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娜(公主)……”
他们似乎是在争论一位公主。
她暗忖,青城王爷倒是有两位,公主可是一个都没有,他们想做什么?
高空掉下个不断扭动的东西,滑过她眼前,惊得她失了足,跌在另一个枝丫上,细小的树枝承受不起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哀怨而不满的声响,绝烈地离开它的母亲,带着戎稚一同赴死。
戎稚已看清先她落地的是条大蛇,此刻张着恶毒的嘴接她,顾不得许多,袖中白绫鸽子般的扑愣而出,稍运真气,在白绫触地时,借力反弹掠出,落在另一颗叶子尚且密集的树冠中央,动作连贯,娴熟,优美。只在瞬间完成。
那二人闻声已到,觉察到威协,蛇突然拔地而起,吐着信子攻击。其中一位挥袖击中蛇首,顿时,空气中着漫延着浓浓的血腥味。他们用目光不停的搜索,根本不相信断枝是蛇所为。
戎稚屏气,抬首间,正看见其中一个的眸光,老天爷,那里是人的眼睛,分明是挣脱阎罗地府的嗜血恶鬼的眼神,猩红中泛着幽蓝的光芒。不知觉寒毛已倒竖。他们搜了许久,才离去。
怕他们来个回马枪,她未敢轻动,直到林中再也听不见除她之外的气息声后,才顺着树身软软滑下来,异域中的人生的太可怕了,最好不要再见那种人,要不真会夜夜恶梦相随。撩起衣襟,擦擦额上的汗,正待起身时,倏地从树上倒挂下来一个人,怀中捧着刚才那条蛇,顿时,一粗一细的尖叫声从密林中传出。
“呀,吓杀我也!”尹伊拍拍胸,大声喊道。
“师叔,你,你怎么在这?”她生气地跺跺脚,刚才他的举动差点吓晕她。
师叔平日根本不会到后山来的,真是怪事天天有,今晚特别多!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谁知从哪飞来的一只鹰抢了去,一路追来这了!”他似乎比她还委屈。
“抓蛇?”她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又问道:“做什么?”
“嗯,煮汤喝!”尹伊一脸兴奋,就差没抱着冰凉凉的蛇尸亲一口。
戎稚的脸变得墨绿,后退一步,转身伏着树,吐得眼冒金星。十天前的饭都要呕出来了。
尹伊大笑着离开,回山门了
至后山草堂,她以最快的速度开门,关门。转进侧堂,换下湿衣,继而进后堂找福伯。
福伯盘腿坐于莆团上,双目紧闭,似参禅打坐的高僧一般,仿若世事皆于他无缘,每每心浮气燥时,福伯的脸总能让她回归平静。他身着麻衣,不束发,任由它披着,只用一根带子从额头处抹过,那根带子上,绣的全是狼首,形态各异,呲牙裂嘴的,凶光毕露的,昂首啸月的……应有尽有,只一根三寸宽的丝带,谁的手会这么巧?怎奈费尽心思却独独破坏福伯额上的祥和。试想,生得一副悲天悯人的脸,却时刻被个凶恶的东西标志着,美意顿失。只是这带子与福伯,倒底是谁在提醒谁?还是谁又遗忘着谁?
“来啦!”福伯睁开眼眸,褐目中尽是慈祥,声音几近宠溺。
“嗯”她瞪大乌黑明亮的眼睛,紧盯着福伯,想看到些什么。说异语的人会跟他没关系吗?
福伯并不理会,小小姑娘家,还能从心理上战胜一个老者么?犹其是一个饱经风霜,看空一切的老者。
见福伯未有反应,自觉脸红,呵,福伯可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从小到大都想听,可人家未必愿意讲。
“福伯,我来的路上在林子里发现了两个怪人,他们会说我们的话。”她不太喜欢遮遮掩掩,索性直接问了。
福伯石像一般,表情丝毫未变。似乎未打算回答她
“福伯!”她提高嗓门,声音拉的老长,撒娇一般。
依然如故。无奈她只好做罢,用力翻着自己今日要学的书,以示抗议!
城防布署,兵辙诡道,商间法则。
真不知学这些个东西有何作用!她一小女子而已,不治国,不经商,会点防身之术倒还在情理之间,对她而言,美好的年华就耗费在枯燥无味且不能自主的日子里。
耐着性子终于听完了。无意中看到了福伯花白的胡须,对自己刚才所为又深感愧疚。
十年,对一个一直孤寂的老人来说,是多漫长,谁还会不喜欢儿孙满堂的乐趣?若非事出有因就是受人所托,他在守护什么?在守护双雁山麽?
“近些年来教你所习的,已够你日后用,明日起,不必再来了。”
她一怔,这是她未曾想到的,又喜又悲。喜的是,从此之后,再不用一个人鬼一样的在林中窜梭,悲的是,福伯已上年纪,从此之后,何所倚?
“该回去了!”吐出这几个字后,福伯再也不愿睁开眼睛。
福伯今天怎么了?难道他想回去了?
她神色黯然,郁郁不欢,明眸氲起雾气,深吸了几口气,生性不喜离别。不过,她很快就缓过来了,到不是她无情,只是隐隐感觉,这忧伤的分别是片刻的,她和福伯是不会不再见。
一直以来,总感觉他在引导她,给她一个暂且未知的方向,否则,又如何解释他十年来不诲的悉心教育?她未曾行礼奉茶,尽弟子所尽之责,他亦无师者所有威严,事事顺着她的心思。不像她和师父师叔之间的感觉。像隔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离开草堂后,她漫无目地地在林子里晃荡。为避开刚才的血猩,她转道雁鸣湖,打算从那边绕回去。
秋季的雁鸣湖极像是一位美人,宁静地依偎在情郎的怀抱里,那么的安然自若,情郎挥出两袖清风,吹撵着细雨变成水雾,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美人。可惜,秋雨便不识相,时不时的落下几许雨丝,在湖面上荡起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挠乱宁静的美。
美人娇笑时,不也有两个漩涡吗?许是自己多虑了,她只是在情郎怀中假寐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