绢打底,外面用金丝圈儿给固定支起,也不知伯颜到底是在绣着什么图案?

若仪侧过脸去,便见到伯颜打趣一笑,“小主莫不是也对女工有兴致了?来来,不如一起吧!”若仪无奈耸耸肩,摇头表示不愿,她可不想自己的手指头再多上几个针孔,手指头上的针眼现在还疼呢!

若仪悠叹一声,眼梢无意间便瞟见了那丝绢上的花样图案,粉白嫩红的一小朵儿,似有多层的花叶儿簇拥成一小团,中心吐蕊如金丝。

那是,樱花!

“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

花如雪,雪如花,今生往昔,别君在天涯!

那宽袍衣带上的樱花如今又是属于了谁?谁又是属于了他?

若仪喃喃出声,旁边的伯颜微愣,她抬首见到若仪眸子里似乎有泪光涌动,心里一紧,急忙将那丝绢给揉成了一团紧紧地捏在自己的手心,慌忙道:“小主,伯颜此后自是不敢再绣樱花!望小主珍重!”

伯颜说得有些急切了,一边忙活的芳华见到如此场景也是微微蹙眉,心想着若不是伯颜又惹小主气了。

“小主!”芳华缓步而来,轻轻唤道。

“我没事!”若仪含笑道,拉过伯颜,手心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说好了不跪不跪,怎么好好的又跪了?”

伯颜心里一暖,鼻子微微一酸,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掉。

“不过是看了一些伤神的事物而已,犯不着大惊小怪的,都去忙吧,晚间主院那边传话时再过去也不迟!”若仪说完便重新躺回了软榻,脸朝着屏风的那一边,伯颜拉下垂帘,命人将暖炉靠拢了些。

珠帘轻微晃动,暖暖的熏香萦绕,意识在飘忽不定地游转着。

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个月了,重生的四个月里,她努力的忘记自己的前世,忘记前世那个雷厉风行果断处事的凤蕊书,忘记前世那个一生背负着一个承诺的栖凤摄政王,忘记前世那个她与之并肩携手且甘愿为他撑起一片晴天的少年儿郎,忘记战场上的血溅,忘记紫阳宫里的穿心之痛,忘记那一袭华衣,忘记那一张容颜……

心痛!

何苦来?何苦痛?

若仪大口地呼吸着,起身撩开垂帘,伯颜闻声上前,拿了风衣给若仪披上,弱弱地说道:“后院腊梅开,小主何不出去转转?”

“也好!”

凝视着满园的腊梅,枝条上的雪被一扫而空了,徒留下光秃秃的枝桠苞儿,若仪轻叹一声,有什么东西,也空了!

“小主为何伤神?”伯颜轻言道。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若仪淡淡地回答。

晚间的家宴是在主院进行的,父亲和兄长都在,父亲的那些侍妾都列位出席了,席间若仪也见到自己的兄嫂,这位出自王家的女郎仪容标致,个性也是十分温和,说话细声细语的,倒是个不错的人儿。

“仪儿,为父正好有事要知会与你!”席间,父亲说着,随着他的话语刚落,原本喧闹的场面出奇地安静了下来,丝竹乐也停了,唱着祝酒歌的侍女们都委身退出。

“儿今已礼成,便是个大人了!”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耳熟?若仪心里直打鼓。

不会吧,不会现在就让我嫁人吧?

“家族之中的事,儿亦该酌以言论,事无巨细也该知晓一二!”

嗯?若仪竖起了耳朵,道:“儿谨遵父意!”

“春至,你父兄有意迎娶太常之女林氏嫡女为侍妾!”

兄长纳妾?

还好,不是嫁女!若仪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傻了眼,兄长正室可是王家人,而且兄长已经有三个侧室和几个侍妾了,若仪微微侧面看了一眼对面的兄嫂,但见坐在兄长旁边的除了王氏还有一个长相貌美端庄的美妇,相对于那美妇的容颜,王氏的脸显得苍白憔悴了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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