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稚一惊,姚兰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这一路她在马车中,不问世事,每日睡的天昏地暗,是谁给了她这份清闲?让她如此任性而为?想到那些纠缠不休的黑衣人,对眼前这小人儿也多了分敬佩。
“姚兰,这一路你受委屈了,今日我在此发誓,以后定不让你为我担忧,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保护你。”
姚兰抬起头,泪眼迷蒙,见小姐一脸认真,暗忖道:她的心真是的软?
“你几时起跟着我母亲的?”
“打记事起就跟着了。”
“这路可曾走过?”
姚兰沉默半晌,道:“走过一次。”
戎稚不再问,其间的辛苦,可是她这般人能理解的?山上日子过清苦,可也是衣食无忧,师兄他们对她是极为宠溺的,想起下山时都没有好好跟师父和三师哥告个别,心中甚觉遗憾,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姐了,本想问她讨几盒姻脂和衣裳,长这么大了,总是穿男人的衣服,突然间有点烦了。师姐的衣裙总是那么美,头上的珠花也是极为精致的,大师哥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师姐,其实她应该早点发现,也就不会招人笑柄了。
姚兰看她默不作声,乌黑瞳眸时而欢欣,时而忧郁,猜测不透,便也不去理会,径自发呆。
车外传来几声厉喝,刀剑相撞的声音,凄惨的呼救声,戎稚轻嗤一声,他们终是忍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她二人冲到车外,戎稚定睛,来者虽都是黑巾蒙面,但衣衫颜色及所用兵器完全不同,一时间也分不出是何方神圣,瞧见姚兰被一玄衫男子逼得节节后退,伸手拆断一根树技,贯注真气,接过姚兰与那玄衫男子缠斗。
对方看见她时,青眸不经意间流露出噬骨的恨意,戎稚并未注意到。几招过后,戎稚心内暗暗称好,黑衣人越来越多,玄衫男子的人手显然不足以抵抗。遂不再恋战,着急想退身,戎稚并不是好死缠烂打的人,一个虚晃,放他走了
查点人数,伤的都不重,可见来者并非贪财,看痕迹,似是他们的打斗惊了她的随从,福伯和姚兰之所以不能狠下杀手,一味忍让,只是为了能顺利出关,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法,她有种感觉,她还会跟那玄男子相遇。
一夜奔波,在朝霞撕破重云时,她们一行终于看到矗立于天地之间,戈壁之上,蓝天之下的孤城——白玉城,黄泥夯筑的土城,底下却用白玉围了一周,足有一尺之高。泥黄,玉白。如此搭配,叫人难以理解。那白玉本是稀罕之物,今虽和泥土混合,但仍泛着自己绝世独立的光芒,令人惊艳。官道两边凋零的红柳无力地垂着,随着风,时不时的打个摆,懒得像青城古临街冬天里一排晒日头的乞丐。极有可能是接近沙地的缘故,这里却不似青城那般冷,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因而赶路的人也放慢了脚程。
戎稚掀起帘子,一睹车外景致,映着阳光,她的脸更显苍白。
姚兰暗自寻思,那夜倒底发生了何事,把个劲头十足的人硬生生折磨的豪无生气,这几日,在车上,戎稚也默不作声,茶饭不思,难道那黑衣人对她作了什么?还是福伯对她说了什么?她思前想后,也理不出所以然来,福伯下令不准再问,她亦不敢造次,心想以后有机会再打探罢。
轻叹一声,扯出一丝笑容,道:“光秃秃的一座土城,很好看么?”
戎稚回头,看她笑得如此牵强,不由得心生悲意,白玉城是光秃秃的,但这里的空气还是东都的,土地还是故国的,她只想多看几眼,记在心里,可出关就不同,出关相当于踏足异域,一路上断断续续也曾听到,异域经年战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纷争的乱世,什么都有可能,东都的青山绿水,还能再见么?
这一路走来,姚兰已摸透她的脾气,戎稚外表坚强,看似十分开阔之人,其实不然,她是个内心十分脆弱的人,这不,她一句无心之言,在戎稚心里又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因知她能自我恢复,当下也不再理会,接着道:“小姐,我需到关外十八里铺去找夫人的驼队,文谍的事您得自己去办,成么?”
戎稚原本靠着车壁,手搭在膝上,正暗自伤怀呢,听她这么一说,心机一动,即刻来了劲,坐直腰,朝着姚兰甜甜一笑,道:“成,你放心,我定能办好。”
姚兰痴痴地盯着她有脸,眼神迷离,戎稚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大惊,捉着她的肩用力晃晃,忙问道:“姚兰,你没事吧!”
姚兰回过神来,目露尴尬,暗暗兴庆眼前男子打扮戎稚是个真女人,若是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逃离如此勾魂的笑容。
进城之后,戎稚吩咐人找了家不错的客栈,饭也顾不得吃,赶紧要了热水,打发人抬到阁楼里,跳进去洗个痛快。热气阵阵腾起,轻轻靠在木桶边缘,双目紧闭,陷入沉思。
阁楼外正好斜挂着客栈的招牌,一个素衣女子窝在后面,头发散乱,一身尘土,昏昏欲睡,想必已是藏匿许久,忽然间,香气一阵阵从窗缝里透出,她倒挂下来,从窗缝里看过去,但觉里面水气氤氲,浴桶中的女子面色恬澹,锦缎一般光滑的黑发散落周身,映衬得皮肤愈加白皙诱人,正待退回,却见桶中女子起身,水雾散开,她清清楚楚看到了屋中女子的身子和容颜。惊得她张大了嘴巴,旋即又哑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意外的惊喜没让她高兴太久,当她听到暗器破空的声音想要闪避时,一柄弯刀已刺入她的胸腔。刚才还在浴桶里的人,衣衫整齐地站在她面前。
“你若不偷看,我会饶了你,可你偏偏要看,还看了这么久,那就不能怪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