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郁芳已经被我的表现惊的一身冷汗,不住地用余光瞥向我。叶明寒来了,我的神智多少收回来了些,此刻已经是一潭浑水了,不能再东窗事发了。
“何将军就要回来了,皇后怎么如此魂不守舍的?这次何将军做的很好,朕还在考虑怎么奖赏他呢!不如皇后为朕出些主意?”叶明寒坦然地坐在了桌旁,面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我知道,叶明寒惜才,就算师父没有如约赶回来,他也不会真的下令杀了他的,毕竟师父该完成的已经完成了。
“皇上说便好,臣妾也不知何将军想要些什么。”我随意地敷衍道。
他看着桌上已经凉了而纹丝未动的饭菜,皱了皱眉,命人去换了一桌,又将我拉到他的身旁,他拿过勺子,一点点地为我吃着晚膳。
也许是习惯了吧,我早已将他流露出的所有关心划归到了逢场作戏这一栏中,所以,即使挨得那般近,我依然十分坦然。
仿佛过了很久,原本金红色的天已经变得漆黑,宫中已点起了灯,桌上的菜已经被撤下,没变的只是叶明寒抱着我的姿势,仿佛很近,又似乎很远。
“皇上,娘娘,据前门那边来报,何将军回来了!”郁芳忽然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回来了?”她的话音未落,我便急忙接道,挣扎着要冲出去,奈何叶明寒怎么也不放手,我回过头去看向他,只见他一脸了然,牵了我的手,自若地说道:“即使如此,皇后也一同前去吧。”
“恩。”我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跟着他走了出去,他却故意压慢了步子,似乎在拖延着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了前门,远远地便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听说叶明寒来了,他们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我也因此得以一眼望穿人群。
然而,我更希望我什么都没看到。
黑色的铠甲之上光芒闪烁,那光泛着浓重的红色,连同血腥的味道一起弥散。
头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击了一下,我呆怔地看着面前这副景象,脚怎么也不肯再向前挪动一步,唯有泪水,汹涌而下。
手被叶明寒紧紧地攥住,他拉着我,一点点向前挪动,我的手在他的掌心不安地转动着,试图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可是我做不到,仍凭我怎样努力,他还是将我带到了他们的面前。
蝶儿的哭声断断续续,仿佛一不注意,她很有可能就随永志师父而去了。
我这时才知道,我到的时候,永志师父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那时候,我以为最坏不过就是这样了,可是我不知道,这错过的最后一面,日后会带来多少恩怨纠葛。
只因为,我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
擦肩而过的绚烂,不过是一种遗憾。
烛火“噼啪”地跳动了一下,我的眼帘微垂,喃喃地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砰……
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推了开,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触目,是一片刺眼的明黄。
“皇后愈发地清心寡谷欠了嘛!”
冷风从被推开的门涌入,连同他的话,一起向我袭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上此话何解?”
他的眉眼间俱是冷意,“这话该是朕问皇后吧。皆是虚妄,哼,真是深奥呢!尤其是得知皇后的所作所为以后,这句话变得更加难懂了!”
眼帘微微下垂,“皇上的话臣妾听不明白,还请皇上明示。”
“哼!”狠狠地一拂双袖,门被关了上,他大步流星向我走来,手紧紧地捏住我的下巴,他狠狠地道:“几日不见,皇后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渎职……哼,真是个好理由,朕是不是该谢谢你,替朕发现了一个罪人?”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在皇宫中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叶明寒粗暴的动作,就如同习惯了他刻意装出的温柔般,于我而言,这些已经毫不新鲜,疼痛也好,心酸也罢,我早已麻木到淡忘了。
“皇上说的话臣妾听不懂。”
习惯之后,便是本能,不断地重复着“听不懂”或者“不知道”,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本能。因为这六个字,可以保障我的安全。
将我的下颚抬高,他的眼睛中寒光凛凛,“朕还真是没有看走眼,皇后其岂是池中之物?如此方式,只怕那些朝堂上的老腐朽也未必想得出来!”他的话说的讽刺之极,露骨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臣妾愚钝,不知皇上所指何事?臣妾已半月未出未央宫,孤陋寡闻,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我说的诚恳,然而他置于我下颚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微眯起眼,他笑的邪佞。
“唔……难道皇后还干了什么其他的好事?朕倒是好奇的很呢!”
“皇上过奖了,若说好事,臣妾不过是读了一个月的佛经罢了。”微敛眸,我说的恳切。
“这么说来,除了读佛经以外,皇后所做,都是恶事喽?”出乎意料地,他反问道,我一时无言。
唰……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我蓦然一惊,抬起头去看叶明寒,只见他的手中,那茜素红的布条格外地惹眼。
“是不是朕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了作为一个女子,你的本分是什么?”他的话冷若冰霜,激的我一个激灵。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臣妾不敢。”
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哼,忘记了也没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我重新教会你,女人的本分是服从!从夫!”如同一把利刃刺入喉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你……”喉头破碎地溢出一个字,是的,我害怕了,这么长时间过来,我以为他真的会放过我,我以为我可以保全自己,我以为他对我真的没兴趣,就算再恨我,再恨太后,再恨苏家,他也不会碰我一下,可是我错了。
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以后眼睁睁地看着它失去。
他的手轻轻地扼住我的脖子,“有的时候,真想就这么掐死你。”的心。
“不……要……”
衾被被掀了开,我下意识地缩了起来。好冷,冷到了心里。
我不断地挣扎着,手推着他,可是徒劳,想躲的,终还是没有躲过。
好疼……
迟到了九个月的圆房,我只觉得生不如死。
隐约记得,那年冬天,我站在山巅,回眸望向那点点繁花,身后那个人一袭白衣胜雪,风掀起他的衣摆,沾着梅香,随风翻卷。
远眺着远处的大好河山,我恬淡地笑着,“如果嫁不到最爱的人,我情愿一生不嫁。”
年少时的誓言,不过是对我一生最深的讽刺。
“若是有一天,我用这万里江山换你一生的自由,你换不换?”他的笑意盈盈,洒下一眸清辉。
“你会陪着我吗?”
他轻抿唇,“或许吧。”
“哦”,我点着头,“或许吧。”
“什么?”
“或许我会换吧。”
那个人,他许了我一生,却吝啬到一天都不愿意给我。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也许,我们之间早就打成了一个死结。
羽嫣努力挣扎啊挣扎,把自己从青春文里出来。
那天,小叔让人和我说,兵部里有叶明寒刻意安排进去的人,他做事的时候,那个人总是盯着,很是碍眼。
这话传进来必定是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就在于要让我替他除去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想除掉这个人有多少是为了大事,有多少是私心,然而进行了一番调查以后,我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个人的确是叶明寒安排进去的。
解决办法很简单,便是杀之。
暗杀是绝对行不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他安一个罪名,让他死的合情合理,死的顺应人心。而我便制造了这样一个机会。
余贤妃的父亲在一次无意中的对话得知一点蛛丝马迹,越查越深,最终以确凿的证据定下了他的渎职之罪。渎职,兵部的职位向来是为人所艳羡的,他的一个渎职给了多少人希望?自然不会有人去管他是否真的是渎职。
于是在余贤妃父亲的极力鼓动下,叶明寒不得已下了令,斩刑,十日后午时处死。
费尽心机才安进去的一个人,本是很不起眼的,却被我生生剔出了局,兵部自此成了他难以掌控之地,若说不恨,那是假的。
叶明寒说我是故意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
多么一举两得的一件大好事呀,作为新任御史大夫的余人,亦成了叶明寒的眼中钉,不得不与我们统一战线,而余贤妃也就自然要投靠我了。
有着大皇子,本该是独霸一方的余贤妃,却不得不以投作为生路。
尔虞我诈,我已经习惯,连一丁点怜惜都吝啬的不愿去给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