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一下,生气地喝道:“你不要碰我!”
他拥得更紧,伸出一只手,指着山下广袤的土地,轻声道:“稚儿,你看这江山起伏的曲线,多么温柔,孤王愿意和你一同守护。”
“我想活得简单点,更不愿双手沾满鲜血。”
“简单,生在王侯之家,如何简单?既然已逢乱世,当作人杰,这才是识务者!”
“哼,到底是乱世出英雄,还是枭雄乱时势,追根究底,还是人的欲壑难填!”每个人都用这样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私欲,异域安宁,成了空谈。
“走罢,外面的残局还需收拾。”硬拖着她与他共乘一骑。
水是温柔的,轻轻滑过女人的脸庞,洗去尘埃,铅华或者是泪痕。水又是无情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刷掉地上腥红,从不觉得心伤。墨都的夜恢复了繁华,灯火依旧辉煌,灵湖宫歌舞升平,但是贝妃脸上的笑容比起以前愈加少了,倚在软榻内,秀目失了往日的神采。近日宫中发生的几件大事,对她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除了曼纱公主之外,康姬也被接进了宫,就连平日里躲在寝阁里不出门的如夫人,侍姬也开始见光了,最可恶的是,珏夫人又怀了身孕,如果真诞下个王子,将来她那还有翻身之日,不过,这一切,都怪那个心闲到长草的戎国公主!后宫永远不会缺少青春的容颜,曼纱的美丽和年轻,国王陛下的恩宠和福泽,立刻吸走了所有人的眼光,其他的人,还是过着寂寞的日子,忙碌着自己该忙碌的事情。
康姬,整整一个白天,坐在碧海亭里,任寒风抽去身上的温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是惟悴的,这样的女人,心里肯定不幸福,至少,并不是人人口中,那个用尽了手腕想要重回墨都的有心妇人。如果真是那样,现在已是随了愿,为何还要这样忧郁?
她只是偶然间路过,就被康姬眉间的忧郁吸走了灵魂,立在树后,一步也不敢再动,生怕惊醒了沉思的康姬。她知道,康姬不喜欢她,进宫拜见她时冷漠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因为母亲冯夫的人缘故,不招人喜欢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若是别人,她会骄傲得头也不会回,可康姬,为何那样特别,让她经不住的想靠近。
“夫人,小王子醒了。”还是那个嘴利的小丫头。
“嗯!”
康姬回去之后,她才从树后转出,心情落寞地回自己的寝宫。
一红一白两个倩影在她宫门口徘徊,因嫌原来的名字叫着拗口,她替她俩改了名字,换成了清风和明月,明月此来,大概是要辞行,回遏多。她带来的兵马,在城外休养了三天,是该起程了。清风和明月,幼稚时曾见过几面,所以,要离开一个,心中难免有不舍,三天的时间,她已经陌生了异语。
征得了她的同意,清风欢欢喜喜地送明月出城,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戎戈交待她要做的事情,连个眉目都没有。
“娘娘,陛下有请。”他的侍从。
自从得知他娶她的目的之后,她是更不愿见他,晚膳过后,早早关闭宫门,熄灯就寝,并吩咐侍卫守好门庭,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本就耐心全无,自然不会再来。今天不知是何事,早早派人来通知,怕晚了,又得吃闭门羹
光华殿,意为紫气东升,光华普照,殿中鎏金匾额,廊檐飞角,跟灵壁阁十分相似,这里是接见外臣的地方,她是不便露面,她停在偏殿等候,让侍卫前去通禀。
“王后,来,孤王请你共同接见一位重臣。”难得一见他神色飞扬,满面笑容。牵起她的手,转过与大殿相隔的屏风,一起走上御台,国王的宝座铺了锦毯,坐上去却还是冰冷无比,她举眸望去,台下一名精瘦的男子,满嘴的胡子,打着卷儿,东翘西弯,每一根都争相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劳陛下与王后共同接见,安亚真是三生有幸。”
他虚晃一下手,道:“安大人,这是你应得的荣耀。”异域,王与后共同接见一个人,那他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人,安亚但凭口舌,让草原部落归附乌国,已经是功不可没,更何况他还救了奄奄一息的格里伢(yi)王子,让尊贵的王后出来接见,也是一种殊荣。一转眼,却见戎稚盯着安亚出神,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后!”他十分不满,沉声唤道。
她回过神来,微露笑意,道:“近日俗事缠身,略有疲惫,让安大人见笑了。”
“安亚不敢。”安亚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恰巧又被戎稚看见。
“王后,替孤王安排酒席,孤王要宴请诸位有功之臣!”
“臣妾尊旨!”
她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开,心却莫名地悬空,回宫之后,将酒宴之事交于清风与内嘎拉一同去料理。她从医书上查到,蚀心蛊的症状出现到完全发作,还需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也要跟据个人的体质决定,父王中过寒毒,又受过重伤,恐怕不能撑到三个月,这中间,也许还有转机,异域的医书宝典是存放在天绝门,如果上天有眼,就助她能尽早找到那本宝典,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展开戎戈送来的丝缎,她再一次泪流满面,因为知道她手不够巧,所以放置了父王的旧衫,她不敢举剪栽衣,更不敢穿针引线,仿佛她一动手,父王的脉息就会减弱一分,如果查到是谁乘人之危,下的狠手,她一定将那个人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秋冬之际,也曾帮师父师叔缝补过衣衫,针脚功夫倒还懂点,但父王腰带的狼首她是无论如何都绣不来,一是心存畏惧,再是,那是个精细活,而她,没有金刚钻。
她努力回想父王病重时候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银针破手指都没有发觉,侍卫是族中人,守卫,煮烫药的亦是戎国人,倒底是谁?猛然间,她想起那个绾巾的中年人,肯定是他,可他是借用自己的银针救父王,也没有不妥之处。哦,对了,最后一针,在扎之前,他挥了一下袍袖,而自己恰巧打了个喷嚏。(未完待续)